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姑娘气道:“像你那样,不但报不到仇,结果白白送上一条命。”
阮伟本已不满公孙姑娘的语气,此时被她讽刺,心中虽气,却还忍住,慢慢道:“阮伟自会照顾,姑娘请自行方便。”
说罢,急奔向十三公子太保居留的那栋宅院。
来到宅院前,只见灯光已无,跳进院内,仔细搜索一番,那有十三公子太保的影子?只剩下荒凉的空屋一栋。
阮伟唉声叹气,深恨敌人已去,但心中并不再责怪那公孙姑娘,他到底是明理的人,当时因被复仇的火焰,烧昏了神志,此时略一思索,觉着实不应该对公孙姑娘说出那些不客气的话。
东方露出微弱的光线,阮伟思念到母亲的体及庄老伯的伤势,于是不再寻找仇人的去处,急急向西湖灵峰寺奔回。
来到灵峰手山下,天已大白,九月的寒风吹皱了湖面的绿水,柔波汤漾着,显出寂静的清晨一点动态的美。
阮伟沉重地爬上山头,脑海中忆起母亲惨死的景象,匆急地加快脚步。
灵峰寺前空旷无人,那有疤面妇人的身,就是连昨夜的血迹,亦扫掩干净。
“当!”晨钟响起,正是早课的时候,阮伟走上石阶,踏入灵峰寺殿内,迎面走来一个小沙弥,合什道:
“师父在净室内休养。”
阮伟默默地点点头,走向东墙下三间净室,向阳一间,可眺望整个山林,“赤眉大仙”庄诗燕静卧在窗旁云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脸色苍黄如蜡。
阮伟泪眼蒙蒙,走到床侧,轻唤道:“老伯!”
赤眉大仙缓缓睁开眼皮,沙哑道:“伟儿你回来啦,你母亲的体,我已命人收殓,棺木停在后殿。”
阮伟哽咽道:“老伯,你……您的伤……”
赤眉大仙微笑道:“不要紧,玉戈征的阴掌未曾印在我的要害上,我还可以拖下去,这又亏了那许老侠客二度救命,若非他及时来到,我在山下早就被十个公子太保击成肉酱,就是芸芸也抢不回来。”
阮伟道:“芸芸呢?”
赤眉大仙笑道:“芸芸有缘,许老侠客带她去了,我还是从老侠客一封留信内知道的,说要收芸芸为徒,五年后叫她替母亲复仇!”
阮伟道:“伟儿想即日历练江湖,寻找仇人下落,并且……我要找我的生父。”
赤眉大仙吃惊道:“阮大成不是你的亲生父?”
阮伟道:“母亲说我姓吕,却未说出我生身之父是谁!”
赤眉大仙叹道:“这叫你孤苦一人,到何处去找呢?”
阮伟低声道:“娘的灵柩,做孩儿的不能替她老人家守孝,尔后只有等爹回来处理。”
赤眉大仙道:“这你放心!我自会命人照看,倒是你,孤弱一人,闯荡江湖,实令我放心不下。”
阮伟展眉道:“伟儿自信,只要有毅力,天下无有不成之事,我小心行事,除寻父访仇两件事外,不惹是非也就是了,只是老伯……”
赤眉大仙接道:“好!茫∥业氖拢伟儿不必担心。”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长形银牌,上面浮雕八个字道:
“强权必灭,正义必张。”四周刻印梅花钤记。
赤眉大仙振色道:“我未想到许老侠客是正义帮内的妙手许白,老侠客随信留下此牌,意思是说正义帮已伸手过问此事,谅十三公子太保再大胆,也不敢招惹正义帮的!”
阮伟道:“正义帮真有这么大的声势?”
赤眉大仙神采飞扬道:“说到当今武林浙东有万胜刀黄镇国,此老设场授徒,桃李满天下;皖南祈门有形意派的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陈家墟有太极陈;皖北定远府有神拳叶洪通;湘北沅陵有梅花剑客杜长卿;巴中有入云鹤古子昂,景东有火神爷姚清宇。”
赤眉大仙一口气说出几位成名露脸的英雄,仿佛甚为劳累,停了一会,又道:
“这几位英雄好汉皆是名重一方的豪杰,当然还有不少的成名豪杰,然而以他们的声势和正义帮来比,就大大不如了!”
