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挽脸色剧变,声音发颤,“江墨随!”
惊恐拔高的声音穿透火势,让才走不远的萧炙猛地捕捉到。
他呼吸一窒,毫不犹豫的转头,头上披着一件湿透的外衣就再次冲回到原先的书房里。
因为外衣能遮住的地方实在是少,一段路跑下来,萧炙的手上全是大火燎出来的水泡。
从小金枝玉叶养出来的小少爷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疼得眼冒泪花,却也从来没有停下脚步。
他穿过滚滚浓烟,看到青挽披着被子,正在试图用工具挪开面前的火堆。
萧炙面上涌上劫后余生的狂喜,堵在嘴边的字眼还没来得及喊出来,顶部被烧断的吊灯就忽然“砰”的一声砸下来。
他来不及躲闪,左腿直接被压到了废墟下面。
破碎的玻璃本来就被火舌燎得通红,现在触到皮肉后直接“刺啦”一声烧着刺进去。
“啊!”
萧炙疼得面色发白,大汗淋漓,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脖颈和额角的青筋都因为剧痛而绷紧突突跳动着。
青挽听到声音回头,瞧见他后又惊又诧,“萧炙,你怎么在这儿?”
费力推开吊灯的萧炙嗬嗬喘息着,瘸着腿爬起来,整个人疼到眼冒金星,思绪混乱,连青挽的话都有些听不清楚。
他只是记得要带走青挽。
是的,他要救她。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无论如何,在所不惜,即使死掉也无所谓。
他一定要把她带出去。
他萧炙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能是孬种!
鲜血随着他的走动流了一地,甚至被玻璃烫掉的肉块也在摇摇欲坠。
萧炙视若无睹,咬牙抓住青挽的手,把自己死死握住的湿外套盖在她披着的被子外面。
“我,来,带你走。”
他疼的话都说不利索,却义无反顾的将青挽护在怀中,强行拖着她往外走。
“不,不行,江墨随还在里面。”
青挽哭的一塌糊涂,回头看见火光中的人影。
江墨随身上已经被火舌吞噬,他的目光平静的落在青挽身上。
在她回头时,他笑着,眸中的水光完整的映着这场大火。
——再见。
——以及,我爱你。
——董溪。
青挽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她被萧炙连拖带拽的拉出房间。
冲下楼时萧炙已经快不行了。
他被砸伤的那只腿已经被烧得深可见骨,再加上身上没什么保护措施,更是雪上加霜。
青挽支撑着他的大部分重量,中途无数次想要把湿重的被子分给萧炙,都被他按得死死的。
“我,没事。”
他气息微弱,再一次把青挽裹得严严实实,确定她没怎么受伤后扯了下唇角。
“董溪,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回。”
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的青挽喘了一口气,埋头应声,“活着出去,我就认。”
“可是我感觉,我好像,快死了。”
“不会。”青挽看了一眼似乎近在咫尺的大门,咬牙加快了速度。
周围的大火已经把整栋别墅彻底引燃,冲天的火光让四处掉落的碎屑废墟不断砸在地上。
要不是青挽用灵力隔绝掉一部分大火,她和萧炙早就被烤熟了。
幸好伏在她身上的伤患已经疼得神志不清,根本没发现什么端倪。
青挽垂眸,看到萧炙彻底毁掉的左腿,以及他身上各种水泡和烧伤,几乎已经完全毁容。
一报应一报,因果自有命中了。
虽然这一切大都是她推动的,但这些人的结局她并没有预先设置。
因为她明白,命中注定他们该付出什么代价,走向何种归宿,这并不是她能完全控制得了的。
大道在上,命数归天,缘法自然。
青挽敛了目光,脚下步伐不动声色的加快。
然而,在到了门口时,忽然起风,本就猖狂嚣张的烈火陡然拔高,熊熊火光燎断屋梁,摇摇欲坠的房子朝里塌陷。
青挽眸色微变,正要动用灵力时忽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推,整个人直接扑了出去。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响彻天空,惊起了林中一堆飞鸟。
青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废墟,大火收敛变小,从门框连着的这一堵墙为界限,里面残垣断壁,满目苍夷,外面阳光大好,春光明媚。
耳边的警笛声不断响起,吵闹喧嚣似乎隔着很远传来一样。
青挽表情还有些呆愣,她蜷缩了一下指尖,萧炙留在她手上的血还在温热潮湿。
命运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溪溪!”
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猝然落在青挽耳边,她下意识回头,便看见宋砚书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他身上昂贵得体的西装革履现在满是灰尘,甚至还沾着污泥,显然是狠狠摔了一跤。
但被吓疯了的宋砚书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在见到青挽那一刻,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没事。
幸好没事。
一向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的男人眼眸微湿,近乎于解脱般的跪到地上抱住了青挽。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声音嘶哑,如劫后余生般庆幸。
然而下一秒,他又瞥到了青挽露在外面的脚踝,红肿破裂,肿起来的水泡更是触目惊心。
宋砚书瞳孔猛地缩紧,心里面如同被剜了一刀般,连呼吸都艰涩不已。
他见青挽一直没有说话,就算抬头看他也是一副沉默的模样。
宋砚书以为她被吓坏了,连忙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温柔的低声哄弄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去看医生,马上就不痛了,别怕。”
他步伐焦急,抱着青挽上了车,让司机直奔最近的医院。
青挽一直没说话,她垂眸捻了一下指尖的血,有些凉。
就如同千年前,她师尊溅到她脸上的血一般。
啧。
所以说,魅魔真的很讨厌被弄脏。
青挽微微蹙眉,神经质的不断搓着手上的那点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层皮都给搓掉一样。
宋砚书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伸手阻止。
“怎么了?”
他温声询问时,从旁边抽出了张湿纸巾,耐心的把青挽微微发抖的手给掰开,一点一点擦干净上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