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9日,戈德里克山谷墓地。
我与布巴吉同撑一把伞,默默地注视几个抬棺人将一具黑色棺椁安放在预先挖好的土坑里。
英国的十月至来年一、二月是最湿润的雨季,天空中乌云密布,漏下的光线经过层层削减只剩下眼底的一抹灰白。这样的天气,叫人实在难以开解心情。
我看着石碑上的墓志铭,至今不敢相信在日后造诣非凡的邓布利多在尚未散发光芒之时就被提前五十余年扼杀在此。
纽特和蒂娜方才历经新婚,转眼间就披上缟素,一日喜一日悲。到底是该喜冲悲,还是该悲没喜?
麦格教授面上难掩悲色,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里德尔肃穆地站在他旁边,这鸡死狐恸的模样勾起我心中的怒火。
他抬眸看来,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雨点将碑前的鲜花打得零落狼狈,我蓦然感慨花草无意风摧之。
布巴吉人都麻痹了,她头先还在人后抓着我的手痛哭,“怎么办,阿不思怎么死了?后面的剧情怎么办……他怎么死了?!他怎么会死?!他不该死的,他不该死!”
我被布巴吉一把甩开,她两眼含泪地扑在石碑上,“多多,多多,没了你我怎么办啊?没了你,没了你……”
没了你,欧洲该怎么办,魔法界该怎么办?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1881年7月,一个婴儿在英国沃土原的老邓布利多夫妇家呱呱落地,这是这对恩爱夫妻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兴奋地为他取名为阿不思·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为了追求力量牺牲了很多东西。”
这句话是让我对邓布利多改观的一个转折点,此前我单是把他看做如同其它以打怪升级为主题的小说中“完美老师”的扁平人物。他慈祥可亲、正义稳重,对下循循善诱,在意识清醒的任何时刻都能保持运筹帷幄的风度。
年少时的邓布利多由于家庭悲剧,不可避免地对麻瓜产生了仇视情绪。他慢慢封闭内心,即便是面对学校中唯一的朋友埃菲亚斯,也未曾吐露任何真实心声。
他在学校的令闻不亚于日后的里德尔和哈利,许多人都猜测他将会在人生的哪一年出任魔法部长。似乎只有魔法部长,这样一个承重位置才可以让他发挥所有才能。
后来的与盖勒特·格林德沃相遇,给了他找到港湾的错觉。这个男孩的思想更为成熟,他野心勃勃,渴望成为一名改变世界的革命者。
格林德沃想要改变巫师与麻瓜主次地位的想法恰好让尚还迷茫的邓布利多有了一个可以发泄心中的“恶”的渠道。
他渴望巫师可以正大光明地披露自身的能力,而不是像年幼的阿利安娜一样,平白无故遭受飞来横祸。他被格林德沃蛊惑了,认同了“力量改善处境”的想法,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想与格林德沃寻找死亡圣器的念头。
此时的邓布利多魔怔地相信格林德沃可以帮助自己走出眼前的困城,却忽视了愈发不满的阿不福思和身体孱弱的阿利安娜。
阿利安娜的死亡将邓布利多从美好的理想中扯出来,也成了在日后每日每夜都在折磨他的心头刺。不管是邓布利多发出的魔咒,还是格林德沃发出的魔咒,阿利安娜的死亡都跟前者脱不了干系,不过是直接或间接的无用争论。
在国王十字车站,邓布利多的忏悔令他的“圣人”形象重新落回“人”。尽管在外人口中的他有多么伟大,伟大的邓布利多心中仍藏着让自己在余生辗转难眠的秘密。
尘埃落定,他不过是一个凡人。
葬礼之后,邓布利多老宅只余下一地残败之色。阿不福思至今没想到自己将会埋怨一辈子的人就这样溘然长逝,连一点给他发泄的机会也没有。
他坐在会客厅的长椅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地面,像一个丢失灵魂的玩偶。直到我和布巴吉走进来,他才慢慢抬头看一眼我们,然后又埋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巴吉上前询问他一些关于邓布利多的具细,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阿不福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感觉到背后出现一道目光,于是转头,发现里德尔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瓢泼大雨中。阴影之下,这样的他简直叫人遍体发寒。
我走出门,不顾暴雨冲刷跑到他的伞下,“里德尔,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是怎么杀了邓布利多的?即便是重生,你怎么会……”
“怎么会躲过邓布利多的防备成功得手?”里德尔替我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已然完成变声,如今的嗓音就像是奢华钢琴发出的优雅弦音。
他抓出我的手腕,强迫我抬起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我错愕地看着指间的戒指,人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一样愣在原地。
“那戒指上被我下了诅咒,只对邓布利多起作用,”里德尔看着我铁青的面色,心情愉悦地轻笑出声,“如果你没有多
管闲事,把戒指交给他,他兴许能多活几年……娜茨·法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需要忏悔一下吗?”
难以置信、恼羞成怒、悔恨交加……不知有多少种情绪充斥着我的脑海。气血冲上头脑,这剧变叫我像是坠入幻梦一般,眼前的、耳边的东西一下就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抹动荡不安的残魂。
我发觉有点呼吸困难,于是猛地吸几口气,怎料一股铁锈味从咽喉中猛地涌出来。我下意识抬手捂嘴,果然拢住一手滚烫的鲜血。
里德尔伸手揽住滑坐在地的我,大声叫住布巴吉后,又低头在我耳边幽幽地说到:“没想到你的心理素质这么差,才气一下就吐血了。”
我呆愣地看着满手的鲜血,脑海中乱作一团。邓布利多竟然是我害死的——我把带有诅咒的戒指给他……我如离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地用嘴呼吸,试图从肚中搜刮出——哪怕只有一个理由——能够摆脱这个凶手角色的理由。
“是我……我不信、我不信……”
里德尔扶住我的腰的手上移,继而扣住我的后脑勺。他压低声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消我最后的侥幸,“你害死了未来最伟大的白巫师,更断送了魔法界未来的曙光。伏地魔会感谢你做出的巨大贡献,我的小姐。”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崩溃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根本就不想掺入故事线……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远离你了!”
