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五)

白梅

国家修路,耕地和草牧场被征用,简直是从天上掉馅饼,李老头一家着实捞了一把补偿金。

李二很快从甘珠尔回来,要把钱全部拿走。“地没有了,钱也让你拿走,你妈我俩以后咋过日子呀?”李老头质问。“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为我一个人似的。我是拿去创业,还买楼,让你俩上城里过去。不给我钱,我咋给你们买楼养老,还有送终?”李二说。他恩威相加,软硬兼施,最后到底把15万元钱全部拿走了。

回到甘珠尔,李二就向白梅提出了离婚。关于离婚,结婚以后一直在提,但都是在气头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郑重地提出过。白梅有一个预感,婚姻已经走到尽头,再怎么努力,也回天无力了。

“我们先这样过着吧,等儿子大了以后……”“不行!”李二打断白梅,斩钉截铁地说。“那么,这个事不要让儿子知道。”“这有啥隐瞒的,儿子也同意。”“啥?你跟儿子说了?”“为什么不说,都是儿子讨厌你才离婚。”“胡说,卑鄙无耻!”“说啥也没用。另外,儿子归我。”“哎哟嗬,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咋想的要儿子了呢,说,为什么?”“反正要离,反正要儿子。”“说不清楚,我不给你离。”

“为什么不离,这有啥说的。”突然,绿头发少妇踹门进来,像发情蚊子,一副猖狂和飞扬跋扈。“你是谁,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白梅强控制自己,说。“我来干什么?我来找我的丈夫啊,一会儿我们登记去。”“恶心……你说,为什么要儿子,是不是你的主意?”白梅冲绿头发吼道。“是我的主意又怎么样,另外,你儿子也愿意。”“你给我闭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阴谋?快把钱的一半给我拿来,还有儿子的份儿,然后你们给我滚蛋!”“什么钱?”李二瞪眼睛问。“装什么糊涂?”白梅喝道。“那是两个老头的养老送终钱,别打这个钱的主意。”绿头发说。“我说呢,事出蹊跷必有妖,原来妖在你这儿啊。”白梅说。“是,咋地?”“咋地?法庭见!”“大姐,事已至此,你还赖着干啥呀,儿子跟你这种人,没有好日子不说,还没有好的教育和前途。”“臭不要脸,滚,滚,都给我滚!”白梅抡起手中的炉铲,开始撵人。

正在这时,儿子进来了。“儿子,你咋回来了?”白梅惊讶,问道。“正好,你说,他两个你跟谁?”绿头发上来抓住儿子胳膊,逼问。儿子看白梅,看好长一会儿,然后,吐出几个字:“妈,我跟爸。”说完,跑了出去。“儿子,回来。”白梅从后面喊。“妈,我不要你。”儿子又一个霹雳,已经跑出了大门。“哇——”白梅一屁股坐在地上……

最后,白梅与李二离婚,把儿子给了李二。关于儿子,白梅并不是不要,而是留一根线牵着,看日后还有没有希望。15万元分五份,白梅分了一份,即3万元。

白梅继续开麻将馆。

有一天,一位麻友提出,把自己的一座楼房租给白梅,让白梅上楼开麻将馆。说这座楼房空着也是空着,租给白梅,白梅也好找人。看白梅人好,将租金减半,而且前两个月免收。

减半?哇,现在租的平房也是这个价格!“真滴呀,我可租了啊,不许反悔啊。”白梅以为麻友逗自己呢,开玩笑说。“真滴,现在就把钥匙交给你。”麻友说着,从包里取出来一把钥匙递给了白梅。白梅傻了,傻一会儿,说:“我给你协议。”“不着急,现住着吧,过一段儿时间,我写好了给你拿过来。”“我给你全价房租。”“再说吧。”

