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刚顿住脚步,老福王便被人搀扶着过来。
大肚囊一颠一颠的,脸上的肉还不停地抖动。
大长公主见状,连忙躬身行礼:“福王爷爷。”
世子妃一见老福王过来,立即哭倒在福王面前,声泪俱下:“父王,长孙丹若她欺人太甚,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进府打了祥宁。”
“父王,就算她长孙丹若贵为大长公主,也不能欺人太甚啊!祥宁还未许人家,这事要传出去,她该怎么做人?”
老福王被世子妃的哭声吵得脑仁疼,他连忙制止:“行了行了,别嚷嚷,好好说话!”
此话一出,世子妃立即歇声了。
可祥宁郡主的脸上,怨愤一闪而过。
大长公主走过去搀扶着老福王:“福王爷爷,丹若扶您。”
老福王就着大长公主的手缓缓坐到椅子上,他看了大长公主一眼,随即问道:“来福王府不看福王爷爷,是有什么事么?”
大长公主连忙行礼:“也没什么事,惊扰了福王爷爷,是丹若的不是。”
老福王看了看世子妃,最后把目光落在祥宁郡主脸上,柔声问:“祥宁,你可有什么话要同祖父说?”
祥宁郡主低着头,一言不发。
世子妃立即又哭上了,她哭着跪到老福王面前:“父王,您瞧瞧祥宁被打成什么样了,您可得为祥宁做主啊!”#$&
老福王再度看向祥宁郡主:“祥宁,你真的没有什么话同祖父讲?”
祥宁郡主垂着头,仍是一言不发。
世子妃见状,更是心疼女儿。
她站起身,指着大长公主:“你说话,怎么不说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哪去了?”
“你方才打人的时候,那股神气劲儿哪去了!怎么见到父王就乖成一只小猫!”%&(&
“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只敢在弱者面前逞威风,遇到能主事的就怕了!”
“有本事你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告诉父王你是怎么打的祥宁,告诉父王你适才究竟有多嚣张!”
大长公主始终沉默不语,最后她轻叹一声:“婶婶莫非不知,福王爷爷身子不适,怎能用这种小事劳烦他老人家?”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把世子妃的怒火点燃,她怒不可遏,狠狠地盯着大长公主,嘶声咆哮。
“呸!收起你这副伪善的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更亲!父王是我的家翁,难道我就不在意他么?”
“怎么最后搞得,好像错的是我们,不关心父王的是我们,不在意父王的是我们!”
这也是整个矛盾的起因。
老福王作为宗亲辈分最高的人,平日为人和气,对宗亲里所有的小辈都很爱护。
以至于家里的人,总觉得老福王偏心外人,对自己家的人都不怎么关心,反倒是别家的一个胜一个的疼。
于是家中的人便与老福王越来越疏远,以至于到了最后,老福王反而在别的小辈那里找慰藉。
所以隔阂才会这么深,深到一家人最后闹得四分五裂。
其实,老福王也有他的苦衷。
身为宗长,干的就是平衡宗族,友善宗亲那些事。
他对别人好,那是因为别人不是他的孩子,偶尔见一次,自然是把和善的一面对人。
但是于子于女,他也是真的疼爱,但爱之深责之切,身为一家之主,他也要有必要的严厉。
然而他的苦心没有被理解,反而让儿女都恨上了他。
但说句良心话,他这些子孙,的确没有外人讨喜。
大长公主从不爱与人打交道,但却很敬重老福王,平日也是嘘寒问暖,真心以待。
长孙焘与兄弟不睦,但却与老福王感情很好,唯有老福王的话,才能劝动他。
更不用说人人都喜欢的珍璃郡主了,老福王好吃,常常因为嘴病倒,每次珍璃郡主都会守在跟前,端水喂药,一脸几日从来不叫苦。
但这些儿女,享受着老福王的荫蔽,却永远不知足,永远想要更多,从来都不懂得回馈。
就好比此时,大长公主因为知晓老福王身体不适,不愿在老福王面前把事情抖出来,且还在来时命贴身女官去老福王那做了交代,就是担心此事惊扰了老福王。
结果,世子妃直接把老福王请来了,还在老福王面前撒泼。
老福王见此,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丹若,你先回去,此时福王爷爷自有主张。”
世子妃一听,瞬间又炸了:“父王!这事本就是她的错,您怎么又向着外人?”
老福王到了这个年纪,实在不想对家里人太过苛刻,闻言他好声好气地解释。
“儿媳妇,事情本王已经知晓了,等会儿本王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先别急。”
世子妃还以为大长公主事先就去老福王那里告了状,听闻老福王的话,更是恼怒不已:“父王,您怎么每次都听信小人的谗言!”
“她说什么您都听,祥宁被打的事实您却视而不见,有您这样做长辈的吗?”
“别人家的亲长,会懂得维护自家的子孙,您每每都把别人的孩子当宝,把自家的孩子当草!”
“祥宁也是您的孙女儿,您疼珍璃一个外人,都比疼祥宁还要多!照理来说媳妇一个小辈不该指责您的行事,可您看看您自己,都做了什么?”
世子妃越说越激动,癫狂的吼声吵得满王府都能听到。
老福王失望地看着这一切,本就余毒未清的他,看起来更苍老了。
他盯着垂头不语的祥宁郡主,终是忍不住心底的怒气:“祥宁!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有没有什么话同本王说!”
事实上,老福王已经在偏帮祥宁郡主了,这才让大长公主回去,他自己解决这件事。
要是关着门解决,最多也就是罚禁足了事。
但若是此事闹大,太叔府、越国公府与大长公主府合力,等待祥宁的,就不止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然而他的行为,却被误解为偏帮外人,这叫他有苦说不出,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们理解他的苦心。
祥宁闻言,终于缓缓抬起头。
她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祖父想让孙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