阮伟道:“不知这正义帮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如何?”
赤眉大仙叹道:“自十年前正义帮立帮以来,可说无愧于天,为武林道上做下不少轰轰烈烈之事,唉!那知既有了正义帮,偏偏还有一个天争教,却令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们手下。”
停了一顿,接道:“伟儿此次行道江湖,万万要尊敬正义帮内的人,却也不可去招惹天争教,知道吗?”
阮伟恭声道:“伟儿谨遵老伯教言。”
阮伟依依辞别庄诗燕,带着轻装,仍穿着单薄的白衫,匆匆就道。
这一日,来到浙东嘉兴县,青石板的街道,在黯澹的天色下,更显幽暗,欲雨未雨的天候,是最令人难耐的。
阮伟身边带着足够应用的银票,那些都是赤眉大仙给他的,他也不在乎钱财,就住人城中一家大客店中。
阮伟虽仅十四岁的年纪,身材却长得很高大,看来倒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阮伟客店的伙计不把他当作孩子,尚以为他是一个游学的士子。
阮伟性喜读书,行囊中带了不少书籍,他一住人客店中,就展书阅读。
外面下着微微细雨,阮伟索兴不再动程,预备明日再考虑自己的去处。
伙计送进晚饭,看到阮伟在专心读书,随口搭腔道:“客宫是进京赶考的吗?”
阮伟抬头笑道:“不是!不是!”
伙计奇道:“客官一表人材,怎不入京参加今秋大考呢?”
阮伟摇头回道:“嘉兴城内可有着有名的武林人物吗?”
伙计更是奇异!心想此人明明是个文人,怎会打听武林中人,但却客气的问道:
“我们嘉兴会武的,要算万胜刀黄老英雄最有名,城里憧得几下子,那一个不是黄老英雄教出来的,客官要是去学点防身武艺,找黄老英雄是再好不过!”
阮伟心道:“老伯也提过万胜刀黄镇国其人,此人既是广收门徒,定然对江湖近况十分熟悉,明日且去打听一下。”
阮伟赏给伙计一点碎银子,伙计千谢万谢道:“客官要是到黄老英雄那里去,通知小的一声,小的可以送客官去。”
他见阮伟出手大方,巴不得再捞一点外快。
阮伟握手道:“不用了,我自会找到。”
第二日清晨,阮伟练完内功,到街上打听到万胜刀的教馆,就迳往拜访。
黄镇国仅是一个武师,排场却十分阔绰,那黑黝黝的大门前,竟有二个身着青衣的家人站在那里。
阮伟近前,轻声问道:“万胜刀黄老英雄可是住在此地吗?”
那二个家人斜眼打量一会阮伟,其中矮个的道:“不错!正是黄老英雄住宅。”
阮伟诚挚道:“在下可否拜见黄老英雄一面?”
那矮个家人不耐道:“既是拜访黄老英雄不憧规矩吗?”
阮伟吃惊道:“不知有何规矩?”
矮个家人斜视阮伟道:“要拜黄老英雄为师,第一次见面那有不带礼物之理,否则,哼哼!若能举起门前那只石锁,也可面见黄老英雄!”
阮伟转眼向门前望去,果见两侧各放一只三尺高的石锁,石锁上微有青苔,颜色呈暗灰,显是已有很久没有被搬动过。
阮伟笑颜道:“在下并不是要拜黄老英雄为师,只是有一事相烦。”
矮个家人狂傲道:“有事相求黄老英雄更应备礼物来才对。”
阮伟来时匆匆,并未想到还有这种强硬的规矩,一时到那里去买购礼物!不觉呐呐道:“这个……这个………”
矮个家人眼睛瞟向石锁,冷笑道:“那石锁是别想的哪!要见黄老英雄,哼!膘点办些礼物来才是。”
矮个家人见阮伟一脸书生像,再见他年纪轻轻,断定他无法举起石锁,而且在这种天气,只穿罩衣,说不定就是个穷酸,要向主人借几个盘费,是故出言甚是不逊!
阮伟想不到盛名甚显的老英雄,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心想是守门家人刁难,仍是笑脸道:
“在下只是想请问黄老英雄一事,此次忘记带来礼物,下次专诚来访时,当再奉上。”矮个家人仰天一笑,讥讽道:“若是人人都像相公一样,来打个秋风,我家主人这样排场,是自食的来吗?”