第三天,白梅搬上了楼房。这是三楼,一百来平米,新装修的,连家具也是新买的。白梅眼花缭乱,眩晕不已。

真有钱啊,白梅好羡慕。都说越有钱越贪婪,可这位麻友……又是好人啊。

在平房的时候,都是白梅找人玩,上楼以后不一样了,麻友们开始自己找上来玩,而且,往往白天玩一场,晚上还玩一场,有时一天玩三场。更有甚者,经常有新麻友过来玩,玩大的,除了给锅钱以外,每搂夹子,还赏白梅一部分小钱。一直摆两张桌了的,一天挣多少,可想而知,真是天道轮回,苍天眷顾,时来运转啊。白梅调整好自己,准备做儿子工作,把他接过来。

可是高兴得不要太早,白梅的苦还没有完,九九八十一难注定都要经过。

有一天晚上,来了三个人,说玩麻将,三缺一,要白梅找一个人。白梅找几个人,最后,老刘过来了。以前,老刘经常来玩,但上楼以后还没有来过。

四个人开始玩。很快到了十点多,三个人都输,老刘一个人赢,而且赢不少。老刘的意思是不玩了,而三个人不让,尤其高个子,不仅不让,还欠钱不给了。为此,老刘与高个子咯叽起来,到后来竟吵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凶。老刘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下可好,授人以柄,高个子得理不饶人,要动手打人,还要把输钱抢回来。老刘理亏,主要是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准备寻找机会逃跑。哪能让你跑,其他两个人也上来了。老刘以为这仍然是原来的平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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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殊不知,这是三层楼房!我们可以理解老刘,像这种事,即使挨打挨抢都是活该,就是报案,也不会有好结果。

……

120救护车来了,把老刘拿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110警察也来了,带走了三个人,也把白梅带走。白梅想,老刘一定不行了,自己脱不了干系,责任可能最大,这一走肯定回不来了,就说:“警察同志,等一会儿行吗,我有几个事……”

警察很人道,给了白梅充足的时间。

白梅打开抽屉,取出一张银行存折,还有两张别人借钱打的欠条和一些零钱,又从身上取下来项链、耳坠、手镯和戒指等饰品,把它们一起装进包里,然后请示警察说:”打电话可以吗?”警察同意了。

白梅给李二打了电话。

“干什么?”电话那头,李二生硬,问。“来一趟,快点。”“什么事?”“来了就知道了。”白梅说完,把电话挂了。

过一会儿,李二来了。他来到楼下,有一帮人聚一起,在议论有人跳楼死亡的事情,还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李二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拔腿回跑。他哆哆嗦嗦上楼,开门进去,有两个警察坐在那里。李二腿下一软,忙扶住鞋柜才没有倒下。

“警察同志,我已经跟她离婚了,我跟她没有关系了。”李二浑身哆嗦,说。他掉头,冲白梅喊:“找我干啥,关我什么事!”“这个你给我拿着。”白梅想把装东西的包给李二。“警察同志,跟我没事吧?”李二没有理会白梅,继续跟警察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没事。”警察回答说。“好,好,我就回去了,我就回去了。”李二说着,夺门而去,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警察同志,我再打一个电话,行吗?”白梅再次提出请求。“打吧。”警察又同意了。白梅给第二个人打了电话,刚打通,对方说:“我已经到了。”话音刚落,房东麻友进来了。“没事,妹子,好好配合警察,把事情说清楚,家里的事交给我吧。”白梅把包交给了房东麻友,还把房子钥匙还给,说:“房子还给你了。包里有钱,你自己要房租费吧。”“别管这些,放心去吧。”

交代完,白梅跟警察走了。

白梅在拘留所待了十天。什么叫炼狱,她体验一次炼狱过程。她不知道老刘没有死,以为早死了,就算不是自己直接杀死,那也负主要责任,所以不判自己死刑,也可能判无期徒刑。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睡不着觉,一宿一宿不睡,甚至几天几夜不睡,那给煎熬的,无法比喻。她想儿子,想母亲,越想越痛苦,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这么多和这么大的报应,如果是一个人,关监狱一辈子,让警察枪毙一万次,都无所谓,就是那么多人,都给连累了,影响了,说我是扫门星,一点不为过。

