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这场北上“秋游”,随同黑齿常之一起出行的还有两方人马。
一个是营州都督周道务的部从,一个是安东都护府长史李谨行的手下。
虽然安定公主没将自己亲上太白山射杀熊罴、测验越冬防寒之物的事情奏报长安,但此事终究要在年末上达天听,那么无需多想就能知道,陛下到底会对此持以何种反应。
谁能不为之振奋!
也别看李清月自己在名义上统辖的熊津大都督府位于原本的百济之地,若要抵达这辽东边界还有些麻烦,在算起这东北戍守战线势力的时候,绝没有人胆敢将她给跳过去。
既然这黑水草甸之上的红根子草真能有此等卓越的抗冻效果,他们也不妨从中参与一二。
就算不能将其用在所有人身上,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反正,在挖掘煤矿这件事上,也算是陛下亲自下达联合指令了,如今也不过是将联合的内容继续扩展到其他领域而已。
“羡慕吗?”
李清月站在城头,朝着黑齿常之领兵而去的背影,朝着庞飞鸢问道。
没等庞飞鸢答话,她就已经自己先说了下去,“几年前我曾经和卓云也说过相似的话,不过我们当时是送别薛仁贵薛将军,后来我们也真做到了在辽东战场上打出毫不逊色于他的战绩。”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庞飞鸢心中感慨,那何止是不逊色啊。灭国与寻常的胜利之间,其实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这分明是公主和阿史那将军这边做得更好了。
她忽然又听李清月问道:“我听澄心说,你之前只是想在白州买一块地?”
庞飞鸢的表情僵硬在了当场,“我开玩笑的……”
怎么这个也跟公主汇报啊!
哪怕这个真的是她的目标,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说出来,还是在公主的面前说出来,她是真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
比起公主希望能稳定边陲,从泊汋城开始让此地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目标,她的这个买地买房期望好像显得有点幼稚了。
李清月看着她的脸色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这怎么能叫开玩笑,置办实业这种事情又不丢脸,你看我就想努力把封地扩大一点。”
谁让这东西还和她能活的寿命挂钩。
“我只是在想……”李清月转头,眼神认真地朝着庞飞鸢问道,“你为什么不将目标放得大一点呢,比如说封侯拜相,加官进爵,领取大唐的食邑俸禄,那比买地可风光多了。”
“我……”庞飞鸢哑然。
饶是在蛇水行游、祭拜父兄之后,她确已将自己的目标放高了许多,但和公主此刻所说相比,又还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行了,不逗你了。先把你手底下的那些新加入的高丽人训练出来,明年制定个小目标。”说话间,李清月伸手指了指北部。
从这个位置其实看不见她真正要指向的地方,但庞飞鸢就是能看出,安定公主指
着的是那片太白山脉。
“帮我拿下一个不听话的靺鞨部落,试一试你们的身手。”
她对庞飞鸢还是很看重的。
如果说阿史那卓云是偏向骑兵将领方向发展,黑齿常之算是步骑两用、兼并山地作战的话,庞飞鸢新招揽起来的这一批就会是她计划中的近身格斗队伍。
再算上赵文振的斥候团队,她缺的大概只是一位能在中路指挥的步兵将领了。
但若是不能得到合适下属的话,她也可以将自己往这个方向培养。
当然,还可以再多一路水师,不过在这方面刘仁轨做得就不错。并不一定非要有新人。
反正,老师还正在老当益壮之时。
所以,总得给庞飞鸢把目标,再趁着送别出征的当口,制定得高一点才行!
但这句话忽然砸在庞飞鸢的面前,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站在城头呆呆地望着那头的队伍已经只剩远处的一线,转回到近前才发觉,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了城楼。
她不免将目光往自己的手上转去了一瞬,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我真的行吗?”
