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的药膳粥。
沧左说的药膳味道差了些不过是谦虚,这药膳加入了粥,对凤卿这种长期泡在药材里的人来说,这淡淡的药香分明只会更加诱人。
只是,她没什么胃口。
看着沧左这般关心自己,凤卿却不能明说自己不想吃,只能在沧左期盼的目光下往嘴里勺了一口,才抬头:“好吃。”
沧左这才满意地笑了:“少谷主您喜欢就行,多吃些,我炉子里还蒸着糕点,马上给您端来。”
凤卿想说不用,她吃不下,沧左却已经乐颠颠跑了。
凤卿对着沧左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表情有些纠结:“沧左这莫不是跟小木呆久了,竟然也变得这般傻里傻气的。”
秦沐风倒是没接凤卿的话,只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凤卿,里面的担忧一点也没有掩饰:“若是不想吃,就睡会儿。好几日没睡了。”
凤卿看清了秦沐风眼神当中的担忧,愣了愣神。
是啊,虽然外面的时间只是过了半夜,再加上进入女娲石当中修整恢复的时间,加起来就只有两日,但是在女娲石中,相当于过了十日的时间。
她却是一直借着清理药田来压制汹涌的情绪。
不只是睡觉,她甚至连吃东西都不想了。
凤卿舀了勺子粥放进嘴里,咽下去才摇头:“不累的。”
“卿卿.......”
“我没事。等木柳来了之后,我们就要入森林之城了,哪有时间休息。凤一那里一得到我回来的消息,应该马上就会赶来了。还有,木柳不是说找到了萧魅身上的两卷羊皮卷吗?我还没瞧见呢,这两卷应该是木盒当中的那两卷了吧。”
凤卿絮絮叨叨地说着,秦沐风终于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再说。
凤卿心里的想法他知道,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是陪着凤卿。
秦沐风了解凤卿,凤卿看似明媚开朗,实则心软重情。这一次经历这么一场大悲,凤卿只在他怀里哭了一场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其实这些都被她压在心里了。
压着压着,就成了心结。
他知道凤卿有许多在乎的事情,也知道凤卿想救的人不止一个。他却无法劝慰,只能在凤卿身边,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完成她想完成的心愿。
凤卿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透过茂密树叶的缝隙去寻找阳光,又开始晃神了起来。
而木镇石在看到木柳一双似乎都带着一股妖气的桃花眼仅仅盯着自己的时候,心神也开始恍惚了起来。
然后一股凉意从木镇石的脚底板往上蹿,直接冲到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直竖,说话也坑坑巴巴了起来。
“你......你自己说,指认别人就可以活下来的。我指认了两人。”
“嗯,你可以离开了。”
木柳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着门。
木镇石有些不可置信,坎坷看木柳的表情,又看了看正厅大门处,深呼吸了两下,终于是小心后退了两步,然后直接往大门外跑去。
直到木镇石真的从敞开的大门消失,所有的木家人才回过神来。
真的可以走?木镇石真的走了!
木允文的心神还未全然从方才木镇石的话里走出来,却看着木镇石离开,有些觉得这并不附和自家大哥的行为作风:“哥,他说不定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
指认不代表就是无辜的。
说不定木镇石就是参与了,才这么清晰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就算没有参与,这些年来木家做的那些肮脏勾当,木镇石身为木家堂主,必然也是早已深陷其中。
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值得放生。
木柳却回头,给了木允文一个侧脸,桃花眼动了动,毫不掩饰他眼底的清冷肃杀。
木允文随机明白了自家大哥根本没有放过木镇石的意思。
能走出正厅,不代表木镇石能走出木家大门。
外面守着的,可不只是十名溟卫。
不过,既然说出了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那就必须摆出要尊重游戏规则的样子,否则接下去的戏还怎么唱。
果然,木镇石的成功脱身,让木家那些贪生怕死、蠢蠢欲动的人也彻底动了心,纷纷站了出来抢着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全然扯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当年将你送去韩家的是哪几个,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家主.....不是,木正清明明知道韩家那个是个圈养男童,最是喜欢凌虐弱者,而且手上已经沾染了多条人命的畜生,还将你送过去,他就是罪魁祸首。”
“对,就是木正清。不只是木正清,大长老木关远、二长老木志存也知道此事。当时就是他们三人商议下来的。”
“是的。当年的事情因为你母亲不愿意,所以闹得很大。木甯好歹是嫡系小姐,虽然是丧夫回府,地位依然不低。木正清想要从她手里夺下你,自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木正清不要脸,各种威逼利诱,还将你母亲囚禁起来。最后没办法,他们才谋划着将她毒死, 装作病逝的。”
“还有你,当年的你不只是韩家人看上,我们木家内部甚至有人想对你先行下手!”
“你从韩家跑出去的时候,木正清还下令让木家与韩家联合将你追捕回来。还有......”
“........”
一时间整个正厅恍若菜市场,各种起底当年旧事的各种细节都被翻了起来。
每一个想活下去的木家人,脸上都带着对生的渴望,以及人性的丑恶。
他们反咬木正清、木关远、木志存等人,说着各种批判他们、证实他们阴险毒辣的话,以求换来自己的一线生机。
让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木家人。
木柳眼底的嘲讽浓烈得几乎溢了出来。
而木允文则在这些人的各种话语中,拼凑出了那些被他遗忘的真相。
木允文不敢想象,他们两人的母亲木甯竟然在丧夫之后,带着他们两人回到木家,才是真正走入了万丈深渊。
他大哥有什么错?
他母亲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悲剧!
只因为相信木家会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