在拘留所的第十一天早晨,来两位警察,向白梅宣布说:”案子已经结案了,你可以回家了。”白梅直勾勾看警察,看一会儿,放下眼睛看桌底。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快收拾吧,你家人也接你来了,在外面等着呢。”警察又说了一句。“啊?”白梅”啊?”了一声,眼泪涌了出来。她擦擦泪,问警察:“那么,老刘呢?”“他没事了,昨天也出院了。”“哦哦……”白梅长舒一口气。“我没有问题呀。”“咋没有问题,没收你的麻将桌了,还罚你款了。另外,姓刘的住院费让你承担了一部分。”“多少钱?“”七万多,你家人已经给完了。”

家人?警察已经提三次家人了,白梅感到好温馨。自己不是把钱、存折和别人打的欠条托付给了房东麻友的吗,房东麻友可能很快转交给了家人,家人最终还是收了,然后去取款,讨债,一定不够,家人又张罗不少钱,跑前跑后,托人求情,不少辛苦,最后把钱交齐了。或者,房东麻友并没有把钱、存折和欠条转交给家人,而是家人都现张罗,现凑齐的,夫妻一场,在关键时刻,还是不一样,天上雨地下流,夫妻怎么滴也不记仇。另外,不仅把自己捞出来,还特意过来接自己,白梅想把过去的很多不愉快都翻过去,并一笔勾销。她期待着,等走出看守所大门,千真万确是他,而且带上儿子一起来的,那该是……白梅又擦了擦眼泪。

走出看守所大门,在不远处停靠着一辆轿车,旁边站着一个人,定睛细看,是巴特尔。白梅的脸“唰——”地红了,立即把头120度压下去,把脸全部埋了起来。他来干什么,他也捞人?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让他看见多丢人。

后来,白梅说,当时有两个如果,一是,如果身后没有警察,她肯定跑回了看守所。二是,如果有地缝,她肯定钻进去了。

快走啊,为什么不走,还往这边看?家人在哪儿啊,快过来接自己呀,时间像糨糊一样粘稠而缓慢。

“走啊,愣着干啥。”警察从后面说。“你也愣着干啥,过来呀。”警察又冲巴特尔喊。

巴特尔走过来了,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走过来了。“你们走吧,我们也回去了。”等巴特尔来到跟前,警察说。

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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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后来,她又说,那一刻,她差点全部撞进巴特尔的怀抱里。

巴特尔深情地注视白梅不放,白梅想回敬一眼,可是刚抬头,还没有看,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并泛滥成灾。“白梅,委屈你了。”巴特尔说着一把抱住白梅,白梅还是撞进了巴特尔的怀抱里。

“走,回家。”巴特尔松开白梅,然后,与她手牵手往前走。来到车跟前,房东麻友从车上下来,也抱了一下白梅。她拍拍白梅后背说:“这下好了,没事了。”她从包里取出来一把钥匙递给白梅,说:“这是楼房钥匙,继续租给你。不过,巴特尔说了,不许再开麻将馆。”她又从包里取出来一个偌大的本子,递给白梅,接着说:“这是租房协议,请你签字。”

白梅接过来,是房产证,打开看,是自己名下的房产证!她抬头看巴特尔和房东麻友,一头雾水。“哦,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巴特尔的表姐。这座楼房是他给你买的,怕你……”“姐……”白梅低下头,脸红到耳根。

