一行人到开封后,顺着弯弯曲曲的路,走了半晌才到从未入驻过的覃府。里头荒凉一片,倒是个拍鬼片的绝佳去处。因此,大家以全票通过,决定先去怀远驿住一段日子。
“这怀远驿,专门接待外宾,里头的人辨识度可高,大眼睛高鼻梁的,像我们这样扔在街上,没入人群的,能去住吗?”杜宇对此表示狐疑。
“你这几日在甲板上晒太阳,肤色也差不多了,不要小瞧了自己。我比较担心的是钱的问题,这贵呀。”席兰心目光落在杜宇身上,随即皱起眉。
覃书淮清清嗓门:“柜坊不是不给拿钱吗?咱就使劲欠,赊上几日,怀远驿的人会帮我去柜坊证明的。老爹的钱,此时不花,更待何时!”
几人往怀远驿走,路过较为偏僻的小巷,一人与九方舒对视后,急忙掩饰什么似的关门。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九方舒双手抱胸,一副看破了的样子:“里头的粮食是赈灾用的,官方标记还未来得及拆下。没想到这些人,还未出开封,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
覃夫人谨慎说道:“那人看见我们,不会要灭我们口吧?”
覃书淮蹦跳两步,挽上覃夫人的手:“不会的,这些事情,说是暗地里的勾当,百姓都明镜似的,无钱无势与他们斗,也就沉默了。”
九方舒接着说:“对,所以我们不仅要大张旗鼓入住,让人们都注意到我们,还要将自己揉如泥土里,让他们觉得覃家再掀不起波澜。毕竟,少做一些事,他们也能少暴露一些。”
覃书淮欣慰地拍拍九方舒胳膊:“行啊你,有头脑,可以跟着本姑娘混。”
开封街肆比起万州,就是小巫见大巫,席兰心作为古风爱好者,在这里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要不是杜宇拉着,一秒不到就能跟丢。
肤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急脚递的通信员策马飞驰,扬起阵阵泥沙,这里的人见惯这样的架势,挥走灰尘又继续。
这急脚递直奔皇城,那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概率应是孟棠的功绩汇报。
开封街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四海珍奇,皆归市易。过街天桥上打扮精致的娘子婀娜娉婷而来;偶尔路过的商队,骑着沙漠骆驼,吹着不知名的曲子,载歌载舞;刚开张一会儿,有些酒家就已经扯酒旗,今日又是售罄的好日子。
“我们不若就继续卖些小玩意儿,覃家之所以被针对,就是覃止直言上谏,不畏权贵,惹怒了那些人,既然士农工商,商为下等,我们偏不要那清流之名,做这下等商贩,可碍不着谁的是事了吧?”覃夫人看着热闹的场面,合不拢嘴,突发奇想说。
“我看行,那些清流最看不起商贩,现在覃家本也没有仕途,断了又何妨?”席兰心似乎做了一番慎重的思考。
可覃书淮有些犹豫,自从她见识了这里的商贩最早的五更开张,最晚的三更关门,太卷了,她只是个菜,不是卷心菜。
流动摊贩有利有弊,灵活自由,也要依靠这份灵活,逃避检查的官差,他们没有任何手续,开始了在开封街头流浪的日子。
不过效果也很显著,清流唾弃他们,底层的百姓就待见他们,追着小推车吃覃夫人韭菜盒子的百姓也不少。他们家甚至成了东华门外,凭着运气才能遇见的网红商铺。
一大家子人过于热闹,嘴巴从未停歇,覃书淮也常溜出去,打着采购的名号,独自欣赏这开封的繁华。
皇城东南角,潘楼南街的界身巷,集聚了各大金银店铺和彩帛铺子,是世家大族云集的地方。前头天桥边一男子骑于马上,漫□□霞,他如风雨中走来,身形挺立,雄姿英发,回头…….
老熟人。
“你也来开封了?没干那行当了吧”孟棠见着覃书淮有些诧异,侧身下马向她走来。
覃书淮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个人与自己还算有些渊源:“都是合法收入放心吧。”
见孟棠吞吞吐吐,覃书淮明白了几分,将军还挺害羞,她直说:“孟将军退亲,我可以理解的,万州还要多亏将军,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孟棠脸上竟微微泛红,映衬这朝霞,轻狂少年被戳中心事,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故作镇定:“退,退亲,不是我本意。你们日后在开封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城南,孟府。”
后面传来阵阵呼喊,应是哪家的小孩走丢了,不过名字真够硬气的:“锤儿。”
孟棠脸上红霞更甚,他欠欠身,朝那妇人走了去。覃书淮明白过来,笑得前仰后翻,这名字,配他,倒也合适。
九方舒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顺着覃书淮目光看去:“笑什么呢,诶,我找着查府了,一模一样的腰牌,刚在咱家铺子买了韭菜盒子。我谁也没说,不过我觉得你不能这样一个人去冒险。”
覃书淮立马整顿了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和九方舒回去:“不能说,他们除了做饼,手脚不利索,偷家,这不是老本行嘛,我怕啥。”
“那我跟你去。”两人互相都拗不过,九方舒妥协一步,他得一起去。
“好,让他们继续打听覃家在开封的消息,不要被发现了有什么异样。”覃书淮无奈,只得同意。不过,她原就打算拉上教自己入门的师父,有人照应,心里稳当些。
半夜三更,避开打更的,从侧门翻墙入,利用树丛掩护,挨个房间逐一搜查,仍然一无所获。剩下的,就只有主屋了。
覃书淮和九方舒一身夜行服,蹑手蹑脚趴墙根,里头吭哧吭哧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放荡不羁,女的哀叫连连,却又十分享受的样子。木质床榻稳固性不行,吱吱呀呀直响。
覃书淮立马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庆幸月黑风高,不然可尴尬了,她吞吞吐吐小声说道:“里,里头的人没睡,不好下手,走,走吧。”
她不知道九方舒此时更加难堪,脸红的像柿子一样,他拉住覃书淮:“别,你从来时的路走,这时候更不容易被发现,我去看看,到那儿找你。”
两人不愿意多待,爽快地分道扬镳。九方舒扯了两块衣角堵住耳朵,捏手捏脚搜查一番,依旧一无所获。索性放了一把火,这姓查的,着实让他恶心。
这夜查封也真热闹,覃书淮走开不一会儿,正正撞上走同样路线的黑衣人,正是孟棠,他浑身酒气,这小子不会是喝醉了,到处去别人府中闹事吧?
“你,你怎么脸这么红。”孟棠摇摇晃晃上去,右手刚碰到覃书淮左脸,便被她一把打了下去。
“你,你也来玩儿啊?再见,不送。哦,对了,多拿点,随便拿。”孟棠身手敏捷,几下就不见了,他对这查府本就不喜欢,攀附权贵,为非作歹,于是喝醉了就爱来这儿装神弄鬼,闹的查府请了大师,做了好几趟法事。
没想到这孟指挥使也有如此顽劣的一面,覃书淮暗自惊奇人不可貌相。
她还心有余悸,刚到墙边,看见里头却起了火。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