但行不行的,好像总得试试才知道。
而且,公主都说她行哎。
李清月才没走出几步,就忽然听到后头朝着她发出的喊声。
她一回头,便看到那岭南姑娘手脚灵活地从城楼阶梯蹦了下来,疾冲到了她的面前,口中还喊着,“您等等我——”
“我等你做什么?”李清月好笑地发问,“我要去那头的水稻田中再看看,免得一个多月后的河水陆续结冰出现问题,你要负责的是城防,可不能擅离职守啊。”
“不不不,我想请个假。”庞飞鸢小声说道:“我听说那位马匠师很有管教手下的本事,也很有……自信,但她在城中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能让我去实地看看吗?”
“……”李清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当说,庞飞鸢真是很有上进心,这么快就先找好了一个效仿的目标,还是应该说,按照这样的学法,她这边的队伍最后好像会变成奇怪的样子。
但想想看,学习马长曦的语言艺术这话,还是她先跟卢照邻说出来的……
啊,那没事了。
偏巧又在这时,李清月听到有个从城门下走过的小孩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一样,向着她身边的长辈,用有些磕磕巴巴的大唐官话问道:“这就是那个徒手杀黑熊的将军吗?”
李清月果断朝着庞飞鸢发话:“走吧,我们出城!”
再不走,她怕自己一会儿还能听到更离谱的东西。
但在抵达那片草木青葱到令人愉悦的田地边上的时候,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
不对啊,那小孩明摆着是之前不会说大唐话的,大约是因为近来开办的语言班才有了这样的机会,那么,“徒手杀黑熊”这个说法,又是谁教给她的?
王勃,还是杨炯?
可恶,这群下属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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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要说不省心,在她面前的几个,又哪里比得上不在她面前的那些呢?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大概是被她的下属玩明白了。
黑齿常之所统帅的骑兵借道绕行过太白山脉,直入黑水平原,也就是那后世所称的三江平原之时,就跟当地的黑水靺鞨部发生了一场交锋。
这倒也不能怪黑齿常之没遵循那什么秋游态度,实在要怪这隶属于黑水靺鞨部的一支自视甚高。
此前姚元崇领着人来此地采摘红根子草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黑齿常之的情况就不同了。
谁让他要带回来的,是足以供给上万人过冬过用的分量。
更何况,在这支黑水靺鞨的部落中,收容着几位从南边逃来的白山部靺鞨,能认得出黑齿常之的身份,而对方这副人高马大的形象连带着在他后头跟随的精兵,都很难不让人觉得——
当他抵达草原的时候,只有四个字能用来形容他的状态。
来者不善!
与其相信他只是来草原上取用一批红根子草的,还不如相信,他是为了迷惑草原上的众人,打出了一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后,要凭借着骑兵的机动性找准时机袭营。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落入被动的局面,不如率先出击。
但这方靺鞨部落出击,却当真是撞上了一块钢板。
就连将此行说成是秋游的李清月都没将此行真当成是踏青,否则她也没必要让黑齿常之留神于训练兵卒,更何况是主动请战的黑齿常之!
这一路黑水靺鞨自认掌控着地形之利,却在出兵之时就先被斥候发现了行踪。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黑水之地与那大辽泽的情形相仿,在这偌大一片平原上沟壑纵横,湖泊众多。
当他们不能在合适的位置阻断对手去路的时候,便会反过来……
成为对手的猎物!
就算黑齿常之更擅长山城攻防战,也并不影响他很明白何为半渡而击。
满怀信心的黑水靺鞨部尚未能够整军而动,便撞上了那蓄势待发的泊汋兵马。
而当一场已经失去了先手的交战,还遇上的是一支有强无弱的队伍之时,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别杀光!”
狭路相逢之间,黑齿常之悍然策马而上,一槊刀斩落了那领兵之人的头颅,看着这一路逃窜而走的队伍,快速下达了指令。
比起将这些人斩尽杀绝,而后寻找到他们的部落所在继续吞下收获,还不如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再拉来些援助,让他们再多一次小规模演兵的机会。
毕竟公主也说了,眼下不是和黑水靺鞨全力开战的时候,而是要先一步步在他们心中建立起唐军的威严。
他扬声喝道:“先将这些败军的战马收拢起来,然后尽快完成割草任务。
多了这批战马,还正好能让他们这边运载物资方便一些!