“好了,上车吧。”表姐说。

白梅想坐后排座。“坐前面去。”表姐说。“姐,你坐吧。”白梅坚持说。“以后,那是你的座位了,谁也不能坐,只能你坐,快坐去。”表姐说着把白梅塞进了右前方的车门里。

巴特尔开车,回城区。来到原来住的小区大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继续走,走进旁边新开发的小区院里。开到一幢高楼下面停车,表姐说:“你俩上去吧,我在车里等。”白梅往外看,又看巴特尔和表姐。“哦,原来的房子卖了,谁还住那个破房?这是新买的,新装修还没有人住,高价买的,面积还大。”表姐嘴快,解释说。“干啥呀。”白梅说,她的意思是干啥买新房,而表姐理解错了,以为上楼干啥,又解释说:“换衣服呀,换完衣服吃饭去呀。”“吃饭?我就不去了,姐。”白梅看一眼巴特尔,说。“咋不去呀,有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呢。”“那么多人?我更不去了。”白梅再看一眼巴特尔,央求说。“去吧,去了就知道了。”巴特尔说。白梅再没有拒绝,跟着巴特尔上楼了。

过一会儿,巴特尔挽着白梅下来了。顺着楼梯下来,白梅简直是仙女下凡,难怪巴特尔一直等白梅,白梅不禁人好,还是一位美女呢。

三个人来到酒店,走进一个雅间。在雅间里金碧辉煌,灯光灿烂,在地中央摆放一张偌大的旋转餐桌,围绕餐桌雁翅般展开坐着自己的母亲,二哥和李二的父母等。

白梅惊呆了,估计他们会在这里,但没有想到如此隆重,像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一样。

白梅向四处看,好像在寻找什么,正当这时,响起“妈”的一声,白梅回头看,是自己的儿子!“儿子——”“妈——”母子俩抱在一起。

“妈,对不起。不过,我跟他们是爷爷奶奶……”“是的,这不怪孙子。”李老头站起来,打断孙子,解释说:“是我俩让孙子跟他们的。跟他们一是想方设法把钱要回来,二是尽量减轻你的负担,三是由孙子牵着一根线,将来能不能让我那个破小子回心转意。现在看来都是徒劳的,我那个破小子简直不是东西。我俩也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们,行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我俩就认你为我们的闺女,行吗?”李老头有点更咽,说不下去了。他擦擦泪,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包,递给白梅,接着说:“这是我俩的多年积蓄,一点心意,都给你吧。”

“爸,妈,您二老永远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儿子永远是您们的孙子。不过,这钱,我不要,您们拿回去自己花吧。”白梅说。

“好闺女,菩萨保佑,长命百岁。不过,不要为我们担心,巴特尔是好人,他已经把我俩也接过来了,给我们租房,还给我们安排了工作,以后,我俩的生活没有问题了。我俩还可以帮助你照顾孙子。”

“妈,这个也给你。”李老头刚说完,儿子也拿出来一包东西递给了白梅。“这是什么?”白梅问。“我说妈需要钱,跟他们要,他们不给。我知道他们把钱藏哪儿了,就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把钱拿过来了。”“没有人的时候不能拿人家的钱。”“是,舅……”儿子看一眼巴特尔,接着说:“舅也说了,我这是方式不对,我以后改变方式。”“把钱送回去。”白梅说。“我才不呢,我也不去他们家了。”“对,不能给他们送回去,把我俩的两份儿也要回来。”李老头说。

“妈,舅舅给你买了项链、戒指,还有耳坠和手镯,你都戴上吧。”突然,儿子转移话题说。

“哈哈哈……喝酒,喝酒……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二哥,你也上城里来呗,这样妈也过来了。”过一会儿,白梅跟二哥说。“是,巴特尔也说你二哥了,来他的厂子上班。可是你二哥不来,说君子务本,在农村发展。不来就不来吧,我也不愿意离开待一辈子的地方。”母亲说。“女人心善貌自美,男人心宽路自通,让他干去吧。”巴特尔说。他转身,又对二哥说:“以后,咱哥俩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城市,互相呼应,实现城乡一体化。”“对对……好好好……”酒桌气氛开始上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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