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被木制的暗红的门所隔绝。
屋内弥漫酒气。
晦暗不明的小灯忽明忽灭。
绿色的空酒瓶遍地都是,或倒或立。
“你居然敢背着老子存钱!”一个大肚子的颓废男人将瓶子摔碎,从一块块碎玻璃渣里捡出一个个硬币。
等全部捡完之后,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数着。
居然一共有八十多?
他心里的气愤更加高涨,他转头拿起一个空酒瓶就朝着那半躺在角落里的少年冲去。
那少年白色的校服外套被刺目的鲜红洇染,被碎发掩盖住的额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痕,艳红的血色顺着发根划过他的眉骨,将那双寒凉入骨的双眸硬生生衬出几分阴翳。
他看着那抬着酒瓶子朝他冲来的人,慢慢抬起手腕。
手臂内侧早已被地面上一块块尖锐的酒瓶碎片割得鲜血淋漓,皮肉翻开,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滑到指尖,再汩汩而下流淌到地上。
他紧紧握住那即将打到他头骨的酒瓶,平静道:“很晚了。”
那男人怒目圆睁,眉毛竖起,头发根根立起,嘴里喷出刺耳的声音:“你也知道很晚了,为什么不提早给老子做了饭再去兼职?现在居然还背着老子存钱!”
那少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得温顺的笑意,“我错了,先吃饭好吗?”
那大肚子男人冷哼一声就将酒瓶子丢到一边去了,也不打算扶那遍体鳞伤的少年起来,而是揣着那八十多个硬币坐在沙发上细数,明天能买几瓶酒。
厨房里。
少年眉目清冷,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带着些解脱的愉悦。
他不言不语地用冷水冲刷着鲜血横流的患处,仿佛一点疼痛感觉都没有。
锅内的水温达到100摄氏度,发出‘吱吱’的声音。
在这空荡荡的小厨房内,显得尤为刺耳......
第二日。
清晨。
警笛四起,人头攒足。
这片古旧的小区第一次如此热闹。
所有人都围在29栋楼门口,指指点点地说着话。
“陈墨这孩子真惨啊。”
“谁说不是呢,五六岁的时候妈妈就跟邻居跑了,剩下的这个父亲还是个有疟疾的酒鬼,因为当初怕费钱没及时去看,导致后来这个病在他体内可顽固了,每年吃抗疟药的钱都要好多嘞!”
“我就是这栋楼的,那父亲心可狠了,每次打孩子都往死了打呢!”
“据说是吃抗疟药剂量太大了,心动过缓和心律失常,诱发急性心源性脑缺血综合征而导致死亡的。”
“昨晚上他又打孩子了,还把陈墨赶到楼道里睡,那孩子身上的伤血淋漓的......”
“他要是心软一点点,没把孩子赶出去,说不定陈墨就能及时发现送他去医院了,也不用落得这个下场......”
“可怜了那孩子,从今往后就一个人了。”
......
古旧的房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
一个满身伤痕穿着带血校服的少年慢慢蹲下身去,将散落满地的硬币一个个捡起来,用消毒水进行消毒后,细心地擦拭干净。
随后放入一个崭新的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