随后,再来收拾那些试图还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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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西域的阿史那卓云也没闲着。
她虽然不知道,安定公主还将她当做正面案例说给了庞飞鸢听,希望能再栽培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将,但当她身处大唐西域边境的时候,她听到了很多对她发出的质疑之声,也很清楚,她必须真正坐稳这个位置。
这份让她立足的机遇不会在铁勒九姓之中。
作为铁勒道安抚大使的契苾何力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应对自如。
而无论是他的铁勒出身,还是他多年间的作战经验积累,都是卓云无法去跟他相比的东西。
但阿史那卓云也有她自己的发挥之处。
那就是西突厥。
八月初,在她终于凭借着小规模战事收拢起自己的第一批直系下属后,她给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送了一封信,请他来看一个热闹。
这份热闹很不凑巧,还和阿史那弥射本人有关。
被邀请来的阿史那弥射原本还觉得,卓云不过是仰仗着公主的支持才能身在此地,在他的判断之中乃是无足轻重之辈,然而当他看到了这封从蒙池都护府送往安西都护的信时,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我此前以为,兴昔亡可汗与继往绝可汗既然代表着西突厥汗国灭亡后的两部都护势力领袖,该当各自统领昆陵与蒙池二地,在尊奉大唐号令的同时,牢记守望相助之道,但没想到……”
卓云指了指阿史那弥射手中的那封信,用突厥话说道:“他要你死。”
这个他,自然是指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
信中乃是步真向着安西都护苏海政示好之言。
昆陵、蒙池二地都隶属于安西都护治下,所以这两位可汗都能算是安西都护苏海政的下属。
若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步真给苏海政写信,攀附关系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个举动,放在他阿史那步真的身上却很不寻常。
将时间往前推二十多年,也就是在贞观八年的时候,阿史那步真就一度串通他人,将阿史那弥射推翻。
就在那一年,即便他是弥射的族兄,也异常心狠手辣地杀掉了弥射的二十多名子侄。
阿史那弥射因此被迫投降于大唐,但可笑的是,阿史那步真并不得人心,在西域无法立足,很快也不得不投奔大唐。
这两方在后来多次并肩作战,到如今也是地位相当,但弥射从没有哪一天减少对于步真的提防,唯恐他再有不轨之举。
作为敌人,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阿史那步真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要说他会全无一点目的地向苏海政示好——绝无可能!
这种明显是心存鬼胎的往来,就连卓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
卓云问道:“你觉得这两方有所联系,或
者,没有联系,但是安西都护更偏向于你那位族兄,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显然没有!
阿史那弥射不怕和阿史那步真正面较量,但他怕这个惯来喜欢用借力打伎俩的族兄,现在是扛上了大唐这面大旗,想要将他给铲除。
卓云留意着对方的神情,见他的表现一如自己所料,继续说道:“不过你其实可以放心,朝廷让你两位既算盟友又算仇家的人待在一起,就是让你们彼此制衡,怎么会突然出兵将你所在的一支铲除。”
“这是大唐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同样出自突厥,血缘关系更为亲近的阿史那步真都能对着弥射举起屠刀,卓云又何必对弥射存有什么怜悯之心。
她之所以选择站在弥射这一边不过是因为,此人从身份到名望上都要比另一头高。
阿史那步真可以死,阿史那弥射一死,这西突厥残部就要乱了。
“那你觉得他打算怎么做?”弥射沉声问道。
“没记错的话,龟兹因铁勒不安而有所异动,原本该当由我们这边的驻军出动平叛,但安西都护以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为由主动请缨,并且让你二位发兵协助。这场发兵会在一个月后。”
阿史那弥射答道:“不错。”
卓云又问:“举兵途中还会经过你的属地,完成最后的人员聚集?”