阮伟自小读书虽多,性情仍不失少年好强脾气,、心想那有这种硬要礼物的规矩,当下他怒气一生,稳步走向石锁旁,微微躬身,左手提着石锁,运起内家真力,暗中呼道:“起!”
只见那只有数百斤石锁,竟被他一手轻易举起,他神色不变,又慢慢放回原地,转身走向矮个家人身边,微蹙双眉道:“可见得黄老英雄的面吗?”
矮个家人脸色大变,连连道:“见得!见得!请!请!”
阮伟瞧不起这种势利小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迈步而入。
矮个家人和另一家人,傻眼相瞪,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
原来凡是要见万胜刀黄镇国的访客,皆都打听到黄镇国性贪好礼的习惯,没有一人不备礼求见,更未有一人敢举那石锁。
阮伟走完砌石小路,转便见一块百尺见方的广场,这天气候虽是阴暗欲雨,场上仍有数十个赤膊汉子,在练功。
广场左边中央,有一栋康阔的屋宇,阮伟直向那屋宇走去,练功的汉子见到他走入,以为他是来练艺的,无人答理阻拦他。
进入那屋宇,只见又是一间大厅,地上满铺着厚草席,四壁用白纸黑字贴着练功口诀,厅中正有几对衣衫整齐的年轻人在舞刀换掌。
大厅内侧有一条走道,回曲通人,大概那后面就是万胜刀的居家之内室。
阮伟站在厅前,即有一个手持钢刀的年轻后生走上前,横目问道:“找谁?”
阮伟来时本抱着恭敬的心理,但在门前被拦,引起极大的恶感,此时又见此人满面凶气,不由脸色微愠,道:
“在下要见万胜刀!”
忽有一人从阮伟身后走上前,至那年轻后生边,附耳低语。
阮伟一眼就看出后来之人,正是大门前个子较高的家人。
那后生听后,颜色大变,摆手挥走高个家人,眼中露出疑惑却含笑道:
“阁下小小年纪有此神力,敢问找家师有何要事?”
阮伟见他客气,也即微笑道:“在下找万胜刀黄老英雄,有一点小事相烦。”
走道内走出一高大身材的老人,哈哈笑道:“是谁要找老夫?”
口气之狂,一派倚老实老之态。
年轻后生匆匆走上前,也在高大老人耳边,低语数句。
高大老人“哦”了一声,转目向阮伟打量一番,又是哈哈笑道:“年少出英雄,果是不错,小朋友何事,且问来看看。”
阮伟心中已甚卑视万胜刀,但仍有礼道:“久闻老英雄名声蜚然,桃李满门,在下能得拜见,实乃有幸。”
万胜刀笑语道:“像小朋友这样拜见老夫,十余年来还未见过呢?”
阮伟口气一变,道:“老英雄可知江湖上有十三公子太保其人吗?”
万胜刀脸色陡变,注目道:“小朋友要问老夫,就是这件事吗?”
阮伟道:“不错,老英雄识结天下,若然知晓,敬请告知十三公子太保现居在何处?”
万胜刀冷笑道:“敢情小朋友是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仇恨罗!”
阮伟不疑有他,正色道:“在下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不共戴天之仇!”
万胜刀“嘿嘿”笑道:“凭小朋友这点举石锁的力量,要和十三公子太保作对,哼!共畹锰远。”
年轻后生钢刀一晃,凶恶道:“小子,找上门来啦!不打听一下十三公子太保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阮伟惊讶道:“是什么关系?”
年轻后生厉色道:“还不知“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我师父学的吗?”
要说十三公子太保老么“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万胜刀学的,未免太眨低了十三公子太保的身价,原来“泼风刀”孙笑天在少年时,确曾跟黄镇国学过几路刀法,但他后来成名于江湖上的第一刀法,却是跟一个异人学的,黄镇国老着脸皮拉上这一层师徒关系,是为了装装门面。
要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声望比起万胜刀是大得多了!万胜刀之所以成名,一是脸皮厚,二是徒弟收的多的关系,真实功夫却没什么。
阮伟既知十三公子太保中有人是黄镇国的徒弟,心中不但卑视,且厌恶万胜刀的为人,当下拂袖转身就走。
万胜刀冷冷的道:“小朋友留下几手就走了吗?”
