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烠看着她,终于慢慢地动了动唇,用衣袖轻轻擦拭着水夭夭的嘴角,低低一笑:“这才乖。”
沈氏似是被这一幕刺激到,看着不远处的惨景,又见着似是从地狱出来勾人魂魄的楚烠,和她怀里让她深恶痛绝的水夭夭,尖利一叫:“你个妖孽,不得好死!”
这话,是对着水夭夭说的,昨日,她也看见了,水夭夭那不同常人的淡蓝色血液。
水夭夭抬眼,听着这一声歇斯底里的痛叫声,眸底一凝,自然也懂了沈氏的意思。
“如此,便看看谁先不得好死。”水夭夭勾起唇瓣,那笑,不到眼底,竟似带着些许楚烠的影子。
沈氏被这一笑怔住,跌坐在原地,只是死死地盯着水夭夭的那张脸。
水夭夭一抬手,揪着楚烠面前的衣襟,似是撒娇又似是告状一般:“督上,有人说夭夭是妖孽,您老觉着该如何处置?”
阴霾华美的眸子,锁住水夭夭那一张小脸,手上牵着她的发尾把玩,楚烠幽幽开口:“不如,制成一把美人扇送给席嵘。”
水夭夭眨巴眨巴眼睛,第一次听说这美人扇,倒也稀奇:“督上,这美人扇是何意?”
轻佻靡丽的一笑,楚烠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最好的美人扇,就是要生取人骨细细研磨,生剥人皮好生作画,再晒些日头定住色泽,方可最美。”
微微怔愣,水夭夭随即嫣然一笑:“督上的法子甚好,夭夭且记下了—”
先记着,以后,可以对古昔试试。
沈氏回过神来,哆哆嗦嗦,身旁的内监上前,也是一个干净利落地卸掉她的下巴,免得扰了自家爷的耳。
楚烠微微一笑,凤眸一弯带着紫色描影璀璨芳华,这才慢条斯理地揽着水夭夭起身,看也不看身后的满地血腥。
水夭夭也没多嘴,瞥了一眼身后已经被几个人围住的沈氏,也懒得再多看,收回目光任由楚烠带着她走了。
从此,帝都,再无忠烈公府一说。
只是往后,水夭夭瞟了一眼姿容淡漠如水的楚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督上,这忠烈公府也被您老给灭了,所以以后夭夭—”
本来,她是想说往后她要不在这帝都随便找个地方给住下来,只是,被楚烠给开口打断了。
楚烠伸手,覆在水夭夭那在小脸上,圆润的指甲抵在她的眉心:“本督的猫儿,往后,就随着本督住吧。”
水夭夭下意识地抖了抖,这话,听着怎么真的要喂只宠物似的?
“觉着不妥?—”见着水夭夭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楚烠淡淡地一挑眉,随意地开口。
水夭夭跟着就一脸笑意,猛地摇头:“哪儿能呢,妥妥的—”
废话,您老的决定,谁敢说不妥?
楚烠微微颔首,对于水夭夭的态度似是有些满意,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她径直回了九千岁府。
府邸极大,除了上次水夭夭去过的小阁楼,算是楚烠平日里去的多的地方,其他的小院阁楼,多不胜数。
楚烠的住所,是府邸正中心的一处极大的阁楼,一进院子,内里就有好几座亭子,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则是幻想的灰白,红绿白三色碰撞在一起,格外有些别样的韵味。
水夭夭由楚烠带着,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那阁楼,看着头顶匾额大大的赤金二字“楚九”,抽了抽嘴角,水夭夭内心诽诣,这名字,还真是直截了当,不似其他府邸都还起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本督这府有些小了,”楚烠松开了她,双腿交叠着,又是一派慵懒地卧在了屋子里的美人榻上,“暂且便在本督的隔间住着吧。”
无FUCK说!
帝都九千岁府,谁不知道大的跟炎皇居住的皇宫有的一拼,这会子,您老居然恬不知耻地说这府有些小了?
可以可以,这很强势。
“多谢督上—”水夭夭面上一派平静地道了谢,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楚烠眼眸微闭,支着下巴,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了两片浓重的剪影,衬的半闭的眸子漆黑如海,幽邃妖艶,幽幽开口:“罢了,先下去养伤吧,省的看着碍眼。”
水夭夭心里一喜,学着青翼卫的样子抱了个拳,一脸正色地开口:“多谢督上,那您老先好生歇着,夭夭这就过去了。”
话落,见着楚烠也没什么反应,水夭夭轻吁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只是,当水夭夭进了隔壁房间的时候,登时觉得,心里有些哽啊。
房间布置应该是按照楚烠的喜好来的——从房门口一直延伸到床榻边的一条紫貂软皮地毯,金丝楠木配套桌椅,美人榻,阔榻上都铺着上好的锦缎,极为大气的床榻上,铺着绣着大朵大朵的蓝色妖姬,正中的墙壁上,勾满了精美的春宫图,估计一套全给凑齐了,各种姿势都有,看的水夭夭一片黑线——九千岁督上大人的趣味,惹不起惹不起。
入夜,漫天星幕挂着,皎洁的月光,细细碎碎地遍洒在大地。
水夭夭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美水浴,满足地跨出浴桶,清澈明朗的香气更甚,似清晨的薄雾缭绕一般。
正低着头,自顾自地拢着那有些繁琐的衣襟,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好了?”