“正是。”
卓云笑了笑,将信纸从阿史那弥射的手中扯了回来,“那我看你得当心了,万一当他身在你的地盘上时忽然状告你一句谋反,出于保命的想法,难保安西都护不会在未能进行查证的时候,就先将你处死。”
“反正信上也说了,他阿史那步真手腕了得,在西突厥内部的权势日盛,但依然心向安西都护、心向大唐。没了你,他也能确保西突厥不会生乱,而且依然是大唐臣民。”
卓云说得轻巧,可这样的一番话听在阿史那弥射的耳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弥射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从嘴里憋出了几个字,“他怎么敢!”
但在说出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其实又因为过往的杀子之仇,有着一个和他出口之言截然不同的答案。
阿史那步真怎么不敢!他敢得很!
此次随同苏海政出兵临时平乱,因出兵规模不大的缘故,两方最适合的表现,就是各自都对那位安西都护敬而远之,帮他完成了这项公务就行。
可阿史那步真的表现,却分明是另有所图。
他何必在这等微妙的时候表忠心!
阿史那卓云语气从容:“当然,我没有和你联手的意思,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但是我很清楚,你活着,更有利于边境安定,所以我不会让阿史那步真加害于你。”
“你要什么?”阿史那弥射终于用愈发慎重的目光,打量起了面前这个才只有二十几岁的姑娘。
现在看来,她能成为行军副总管并非只靠着背景关系,也并不是因为她是已故的辅国大将
军之女。
阿史那步真和苏海政的往来必定不会过于明目张胆,却还是被她所截获,从某种意义上也能从侧面证明她的本事了。
卓云答道:“我要拿下阿史那步真的战功!”
她并不是只当个告密之人的,若她仅仅满足于此的话,根本不用对自己麾下的士卒狠抓训练。
她要的,是在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之间的矛盾被后者引爆的时候,从中充当一个力挽狂澜的重要角色。
她不能辜负公主对她的期待,浪费这个力争得来的机会。
所以只有战功,才是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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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梁州的唐璿也是这样想的。
皇后殿下与安定公主给他规划的升官之路当真很适合他。
先在梁州种地,自己弄明白这两年三熟的耕作之道。
而后趁着梁王李忠下台直接上位。
凭借农耕和酿酒暴利将原本外流的百姓逐渐招回本地。
在这三条规划上他都做得很好。
那么现在就是紧随其后的第四条——
趁着冬小麦种植不在寻常秋收季节,在五月之后逐渐招募州中人手,将梁州和洋州之间的南山贼攻克!
他也想要一份战功!
正如皇后殿下授意公主在信中所说的那样,作为一州长官,只有民生相关的政绩是绝对不够的。
更何况还是梁州这种相对偏僻的地方。
唐璿没有亲历过战事,甚至还很羡慕公主在百济、高丽取得的战功,但他并非对战事一无所知,也跟着公主一起上过不少课程。
从他收到消息的那一日到五月小麦收获之间,他就屡屡让人入山,小心探访那些南山匪寇的驻扎之地。
到了如今,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交战的场面。
倘若有人能看到此刻的唐璿,必定会发现,他的眼神远比平日里教习耕作的时候明亮得多,就像……他当年答应下公主敢来梁州做官的果断。
虽不是十年磨一剑,但他不想庸碌而活,自然要拼一把!
旁人立功还需要担心会不会被克扣政绩,他却不用。正是这份安心,让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大胆一些。
五月的时候,被收割下来的冬小麦陆续进仓,成为新一批酿酒的原料。
哪怕当地的农人需要按照葛萨和那些孙神医弟子所说的那样,搞点新的酿酒花样,也并不影响到唐璿的计划。
反正在六月之前,唐璿已经确定,那些跟随他学习种田、养猪、酿酒模式的梁州百姓,都已经从葛萨那里拿到了一笔可观的报酬。
也在冬小麦收获后不久,将用于巩固田地养分的大豆给种了下去。
但随后,平日里经常跟着唐璿请教的梁州百姓很是奇怪地看到,他们这位刺史非但没有对着眼前一片大好的局面感到欣慰,也没因为又一批流入梁州的人口展露笑脸,反而在途经大豆田地的时候,
做出了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唐刺史这是怎么了?”有人忍不住向着州府衙役打听。
也不怪他们挂心于此事。
唐璿还在梁州做户曹的时候,就和这些百姓往来不少。
彼时的他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又勤恳踏实地种地,很难不让人对他有好印象。
那个醉心鬼神之事的梁王下台,换了他上位,还让更多人有了吃饱饭的机会,便更让人喜欢这位长官了。
那总得问问,他又在忧心什么事情吧?