阮伟闻声不理,直走而出,他一走出大厅,蓦觉背后刀风刺来,心下一惊,急展“暗影浮香”,轻飘飘的躲过年轻后生的暗袭一刀。
年轻后生一刀失着,未看出阮伟的身法,以为他巧巧躲过,当下又是一刀正面刺去。
要知刀法重砍不重刺,年轻后生使的是花招,想一刀刺到半腰,急变砍法,要叫阮伟一刀便逃不了。
阮伟恨那年轻后生暗中偷袭,见他正面刺来,刀法无力,飘香剑雨续卷第0章前引时近中秋,澹澹的月光,如碎银似的洒照在嘉兴城郊。
出嘉兴城数里地,有一片苍茫林园,就在林园深处,露出檐牙高啄,气象宏伟的屋宇。
据说,此处曾住着当朝一位大臣,后来不知怎地,那大臣被满门抄斩,于是那风景优美的地方,虽有精致而又庞大的屋舍,却一直被荒废着。
这夜,三更时分,月色清明,在这荒废的地方,突然出现两条灰黑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跃至一栋较矮的屋顶上,四下略一张望,正待朝后进正厅上掠去,突然,四周响起一片尖锐的竹叶哨声,哨音此起彼落,交互激响。
两条黑影中,一个矮胖,一个身材纤巧仿佛是个女子,那矮胖者闻声大惊,叫了一声:
“不好!”
那纤巧女子急道:“韦香主,正义帮主到底住在那一栋屋里?”
话声未毕,四周森林内,在哨音中出现一群银巾包头,银带束腰的银衫大汉,每人口内含着竹叶一片,一面呼吹,一面稳健地走向森林处。
那矮胖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七海渔子”韦傲物,他慌忙道:“夫人,情势不妙,正义帮主就要出现,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身形微微一飘,掠下屋顶,疾向来路奔回。
片刻后,只见数十个银衫大汉,从四面渐渐向韦傲物奔去的方向围拢,却根本不理会尚留在屋顶上的女子:
那屋顶上的女子见状,暗忖:“难道那些银衫大汉的出现,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另有强敌来临?”
那女子突地朝森林一恻隐秘处,飞掠奔去。
这时哨音突住,顿时凹下恢复夜的寂静:
银衫汉子个个如石像,成一字形分布在森林来路,每人脸色在月光返照下,更显凝重,生像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天际飘浮来一朵乌云,把月光遮住,当乌云散去,月光重现时,只见一排银衫大汉前三丈处,对排着数十个黑巾包头,黑带束腰的黑衫大汉。
双方对峙而立,场中气氛显得十分低沉:
在窒人的气氛中,黑衫大汉突然向两侧分开,走出一个白面无须,英俊却显得阴狠的金衫文士,后面跟着一位矮胖老者,正是适才奔回的韦傲物。
金衫文士走近银衫大汉前一丈余,停住身形!左手摺扇轻摇,旁侧韦傲物附耳低语,文士微微点头。
于是韦傲物走上前,丹田提气,说道:“天争教主拜会正义帮!”
银衫大汉个个神色凝重,闻声仍不动弹。
陡然两声短促的竹叶哨声响后,纹风不动的银衫大汉们,立刻从中分开,走出一个胸前绣着三朵红花的银衫方脸高硕汉子。
那汉子厉喝道:
“好个天争教,什么时候不好拜会,却三更半夜里来拜会?”
韦傲物冷笑道:“来者是正义帮主吗?”
那汉子道:“帮主岂是轻易见人的!在下银枪陶楚。”
韦傲物不屑道:“哦!江湖上还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银枪陶楚,武功虽不甚高,见闻却广,尤其擅长轻功,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
他此时在广众面前被辱,那里忍得下,厉声喝道:“陶楚不才,却还不怕什么天争教。”韦傲物冷冷道:“好狂徒,且接老朽一招?”话刚说完,连环双腿已横截扫去,陶楚急忙拔身掠起。
那知韦傲物这两腿乃是虚招,腿一落地,跟身而上,击出一掌。
这一掌击向陶楚腹部,陶楚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一刹那,掠出一条疾如飞箭的银色身影,他左掌托住韦傲物右手,右手骈起食中两指,朝韦傲物“眉心穴”点去。
韦傲物见来人身手不凡,急忙撤身后退,先求自保。
银色身影停身一站,现出一个潇逸尘眉目俊轩的银衫文士,胸前却绣着五朵红花。
他微微笑道:“在下就是正义帮主。”
一直隐身在林内的女子,一见此人面目,不由暗呼道:“呀!丙然是他,他没有死……锺静……他怎么办呢?”
