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家让轰炸机先行进攻,将第一基地变成一片火海,等基地城防破了,丧尸涌入,就用不着步兵了。
春寒夜就是抓住轰炸机撤去而尸群还未大举袭击的间隙,将能调动的部队和幸存居民装车,争分夺秒的撤往崛越区。
听到霍真冬可能是杀害佣兵团真凶的时候,森纱就处在一种极不真实的状态,被春寒夜拽上车后,她一路上也是晕乎乎的,好像不理解为什么会身在这里。
外面虽然艰险,但春寒夜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两人坐在野战车里,春寒夜快速处理着前线的调动名单,而森纱缩在后座抱着膝盖,越想越冷,越想越怕。
他怎么能。
亲眼看到冬家这无异于屠城的举动,森纱好像终于明白,春寒夜为什么一直把霍真冬当成威胁。
他们心狠手辣,当然惺惺相惜。
只是春寒夜也没有想到,霍真冬会在两家家主都还在世的时候就露出獠牙。
处理了紧急军情后,春寒夜回头将森纱捞到身边。
撤军路上,他没那么多旖旎心思,但和她的拥抱可以给他安慰和鼓励,让他感觉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不记得了。
真要追溯,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森纱那时还很小,尚在襁褓,云月夏和森风带她到春家做客。
当时的一妻多妾制还未得到承认,所以他在春家只是个上不了台面也不起眼的私生子。
他躲在楼梯上,看那对父母怀抱中花瓣一样娇小的漂亮女婴。
上天真是不公平,他想。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比如春山空,春蓝游,甚至这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
有的人却只是为了衬托他人而来,比如他自己。
女婴被逗醒了,撩起眼皮往上看,看见他,对他咧嘴一笑,还吹出一个鼻涕泡。
他突然发现了捷径。
他要娶她。
如果可以和她结婚,那么,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变成他的,他再也不比任何人差什么了!
只是,这个愿望还未成型,夏家就遭到了灭顶之灾,连那女婴也下落不明。
和森纱结婚,只是他年少的一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但就是这个念头一直在发芽生长,最后终于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她失去一切了,没有关系,他会拿回来,与她共享。
被他抱着,森纱神色麻木,车外是呼呼的风声和紧随其后的车轮声,她闭上眼睛,想起和姚枢见的最后一面。
“我在这里等你。”
说的好听,还是没等。
他怎么忍心。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春寒夜下车扶她,森纱搭在他手上迈出一步,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往前扑。
春寒夜一把搂住她,惊讶道:“森纱?”
森纱撞在他怀里,调动双腿,然后声音平静的说道:“我的腿动不了了。”
春寒夜听出了平静之下的情绪,立马将她抱起来,若无其事的说道:“我抱着你走。”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新的指挥部。
崛越区距离第一基地总部颇有些距离,这是一片废弃的空军基地,地图上都找不到,春寒夜早就预料到类似的情况,所以准备了好几个类似崛越区的后方。
等安置下来后,军医给森纱做了检查。
“脊髓恶性肿瘤?”春寒夜一开始以为森纱只是劳累过度,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她是初代疫苗的受种者,根本不可能患上这种病!”
军医解释:“原本是不可能,但她这病是遗传。”
“谁遗传的?”
“推测是母亲。”
春寒夜深吸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云月夏有遗传病?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是了,是了,云月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病,也多半知道女儿有病,所以才会让森纱在那么小的时候接种尸花病毒疫苗。
这种疫苗除了对口免疫尸花病毒,还有个作用就是抑制癌细胞的生成与扩散,被当成抗癌特效药,所以一支才会被炒到天价。
可是,森纱明明注射过疫苗,为什么还会有恶性肿瘤?!
春寒夜百思不得其解。
短短半个小时,森纱已经憔悴不堪,她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有气无力的看着春寒夜走过来坐下。
春寒夜一笑,说道:“没关系,医生说只是操劳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森纱说:“是吗。”
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春寒夜安慰:“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等你适应就带着你跑东跑西,这几天会安顿下来的,你就放心休息吧。”
森纱看了看吊瓶——复方苦参注射液——没有听过,她又在被子里尝试动了动脚,还是动不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乖乖的点点头,连春寒夜都对她如此顺从表示惊讶。
“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嗯。”
一离开病房,春寒夜就叫人严密看守,决不能让森纱离开医院。
森纱从床上坐起来,拔了针,用两手架着身体,尝试着把脚放在地上。
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脚明明白白的踩在地上,可是腰部以下完全没有自觉,她想抱着腿走几步,却被拖鞋绊倒,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外头的看守听到动静冲进来,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她扶到床上。
森纱拽住一人,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我怎么了?我的腿怎么没有知觉?”
春寒夜临走前并未嘱咐要瞒着森纱,所以那人就说道:“您被检查出了脊髓肿瘤,现在走不了路,大概是发病的缘故……”
森纱懵了。
那人在她一松手就出去了,森纱坐在床上,看着两条腿——
她靠它走过那么多地方,躲过那么多危机,现在,她居然用不了它了?
她在腿上拧了几下,没有感觉,又捶了几下,每一拳都下了狠手,皮肤都红了,可被捶打的腿骨就像死物。
真的感觉不到了。
第一架轰炸机开进第一基地的一天后,整座基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在被轰炸最严重的春公馆废墟上,高歌猛进的霍真冬踏着碎石瓦砾行走,突然踩到一副被烧得所剩无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