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眸光微沉。她只感到他捉着她手腕的的手掌温实而有力,掌心的暖意她腕间沁将过来。
她抿唇瞧向他,但见他眸光阴沉复杂,带了三分怒意。她嘴角一弯,这便自他的药箱里取了笔墨出来,就着他打的蝴蝶结画了寥寥数笔。
不过眨眼功夫,她臂上便多了一朵墨色虞美人。那花儿印染在蝴蝶结边,风骨俱佳。
凤九瞧得甚是有趣,这便一挑眉毛,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廊下的凤七目光放远,眉宇间的忧伤却浓的化不开。
鱼青鸾指着手臂,笑答,“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凤七隔着门板侧耳细听,心中不由的怔忡。这词分明该是愁肠百结,失意至极的。可不知为何,自她的嘴里念出来,却别有一番豁达的意思在。
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却被无情恼!
“问你画的是什么,说那一长串做什么?”凤九说到这儿,嘴角竟是微微一勾。
“蝶恋花。”鱼青鸾缓缓的吐出三个字来。
凤九嘴角一弯,深深的瞧向她臂上的蝴蝶结。但见白蝶儿在那墨色的虞美人身边缠绕不去。画虽简陋,可却带了别样的情趣。
她念的词也是别样的新颖,他只是静静的看了她许久,缄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手来,修长指尖轻触她的额发,动作轻若春风。
廊下的凤七似乎察觉到屋内不寻常的静默,眉毛不由的微微而蹙。修长的身子攸的站直,他淡声唤了句,“青鸾?”
屋内二人距离极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鱼青鸾突生了丝迷乱,不知所措。一怔之下,不觉往旁边避了避。
凤九的手一僵,她的下颌随即一痛,已教他的手给狠狠攫住。他沉敛着眉毛盯着她,眼睛越发的幽深了。“你在怕本王?”
鱼青鸾沉默了。她咬住唇,心里忐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加重手下的力道,狠狠的将她的下颌攫至面前,笑得云淡风轻。“说,是不是?”
他长指压在她唇上缓缓的摩挲,似有若无。似轻还浅。
凤七听不见屋里的响动,遂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又喊了声,“青鸾?”
鱼青鸾怔楞不语,恍惚间听到凤七的声音。她一惊,赶紧伸手去推凤九。凤九眉毛微蹙,这便松开了她的下颌。若无其事的坐到一旁。
鱼青鸾揉着微红的下颌,扬声应道,“跟你说了别进来。”话才到这儿,门板便被风吱呀一声吹得开了。
凤七一身凤纹白袍,笔直的立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二人。鱼青鸾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她在他紧迫盯人的目光下,面色渐渐涨得粉红。
凤九淡若无事的收拾着桌上的金针,温淡的道,“七哥,怎么不进来坐?”
凤七闻言,只朝着凤九点点头,却并不急着进门。反倒闲适的立着身子,静候鱼青鸾发话。
鱼青鸾听罢,先是一顿,然后霍地笑道,“哟,这风吹得可真巧。”
凤七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便跨了一步,进了屋子。他轻声浅笑,“若非这阵风,本王今儿个还真见不着你了。”他淡淡的说着,眼角朝着她的伤臂轻轻一划,错愕了下,随即恢复如常。
“你这臂上的画甚有情趣。那词也配得恰到好处。只是青鸾为何不将词写下?”凤七坐到他二人跟前,淡淡一笑。
鱼青鸾想起她那可比狗刨的毛笔字,瞬间沉默了。
凤九的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响起,“凤九打了结,鱼小姐作了画,吟了词。这字,却是要七哥来写的。”
凤七倒也不加推辞,遂便取了狼毫,在鱼青鸾的纱布上奋笔而书。他的字苍劲有余,清秀不足。透着隐隐的王者霸气。却是与他给人的印象极为不符。
书罢,他放下狼毫,盯着鱼青鸾温淡而笑。
鱼青鸾将左手小心的笼在袖中,心里盘算着怎么早些把他打发了。
七王跟凤九细细的问了她手臂伤势的进展。得空数度对她点头示意。九王也将他的问题一一答了,言谈之间,二人倒似乎确是兄弟情深。
凤七问完了她的手臂,又对鱼青鸾把大夫人跟鱼青霄的近况细细的说了。
大夫人在清心苑里过得极好,只是鱼青霄最近淘气得多了,竟接二连三的气走了几位西席。
鱼南风大发雷霆之怒,告诉鱼青霄,他若再这么淘气,他就送他去西郊书院读书。
鱼青鸾闻言,点头赞同,“嗯!出外求学,未尝不好。”
凤九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蹙眉道,“西郊书院,那就是要将他送走了?”
凤七淡笑如风,“鱼家在西郊有处庄子。他住在那儿,倒也清静。”
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鱼青鸾隐约嗅出了些阴谋的味儿来。她眉毛微微一挑,轻笑,“要他住到西郊,倒不若让他到我这儿来玩几天。让我好好开导开导青霄。教他以后别这么顽皮。九爷,您说可好?”
凤七没等凤九开口,立刻接话道,“这事怎么好一再为难九弟?倒不如把他接到七王府住些日子。本王也好就近照顾。”
装!你就给我装!
“七王这么忙。还是青鸾自己来照顾好了。九爷这儿若是不方便,我搬出去也成。”鱼青鸾飞快的道。
凤九嘴角一掀,重重一声从他鼻里哼出,“你臂伤未愈,还是住在九王府方便一些。至于令弟,相信七哥会妥善安排。总不至于堂堂七王想照顾一个孩子都照顾不过来罢。”
这话说出来,却是把凤七往死里挤兑了。不管为了面子里子,他都得将鱼青霄照顾得妥妥当当。
凤七倒也不恼,只淡淡一笑,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