衙役犹豫了一瞬,方才答道:“府君在想,咱们今年各家都有余钱了,那伙麻烦的南山贼会不会不选择洋州劫掠,而跑到咱们这边来。”
“去年洋州就没抓住这伙人,让洋州刺史的政绩挨了个难看的评价,府君好不容易让梁州农事与人口各有长进,却可能要坏事在这里,还要眼看着各家遭受损失,怎能不心中烦闷呢?”
众人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事!
这既关系到唐刺史的前途,还关系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财产安全,那是要担心担心的!
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唐璿从各县城中募兵防贼,只等到了他征调起各县守军,连带着披挂上阵的唐刺史本人一起,朝着南山方向而去。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他自己去了?可唐刺史打过仗吗?”
“据说没有,只种过地,但听说他的身手还行,在什么屯营当过兵呢。”
“屯营听起来和屯田不是差不多吗?”当即有人反驳道,“说不定他在那群当兵的里面负责的就是种田呢?”
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那完了啊,一个不会打仗的刺史带着一群不太顶用的衙役去剿匪,恐怕没什么好结果。
能狼狈逃回来都算是好的了,万一……
“万一他不幸讨贼身亡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梁州就麻烦大了!
多少年了啊,就遇上了唐璿这一个真在勤恳带着当地发家脱贫的刺史长官,还没想到组织百姓一起防卫贼寇,却很有可能要身死此地。到时候,万一再来个李忠那样的货色,他们估计又有大批得外出挖矿打工去了。
“我们去协助唐刺史剿匪!”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样的一句号召。
而后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多喊一点人,人多势众总是没错的。”
唐璿都还没走到城固县呢,就被群情激愤的梁州百姓给围拢了起来,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一道剿匪的请求。
“各位……各位可否先听我一言!”唐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从人群中发了出来,顺带把自己的袖子从众人的手中扯回来。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嗓门大得惊人,“若是刺史想要让我等回去,就不必说了。”
“不错!”
“……”
唐璿抬了抬手,“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请
诸位中确实有兵器的留下,也好让此行少些伤亡。此外,若诸位执意同行的话,也得先编排一番进军南山的队伍,才好和匪寇作战。”
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和正规军远不能比。
但好在,不仅他们的对手也不正规,他们作战的意念,也远比他们的对手要坚定得多。
在他们看来,他们守护的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也是自己来之不易的财富。
八月之初,在南山贼还在等着山下各州收获耕田的时候,这梁州的戍卫队却已结束了操练,先一步直奔南山而来。
当唐璿率军踏足南山、与那山中匪寇交战之时,“除贼”之声不绝于耳,竟是喊出了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一时之间,山道上只见得南山贼节节败退。
唐璿更是一剑挑开了一把将要砍到部下身上的长刀,带头急追那奔逃的南山贼首而去。
后头的梁州百姓愣了一瞬,“唐刺史说自己武艺不错……”
原来不是骗他们的啊?
但那好像已不太重要了,反正,这场除贼的胜利必然是他们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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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大唐最平静的一个秋季。
比起显庆五年的秋季李治风疾再度病发,比起龙朔元年的秋季大唐东西两路大军列阵,这龙朔二年的秋季当真能算平静。
当天子身居蓬莱宫中,遥望太液池中仙山楼阁的时候,他所想到的必然是各方疆土的拓展。
也是他近日巡幸于骊山之时,伴驾僧侣都需对他这位帝王执礼敬服的场面。
但这也可能——
是大唐风起云涌的一个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