水夭夭恍惚了一下,随即僵着脖子抬起头来,果不其然,见着楚烠那厮正斜斜倚在屋子里的美人榻上,也是沐浴完毕,面容上的描影也已洗去。
水夭夭从没见过这般的楚烠,应该说,每一次,每种不同的楚烠,都能给她一种天成的妖娆之感,不管何时何地。
一头墨缎般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随意地披散着,较之平日多了种说不出来的淡雅,面容上肤白似雪,干净无瑕,唇瓣却是绯红,随意一勾便是娆丽惑人。
尤其是那一双凤眸,妖异而又泛出丝丝冷清,犹如暗夜之下盛开的茶靡花一般,多看几眼便会沉浸在那令人窒息的美中。双眸只是微微眯着,眼神慵懒华醉,内里的深邃似墨,仿佛从无星无月的天幕中截下来的一点。
呸呸,当然,现在不是被美色所惑的时候,水夭夭稳住心神。
只是,这厮,啥时候来的?
水夭夭一扫眸,然后,就见着了让她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心里——最侧边,一道大开的暗门,可不就是刚好接着楚烠那只狗的房间么。
尼玛!
这是闹啥,之前在那边碍于楚烠也没敢随意打量,这会子,才发觉这道暗门的存在。
眸光扫过水夭夭出浴之后的慵懒之姿,楚烠支着头,看着水夭夭一张小脸上满是多变的神色,目光幽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督上好,您老万安——”水夭夭深吸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开口。
“夭儿,到爹爹怀里来,看
看在忠烈公府的这几日可是瘦了——”督上大人眸光幽幽,妖娆的凤目惑人甚深,妖异艶华。
水夭夭抽了抽嘴角,堪堪忍住一鞋底子抽上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督上好,您老说笑了,督上年方十八,风华正茂、茂龄颜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自然生不出,本水神这么个十五岁的女儿——”
原意:您老可别是个傻子吧,背后人人一句狗阉贼的骂,是欺负她不懂狗,不懂阉,还是不懂贼的意思?
白天还是猫儿,到了晚上,又成了夭儿,这厮,存心逗弄她的吧。
唇角弯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来,绮美绚丽,当然,如果能忽略楚烠那声线里满是揭人伤口的趣味之意:“神力失了效,你有何用?”
“……”
尼玛!不带这么戳人伤口的。
楚烠忽地一抬手,猝不及防的将水夭夭以内力吸了过来,让她半扑坐在了美人榻的地上。
好在地上有紫貂软毛地毯铺着,也没觉得硌人,水夭夭索性歪坐在了地上,等着楚烠那厮开口。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捧着水夭夭的脑袋,一只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还在滴答水珠的发丝。
一根浅蓝色的带子落在额前,还极为张扬地晃来晃去,终于看清那东西,水夭夭抽搐了一下,面上,染上一层热气。
楚烠神色淡然,极为自然地拿着水夭夭那淡蓝色缀花纹的小肚兜,替她擦着带着水汽的发丝。
尼玛,讲道理,擦就擦,非得让她顶着自己的小肚兜。
忍住忍住水夭夭,你现在没了神力是奈何不了那只狗的,水夭夭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不停地告诫着自己,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看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淡蓝色的小带子,水夭夭一把扯了下来,带着满脸咬牙切齿的笑:“督上,这种小事儿就不麻烦您老了,夭夭自己来便好。”
楚烠这才收回了手,双眉微挑地看着水夭夭,似是想起来一般,淡淡地开口:“本督受了旨,郡州那边旱情越发重了,前去视察平息民怨。”
水夭夭一扔手里的肚兜,跟着挑了挑眉:“督上,您老这是在开玩笑?”
应该说这下旨的人是在开玩笑吧,让楚烠去平息民怨?
可别直接点燃民怨吧,就这厮的“丰功伟绩”,那些子农夫百姓,可是都红着眼将这帝都大旱寸草不生的灾情推给了恶贯满盈的当今九千岁呢。
楚烠侧目望着水夭夭,浓墨至冶不掺杂质的眸子里,幽暗的犹如无光天际,幽幽地开口:“本督的猫儿,可是一哭就会下雨的水神。”
尼玛!这个时候相信劳资是堂堂正正的水神大人了?!
水夭夭阴测测地笑了笑,又捏着那淡蓝色的肚兜擦着半干的发丝,凉凉地开口:“本尊是水神,不是雨神。”
口亨!求她呀,求她,她也不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