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闻言,当即抱拳道。
“总制放心,我明白!”
李奕点点头,挥手示意李梁退下。
李梁旋即便带人连夜出山去打探情况。
……
浔州,钦差行辕!
书房内点着灯,几根牛油大蜡将整个书房内都照的亮如白昼。
李星沅端坐在书桌后,一张一半隐藏于黑暗之中,一半暴露在灯火之下,明暗交替光影重叠,使得他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一则好消息和一则坏消息。
好消息是,大黄江口一战,大清取得完胜。
长毛贼一路败逃武宣东乡,各部衔尾追击,斩获颇丰。
此战之后,朝中对他定然会有所嘉赏。
坏消息则是,乌兰泰死了!
广州副都统乌兰泰这个满人,在自己这个汉人的指挥下,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战场上。
即便这事情和李星沅无关,他也逃不开干系。
朝中的那些满洲大臣,说不定会借此发难,要求皇上问罪于他……
李星沅现在是真的有些麻。
一旁的师爷知道李星沅在忧虑什么,开口说道。
“东主,乌兰泰都统之死已是定局,思之无用,现在您的当务之急依旧是进剿长毛。”
“说句不好听的,只有将长毛贼彻底剿灭,您才可以将功赎罪啊!”
“只要您可以拿下剿灭长毛之大功,即便朝中真有人因为乌兰泰之死而发难,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您……”
李星沅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所言有理!”
“立即派人传信给向荣,周天爵,李能臣三人,让他们乘胜追击,进剿东乡,彻底剿灭长毛贼。”
“不得有误!”
师爷打千儿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至于说给乌兰泰报仇?
怎说呢?根据乌兰泰的亲兵交代,当时乌兰泰是忽然身体炸开,暴毙于战场上的。
看起来和被炮弹命中的状况颇为相似,但在战场上却是找不到炮弹。
大家对乌兰泰的具体死因都没能搞清楚,凶手是谁更不知道。
报仇?
报个鸡毛啊!
但还不等师爷告退,李星沅继续询问道。
“师爷,你觉得我军在大黄江口抓到的那些战俘又该如何处置?”
大黄江口之战,清军大胜,抓获了大量的战俘,约近万之数。
这些战俘现在便关押在浔州城内的清军校场内。
该如何处理这大量的战俘,李星沅现在也是愁得很。
不杀吧,因为广西闹灾的缘故,他搞不到足够的粮食来养活那些战俘。
一但让战俘饿急眼了,迟早要出事。
可要是杀吧,李星沅毕竟不是曾剃头,心里一时半会儿过不去那道坎儿。
现在不免有些优柔寡断!
师爷闻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说道。
“广西现在缺粮,东主恐怕很难搞到养活这些战俘的粮食。”
“与其等到这些战俘因为饥饿闹事,不若果断杀至,献其首级于朝廷。”
“想来朝廷是不会因此而怪罪东主的。”
师爷知道广西现在的情况,知道李星沅搞不到粮食,所以有此建议。
李星沅闻言,却是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挥手说道。
“师爷你先退下吧,此事容本官再思量思量……”
师爷闻言,转身告退。
就在师爷走至门前时,李星沅忽的开口说道。
“对了,现在浔州城内没多少存粮,还需优先供应前线大军,浔州这边得省着些用,给战俘的口粮就先减半供应吧。”
“还有就是,师爷你带人负责甄别一下战俘,把战俘中的长毛各级头目都给甄别出来,处理掉。”
“这些人一定是长毛贼的铁杆心腹,留着也是浪费朝廷的粮食,早处理干净早利索。”
师爷闻言,再次应了一声喳。
他心中明了,李星沅这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要杀降了!
师爷之所以有此判断,便是因为李星沅刚刚的吩咐。
要给战俘的口粮减半供应,要甄别战俘头目。
自古以来,杀降其实都是一个技术活。
直接杀肯定是不行的,那是最笨的方法,一但被战俘们知道你要杀他们,即便是没有武器赤手空拳,那肯定也是会抵抗的。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之下,己方不免会有所伤亡。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小技巧。
比如说减少给战俘的口粮供应,让战俘保持一个勉强饿不死的状态。
只要暂时饿不死,那战俘就不会反抗。
等战俘饿上个三五天,到时候,他们即便知道了你要杀俘,再想反抗也压根没那个体力。
只能闭目等死!
在这个过程中,你还可以先挑着把各级军官都给杀了,彻底破坏战俘的组织度。
只要做完这些,等到要动手的时候,战俘们一是没有军官组织,二是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压根无法反抗。
杀起来,自然也就轻松了。
说白了,也就是温水煮青蛙。
师爷知道,如果李星沅只吩咐其中的一件事,那还有可能是巧合。
可既然他两件事一起吩咐了,那必然是要杀降无疑了。
这就是文人啊!
嘴上说的要再思量思量,可行动上却已经开始为杀俘做准备了。
……
红日初升,阳光照洒。
简陋的营地内很多人都在席地而睡,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罗炎迷迷糊糊被尿憋醒,准备去撒个尿回来再接着睡。
睁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大亮。
才刚从地上爬起来,罗炎的肚子便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一阵饥饿感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罗炎揉了揉肚子,有些无奈。
昨天一天,他先是随军从金田出发,一路奔袭赶至大黄江口,前后和清军血战两场,然后又是向北突围,一路逃进紫荆山区。
一整天都没停下休息也就算了,还只吃了一顿早饭。
肚子早就不知道叫了多少回了。
只可惜,他身上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如今再想吃,也只能等上面放饭。
迷迷糊糊的罗炎听到了一阵欢呼。
“万岁!”
“万岁!”
“总制万岁!”
出于好奇,罗炎忍着尿意,往欢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准备先看个热闹再去撒尿也不迟。
很快,他便走到了营地中心。
只见自家总制负手站在那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个个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