金衫文士缓步走上前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正义帮主真是阁下,兄弟想江湖上除了你吕南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创此帮会来?”
吕南人一见到此人,就不禁内心如沸,痛恨难当,但他尽力忍住,缓缓道:“萧无,你我约定八月中秋烟雨楼头决一死战,想不到阁下突然来临,好!茫∥颐遣环辆痛朔指錾死!”
萧无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道:“吕南人,你太不把我萧某放在眼内,三年来我一直认为与你不值一争,否则,哼!你有十条命也早已丧在我的手下!”
吕南人道:“杀妻之恨,追命之仇,我吕某倒不在心,可是,你断断不该杀死爱你如子,情同手足的飞虹剑客……”
他说着举起左手,望着断缺的小指又道:“我曾在“飞虹剑”华品奇的身前发誓,若不手刃你这贼子,有如此指……”
言未毕,吕南人左掌右拳,脚跺迷踪,招招不离萧无全身要害。
萧无轻巧地左挡右闪,狠声道:“你如今创立帮会,我可容不得你了……”
要知萧无自幼习得长白山派武功,自命不凡,尔后由于机缘,又得青海穆鲁鸟苏河,布克马因山口无名怪叟的传艺,采两家之长,其武功更胜过自幼便在无名怪叟身前学艺的师弟钱翊。
是以二人一交上手,萧无有守有攻,守时天衣无缝,攻时雷霆万钧,凌厉无比。
数十招后,吕南人渐感吃力,他此时才深深觉得萧无的武功,确实不凡,若非这数月来,苦练“天星秘录”,此刻早已落败。
“天星秘录”中记载的都是武林绝学,只是吕南人练习的时日太短,每一招,都不过只发挥四成威力。
萧无也越战越惊,战到后来,他觉得吕南人的招数越来越神奇,生似自己是个招的靶子,越对方的招数越熟练,倘若再假以时日,自己定非吕南人的对手。
他惊心之下,那敢怠慢,立即施展出由无名怪叟所授的三大绝招。
一招,二招虽然神奇,吕南人皆以“天星秘录”中,无上妙法封开让过。
但至第三招“无所不至”,吕南人只觉四面八方都是萧无的掌影。
此时吕南人情急之下,冒然施出从妙手许白偷学到的“拂云手”。
这“拂云手”虽然绝妙,却是攻招而非守招,当年妙手许白创此绝招,乃是为了对付“铁面孤行客”万天萍,创的尽是猛攻招式。
吕南人十二路拂云手攻招一老,而萧无的那招“无所不至”还尚未施完,左手圈转,人已闪至吕南人身后,右手反背拍出一掌。
吕南人“拂云手”失利,不及采取守势,只觉眼前一花,背后袭来一道暗劲,在此情势下,他只有运气于背,预备硬接萧无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掌劲将要触及吕南人后背之际,横俚飞掠出一条枯瘦的身影,人在空中,双腿疾向萧无头部去。
萧无为求自保,急忙撤掌后跃,纵然如此,巳南人仍被余劲震得向前冲出数步。
来人意在救急,萧无撤招之后,他也停身收势,缓缓说道:“萧老弟,可认识老朽否?”
萧无细一打量,面前是一位枯瘦如柴,两腮内陷,观骨高耸,留着山羊胡须的银衫老者,他胸前绣着六朵红花,萧无暗骂道:“想不到闻名江湖的“北盗”,铁面孤行客万天萍,也投身在正义帮内……”
万天萍铁青的面色,绽出一丝微笑道:“萧老弟,老朽承蒙老弟在无量山里,救得一命,至今无以为报,深以为憾,如今老朽……”
萧无截口道:“老前辈不必多言,你认为萧无有恩于你,以后敌对交手时,请手下留情,今日老前辈既入正义帮,便是本教的敌人。”
万天萍面上肌肉一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待转身欲走之际,萧无倏的上前,骈指朝万天萍背后“互汤”重穴点去。
万天萍万万料不到萧无会突下杀手,顿时喷出一道血箭,伏倒尘埃。
萧无一招得手,哈哈大笑道:“与我为敌者就是一死!”