里德尔收笑,眼底慢慢泛上冰霜,“伏地魔的重视人人求而不得,你竟敢避如砒霜?即便没有你解决掉邓布利多,但我重生了,拥有更高的眼界,会怕自己斗不过他吗?”
“若要再往深处思考,我的重获新生似乎还得仰仗你乱入这个世界的功劳?”此时里德尔的目光就像烈日一般让人难以直视,“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苦恼于这个问题,日日如履薄冰。怎么,你现在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居然淡了吗?”
他摸索着我冰凉的耳垂,“没关系,我会时刻提醒你。从现在开始,你可得更加小心地接住我送上的礼物。有牢不可破誓言咒的阻碍,你的当务之急该是找到让自己丧失一切从外界获取噩耗的能力的办法。”
“你最好做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对我好,对你也好。”
我回过神来,迅速抬头,狠狠瞪他,“里德尔,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此时,心脏骤然抽痛起来,只一下便夺去我的意识。
我大病了一场,食不知味、辗转反侧,每每多思考一下,就会被自己因无知而犯下大错的事刺得缩回龟壳。自此以后,我便埋在被窝里浑噩度日,根本不愿再思考未来的事。
若说我先前还能那样淡定自若,全是因为有邓布利多坐镇,他是唯一可以与里德尔匹敌的人。里德尔唯利是图,只会做有收获的事,跟邓布利多正面对抗这样血亏的事决计不会被他划入计划。
原着中,欧洲魔法界之所以能在往后五十年维持正常秩序,邓布利多的存在起决定作用。现在邓布利多不在了,里德尔的势力渗透整个欧洲指日可待,势如破竹、毫无阻力。
布巴吉同样变得死气沉沉起来,连被咪咪用脚踩了脸也不在乎。这样的变故可苦了查尔斯夫人,她本来就因为通缉令过得殚精竭虑,如今不但要运作起整个房子的事务,还要给我们做心理疏导。
窗帘被拉上了,房中过分阴暗。我蜷缩在被窝里,说不上清醒,也说不上不清醒。一个毛球从缝隙钻进来,专属于芙伊拉的熟悉“咕咕”声瞬间冲进这个狭小的空间,它蹭一蹭我的脸,有点抗议似的啄啄我的嘴唇。
我愣一下,反应过来,芙伊拉这是饿了。无力地掀开被子后,我抱起它爬下床,准备下楼找吃的喂它。
行至楼梯口,我这才想到一个可能:有查尔斯夫人的照料,芙伊拉根本没有饿肚子的可能。如今它能饿到来找我,说明已经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我完全惊醒,踹开布巴吉的房门,然后提溜起呼呼大睡的布巴吉出门寻找查尔斯夫人。
在戈德里克山谷寻找许久无果,我打算到魔法部报警。布巴吉恨铁不成钢地拉住我,“查尔斯夫人还是通缉犯呢,报警不就等于自首吗?”
我淡定地拍一拍她的头,“别担心,沐恩是自己人。”不等布巴吉多说,我已经带着她幻影移形到了魔法部的门厅。她看着如此真实的魔法部内部景象,差点腿一软跪倒在地,“我的马马啊,说来就来?”
我还没有卸下魔法部神秘事物司时间厅的职员身份,又有沐恩的特许,所以畅通无阻地到了部长办公室。
沐恩伏案而眠,却在有人踏入办公室的瞬间坐了起来。待看清来人的面孔,他展颜道:“娜茨?我还在猜测,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并且回来复职。”
我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那恐怕要让部长大人失望了,我此次前来另有打算,我们需要麻烦部里的同事……”
“去
找一个通缉犯?”沐恩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到旁边的茶水间接好三杯热茶。他轻抬手指,立即有两杯茶飞出来悬浮在我们面前。
“啊?太牛了,他怎么知道的?”布巴吉尬笑。
沐恩轻飘飘地看一眼她,布巴吉知味地捧着热茶出去,最后带上门。我微微偏头看着被掩上的门,如临大敌地回身与沐恩对视,“部长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魔法部当前的状况如何?”沐恩虽然在笑,但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傲罗办公室人手紧缺,怎能轻易耗费在一个与你有些熟稔的通缉犯身上?我虽然重视你,但绝不会纵容你的任性。你太自私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感谢部长大人的警醒,是我侍宠而娇了。”
“还有,”沐恩屈指敲击桌面,“你身为魔法部的职员,居然殆职数周,放纵自己萎靡不振,可有想过魔法部会因为你的缺勤而陷入滞工危机?”
我吭吭唧唧地再猛点一下头,“我绝对服从部长大人的惩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沐恩沉吟片刻,“我遵从阿不思的意思,将你放回霍格莫茨。另外,也有我的私心。据我得知的,迪佩特已经同意聘用里德尔为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
“我需要你牵制他——发挥你的所有才能。”
我如鲠在喉,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沐恩抬手搭在我的肩头,“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还跟里德尔扯上关系?有些东西再难以下咽,你也不得不咽下去了。”
“这是命令,也是阿不思的计划,更是你推辞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