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204.皮包骨头
柳妈把酒杯送到娄守仁嘴边。娄敏中使劲吸了一大口,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四个人跟着也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们还把碗口向下倒了一下。意思是——瞧见没有,一滴不洒。
四个人会心一笑,把碗放下。
“咳咳咳咳!”娄守仁大声地咳了起来。
随着咳嗽加重,娄守仁煞白的脸上突然迸出一条条粗粗的血管,紫红弯曲,像一条条长虫子一样趴在他的脸上。
“东主,你怎么了?”柳妈见状不好,惊声问道。
“爹,你怎么了?”娄敏中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只有方腊三兄弟还奇怪呢。“喝了这么一小杯酒,至于吗?不会又要演什么节目吧?”
果然出现了新剧情。
娄守仁的那张脸上的血管越爆越粗,颜色也越来越深,那张脸也就越看越恐怖。
娄守仁张大嘴巴剧烈地喘着,眼睛却一直瞪着方腊。
瞪得方腊心里直犯嘀咕。
“柳妈,爹爹是不是中毒了?”
“东主这病是不能沾酒的,喝了就会过敛。”
“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东主应当没事的。何况,我才给他倒了一小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怎么办?”
“我希望东主能挺过去。”
娄守仁肚子一阵响,“稀里哗啦!”之后,满屋子酸臭。差点没把方腊三兄弟熏死。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开窗户了。
过了一会,娄守仁的喘渐渐轻了,他脸上爆起的血管也慢慢收缩。只是,脸上皱皱巴巴的,仍然看着够惨人的。
就在大家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咯!咯!咯!”地怪叫了三下,娄守仁停止了呼吸。
娄敏中握着娄守仁的手,没有脉动。“爹!”娄敏中天塌下来一样喊了一声。
“东主!”柳妈的泪水“唰!”地流下俩行。
“爹!你怎么走了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娄敏中跪在床前。
事出突然,毫无征兆。方腊、方肥和方貌惊了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方腊真后悔了。都出人命了,他能不后悔吗。他只是还不能确定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柳妈拭着眼泪,重重拍了三掌。
门一开,四个丫环和俩个拎着马桶的仆妇进来。
柳妈声音哽咽:“你们去通知所有管家和管事到楼下侯着,东主走了。”
“哇!”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先别忙着哭,快去通知人。”柳妈见仆妇们要走,又嘱咐了一声:“让管家们直接上楼。还有,你们立即打俩桶热水送上来。”
“是,柳妈。”
柳妈打发走丫鬟,对着哭天呛地的娄敏中说道:“少东主节哀,请主持后事吧。”
娄敏中哭声渐止,被方肥扶了起来。
娄敏中转向方腊说道:“家父亡故,小弟方寸大乱,请三位兄长先回,容小弟办完丧事,亲到漆园拜见,绝不食言。”
“不,贤弟,你说这种话就见外了,仁伯大人不幸亡故,我等岂可撒手而去。贤弟的爹就是我们的爹,来,二弟,三弟,我们拜一拜娄伯父。”
方腊说着,和方肥方貌跪在床前。一边叩头一边哭泣:“仁伯大人,你英灵不泯,一路走好呀。”
“伯父,我们不该和你喝酒啊!”
“伯父,唔唔唔唔!”
屋内的丫鬟跟着哭了起来。
方腊等人拜罢,娄敏中说道:“既然三位仁兄不弃,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在家里帮着小弟料理后事吧。”
“贤弟吩咐,我们敢不从命。不过,娄家之事还是得贤弟做主,我们在这陪着贤弟只能略表寸心。”
“小弟心乱如麻,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三位兄长赐教。”
“不知仁伯大人是信佛还是信道?”方肥问道。
“我爹信佛。”
“既然信佛,为今之计,还是先请和尚来诵经超度。这边先给仁伯大人更换衣服为要。”
“多谢二哥提醒。”娄敏中转问柳妈,“柳妈,我爹的寿衣何在?”
“我这就去取。”
柳妈刚要离开,娄敏中又想起一件事情。“柳妈,你看灵堂设在楼下如何?”
“但凭少东主吩咐。”
“柳妈,你顺便看看管家们来没有,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慢?”
话音刚落,四个管家推门而入。一进门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一边拜,一边嚎了起来。
他们是真哭,涕泗横流。“东主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东主啊,你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呀!”
“东主啊,你走的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接受不了啊。”
“东主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四个管家哭,惹的众人都跟着哭。柳妈抹着眼泪带着俩个丫鬟出门。
此时闻讯赶来的娄家人已经慢慢聚在楼下。因为没有吩咐不敢上楼,听到楼里哭,都跪在外边跟着嚎了起来。
如果从楼上窗户向下望,黑压压的一地人。
娄敏中忍着悲哀,吩咐起来。“家福,灵堂设在一楼,你负责灵堂内一应事务。”
“属下谨记。”
“家财,你赶紧去黄龙寺请白石大师,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不得延误。”
“属下谨记。”
“现在就去。”
“属下遵命。”家财退去。
“家禄,向亲朋好友去报丧,无论路远路近,务必每个人都要通知到。”
“属下尊命。属下告退。”
“家禧,墓地棺椁碑石这些事体归你负责,不许出丝毫纰漏。”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家禧含着泪离去。
“爹苦了一辈子,一定要把丧事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痛。”娄敏中说着眼眶一红。
听着方腊兄弟心里一酸。
不一时,柳妈带着俩个丫鬟抱着俩个大包裹进来。后边跟着拎着俩桶热水的仆妇还有拿着俩木盆的另外四个丫鬟。
柳妈亲自揭掉被子,娄守仁身下衣服和床单竟然有一摊黑糊糊的血渍。
“少东主,别愣着了,赶紧给东主洗洗,好换衣服呀。”
娄敏中止住泪,开始解父亲的一件件衣服。
衣服脱掉,娄敏中忍不住大哭起来。
娄守仁骨瘦如柴,全身上下皮包骨头连着筋,就是没有肉。
方腊三兄弟看得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