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挽呼吸一窒,“无妄山被烧了?”
“没有没有。”段尘鸣连忙解释道:“无妄山有道尊的结界护着,就算是焚天圣焰也烧不到的。”
听闻这话后青挽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立马就带着段尘鸣赶往丹霞仙宗。
路上她问了一嘴岐山剑宗的事情,一直揪着她衣摆可怜兮兮的段尘鸣眼眶更红了。
“那天您带着道尊离开之后,妖族的长老就说害怕在场的弟子都会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像邺城那般造成混乱,于是就提议把那些弟子都暂时关押起来。”
“我听从了他们的话,可是……可是没过几天,他们就组成联盟将整个岐山给屠杀殆尽……”
青挽听完这话后,心里像是被块石头压着般,沉甸甸的喘都喘不过气。
先前六界的局势她是了解一点的,除了神明所在的虚空界,其余的人,妖,魔,仙,鬼,五道生灵通通因为秋月明的存在而不敢造次。
而岐山剑宗也依托于秋月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各界头顶上的大山,一些实力在不断扩张的族群自然咽不下那口气。
三百年前灵虚门堕魔叛乱,秋月明强行出关镇压,留下隐疾境界倒退,这些人更是按捺不住欲望,蠢蠢欲动。
于是这次因为她引起的混乱,就给了他们发难的借口,所以那九颗还魂钉,五十戒鞭,根本不是为了恕罪,而是为了让秋月明伤上加伤。
现在岐山剑宗倒下,那些试图吞并宗门和族群,而借此获得更多资源和土地的魑魅魍魉,肯定会借着她的名义肆意拉拢同盟,互相讨伐,好从中攫取利益。
青挽思绪绷紧,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从岐山离开后,她看到的场景比她预料的还要惨烈。
鬼门和妖族向来是六界中地位最低等的存在,现在有了机会,便借着“窝藏魅魔”的名义向大大小小的仙界宗门发难。
一路走来,青挽看到了许多被直接屠山的宗门,大火冲天,惨叫连连,鲜血顺着长阶流淌而下,猩红的颜色看得她脊骨发冷。
她路过人类的城邦外围,也看到了许多尸体不断往乱葬岗扔,那些唉声叹气的百姓不断叹息着说乱世要来了。
她也也听到了好多人说,如今鬼门和妖族会如此疯狂,全都是因为鬼王和妖皇被魅魔蛊惑,其他宗门互相残杀也是因为如此。
那些茶摊上逃难的人拍着桌子的怒骂:“什么狗屁正道魁首!养着一个灾祸,如今因为她到处战乱四起,魔族又有出世之态,这个天下要完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可怎么办啊!!”
“那个道尊呢?他为什么不出来阻止一下?”
“阻止什么!我听说他和那个魅魔跑了,现在不知道在哪甜甜蜜蜜的,真是太恶心了!一边享受着正道的尊崇,一边养大会把整个六界都给毁掉的魅魔!”
“我看那正人君子的模样肯定是装的吧,私底下不知道恶心到哪里去呢,这种人,就该被天道诛杀!不,应该叫他受尽折磨魂飞魄散才对!!”
……
修者耳聪目明,即使隔着距离,也依然能够将那些咒骂听得清清楚楚。
青挽垂眸,听着秋月明被这样诋毁,攥着的指尖将手心都扣破了皮。
紧紧跟着她的段尘鸣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妖异的丹凤眼睨了一眼那边群情激愤的几人,眸底溢出几分狰狞的血气。
真该死!!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绷起突突跳动着,转而落在青挽身上的目光却又怜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尊者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段尘鸣从青挽背后隔着兜帽捂住她的耳朵,脊背轻压,痴迷而病态的贴紧她,轻声道:“尊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没有任何过错。”
“该死的,是他们才对。”
最后有一句话的情绪明显不对,青挽警觉,转头扯着段尘鸣就往深山老林里钻。
“要想跟着我,就不许胡乱杀人,明白吗?”
她跑得快,兜帽不小心被掀开了一点,那张被闷红的小脸便露了出来,粉嫩漂亮,眼尾还勾着不自知的媚。
段尘鸣被她看得脊骨酥麻,脑袋晕乎乎的,都没怎么听清她的话便连连点头。
他像是只极度依赖主人的大型犬,讨好的弯腰垂首在青挽肩膀处蹭了蹭,小声道:“你不要难过。”
青挽不习惯和除开秋月明以外的人这么亲昵,所以不适的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摇摇头,“我没事,走吧。”
她需要尽快找到化魂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回去无妄山的书阁找一找能解除魅魔蛊惑的方法。
虽然她知道六界的纷乱,她的事情只算是一个导火索,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因她而死的人,她就该去负起责任,能阻止一点是一点,这是秋月明教给她的。
而且,她并不想要她师尊因为她而背上污名。
心情低沉的青挽并没有看见段尘鸣陡然阴沉下去的眸光,翻涌的妒忌跟掺了毒汁一样。
他指骨攥得发白,垂眸藏住了所有阴暗不堪的心思,重新跟上了青挽的步伐。
——
丹霞仙宗是岐山剑宗之下的第二大宗门,这些年来,岐山剑宗实力衰微,倒是丹霞仙宗,势头越来越盛,高境界的弟子层出不穷。
如今仙界动荡,岐山剑宗遭了难,丹霞仙宗也绷紧了神经,整个宗门上下固若金汤,显然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
青挽正头疼如何混进去找化魂水呢,段尘鸣忽然讨好的凑近,轻声挨在她耳边说道:“我有办法。”
听闻这话的青挽还没回头,便被段尘鸣从后面揽住了腰身,而后眼前场景猝然一变,从夜黑风高的荒郊野岭眨眼间便到了一处类似于祠堂的地方。
穹顶高挂,烛光熹微,檀香的味道浓郁得几乎有些呛鼻。
青挽仍旧被段尘鸣按在怀中,但此刻她显然没多少心思放在这事上,因为她的目光,完全放在了正中央跪着的那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