银衫大汉后又飞掠出一位乱发蓬松,须髯互结,银衫胸襟敞开,露出茸茸黑毛的浓眉壮汉,他一把抓向萧无后襟,大喝道:“好个无耻小子,竟敢暗箭伤人!”
萧无急掠之下,竟无法摆脱那一抓,只听“嘶啦”一声,后襟已被撕裂。
萧无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偷”千里追风神行无影妙手许白。
只见妙手许白胸前也是绣着六朵红花,分明已投入正义帮内,萧无决想不到,吕南人能把二个打了十余年,互相仇恨的“南偷北盗”收罗帮内!
他乃是一个狡滑无比的枭雄,衡情量势,自己身旁只有两个香主,而敌方精锐皆在,于己大大不利,他也不顾什么颜面,一声呼啸,当先急退而去。
妙手许白轻功盖冠当代,那能容得他逃走,暴喝一声:“留下!”
身形一展,就要跟踪追去。
那知身后,吕南人急呼道:“许老前辈,穷寇莫追!膘来看看万老前辈,他不行了……”
妙手许白虽和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斗了十余年,仇恨甚深,但此时见他被人暗算重伤!内心不由泛起微微惆怅之情,当下缓缓转身,走向万天萍的身旁。
吕南人怀抱满口鲜血,气息微弱的万天萍,眼泪不由夺眶而下,滴滴落在万天萍的脸上。
万天萍低弱地道:“好,很好!我受萧无一指,这样我和他恩仇已了,我不再欠他什么……”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他哽咽道:“万老前辈,我一定要替你复仇……我一定要替你复仇……”
万天萍受不住气血翻涌的痛苦,全身紧缩的抽搐着,口中不时发出“咿晤”的痛苦声。
吕南人慌忙抽出右手,运起本身内家真元之气,缓缓在万天萍背后抚摸着,不到盏茶功夫,他头上便渗出涔涔汗意。
妙手许白叹道:“帮主,不要再耗损自己的元气了,万老儿心脉已断,看来已是无法可救了!”
万天萍脸上又掠过一阵痛苦的神色,他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嘤,道:“许老儿,我死了,你在世上可少了一个对手,哈!炳!我可真舍不得先你而去……”
要知万天萍并非惧死之徒!此时虽知去死不远,说话仍是十分洒脱豪迈,妙手许白声音微带凄凉的道:“万老儿,你死了可舒服了,不再受帮主十年之约,小弟十年之内还要替正义帮效命呢?你到了玉皇大帝那里,可得替小弟说项,替小弟留一个位子,免得小弟死后,天上无位,要人十八层地狱哩!”
万天萍痛苦的笑道:“好!茫‘茫
原来万大萍与妙手许白,在西梁山上约定,以先后寻得抛在绝壑中的“璇光宝仪”,来决定双方武功胜负后,两人一下绝壑,因绳索不够,立即遭遇到极大的惊险。
那绝壑削壁千仞,山壁上因受壑底阴湿潮气的蒸薰,遍生青苔,越至壑底越是滑不溜手,毫无可借力之处,两人都不敢轻易冒险而下,万天萍求功心切,略一考虑使用“大鹰爪功”指力,指指插入壁内,交互换手而下。
妙手许白可没这份能耐,跟着万天萍下降丈余后,急得大叫,却无法弃绳跃下。
最后终于让他想到一个办法,妙手许白从怀中摸出自己的飞镖暗器,寻那山壁微小闭隙处挥进,然后借力在飞镖上,换插而下。
这样,妙手许白大省气力,不一会儿赶近万天萍。
万天萍早已不用暗器,身上再也找不出坚硬的铁器,心知不要片刻,必被许白捷足先登,心中实在不甘,恶念陡生。
他假作功力不济,左手“啪”一声滑落,只剩右手单吊在壁上,看来惊险已极。
妙手许白看到这种机会,那肯放过,等下落到万天萍身侧,骈指疾向万天萍胁下的“章门穴”点去。
万天萍本意,是等许白一指点来,右手一荡闪过,左脚随那一荡之力,向许白的“章门穴”。那知万天萍吊得太久,手已无力,一荡没荡得动,大惊之下,狠咬牙根,左脚尽力踢去,欲与许白同归于尽。
妙手许白也未料到万天萍存同归于尽之心,俩人同时皆被点中“章门”昏穴,身体立如殒石向下沈落。也算二人命不该绝,恰巧重叠落在一枝从壑中壁上横生而出的大树干上。
等到吕南人沿绳而下,寻找他俩人下落时,才至一半,被万天萍的女儿万虹,因妒生恨,割断绳素,于是吕南人也如落石般向壑底沈降。
无巧不巧,吕南人也正好落在那大树干上。
吕南人抓着树干,发现万,许俩人皆昏眩在树干上,心中惊喜万分,忙用带在身上的那困绳素,一端系在树干上,直垂壑底。
吕南人借着那条绳索,把万,许俩人一一运下壑底,他费了很大功夫,才解开俩人被点的穴道。
“章门穴”是人体最大的昏穴,二人醒来后,再无半点气力拚斗。
他俩人行事虽然乖张,但却是恩怨分明的硬汉,他俩人自忖这次必死无生,被吕南人救起,心中对他大为感激。
吕南人趁此机会,极力劝解他们捐弃俩人之间的恩怨,那知他两人有如顽石,半点也点化不透。
吕南人气急说道:“在下救得两位性命,不望报恩,只求你两人在十年内,不准械斗!”
万,许两人果是恩怨分明的汉子,当下立即捐弃私仇,答应十年内不再争斗,并应诺在十年内,愿受吕南人指挥。
这就是所以江湖上顶顶大名的“南偷北盗”,会受正义帮派遣的缘故。
当时吕南人本不欲接受这个应诺,忽然他发现身侧不远处,被万天萍抛落的“璇光宝仪”落在那里,拣起一看,只见“璇光宝仪”激烈晃动,由万,许两人的协助,发现一批极大的百年宝藏!
于是,吕南人改变心意,接受应诺,利用这批富堪敌国的宝藏,建立针对天争教的正义帮!
吕南人万万也想不到,建帮不过数月,就损失帮中一员大将,心中悲痛,哀惜万分。
突然,万天萍脸上红光焕然,这是回光反照的现象,吕南人抱紧万天萍的身体,生怕他就此死去。
万天萍含笑微弱地道:“天萍一生罪恶深重,死不足惜,惟有一事放心不下。”
吕南人颤声道:“晚辈性命是前辈所赐,前辈有何相托之事,南人至死不辞!”
万天萍吐出一口鲜血,却仍含笑道:“就是天萍的女儿万虹,她一生就托给帮主了。”
吕南人惊道:“这……这……”
他本想婉拒,但一看老人弥留之状,不忍使他失望,立时慨然应道:
“晚辈回去之后,即明告帮内,明媒正娶令爱为妻!”
万天萍满意地一笑,又吐出两口鲜血,微弱的道:“好……好……女……婿……好女婿……”
月色如旧,照在万天萍苍白如灰的脸上,他已含笑而逝。
吕南人放声大哭。
妙手许白也不禁老泪纵横,道:“万老儿,我妙手许白的武功,确不如你……”
林内一直隐藏的女子,此时移步走出,来到万天萍身侧,轻呼道:“姐夫!”
吕南人泪眼看去,一见那女子正是三湘大侠未亡人孙敏,颤声问道:“凌……凌琳……好吗?”
孙敏勉强笑道:“南人,你不要记惦,我回去会好好处理的,等你大吉之日,琳儿也要和静儿成婚了,虹儿很好,你要好好待她。”
她停了一会,又道:“姐夫的丧事,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明日我想和琳儿,静儿离开这里,迁居到金陵,你知道静儿……唉!到金陵热闹的地方,我想对他比较好一点!”
吕南人神色茫然的道:“哦!哦!”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孙敏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走了,有空到金陵来看看……”
吕南人抱着万天萍的体,默默地望着孙敏离去的背影……
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这十年中,天争教与正义帮一直势均力敌,对峙江湖……。
这十年来的互相对峙,使江湖上显得十分安静。
在这同时,另两个秘密帮会,“天毒”“天媚”由于十年来的锐意经营,也慢慢壮大起来。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