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此方世界的“最强者”后,莱恩并未贸然行动。
按照主管萨谬尔的说法,他口中的“总司”,并没有实质性存在的肉身,而是和梦境融为一体。
而这种没有实体的存在,莱恩也是第一次见。
需谨慎应对。
而且,尚且不知敌人强弱明细就打上门,非智者所为。
沉吟片刻,莱恩看向主管萨谬尔:“若是将所有入梦机摧毁,是否能够重创‘总司’?”
“……”主管萨谬尔沉默了,几秒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摧毁了入梦机是否会对梦境中的世界造成破坏,我不清楚,但对于正在使用入梦机的客人而言,下场肯定是灾难性的。”
闻言,莱恩也只能可惜的放弃这一计划。
虽然都是些不相识的人,但随意残杀生灵,有悖于他做人的底线。
他游历之身可以复活归来,这些客人,也没这样的能力。
至于让客人们主动从梦境中出来?
似是看出了莱恩的想法,主管萨谬尔连忙补充道:“时至今日,机械盛会之星上,已有百亿以上的客人,选择长居梦境世界,至于强制退出……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大部分权限被‘总司’所掌管,其余一小部分权限,则在地位仅在‘总司’之下的众梦司命大人们手中。”
“众梦司命?”听到了一个全新的称谓,莱恩好奇问道。
主管萨谬尔恭声解释:“机械盛会之星,由[联盟]掌管,而[联盟]的高层,则是总司,全称为众梦总司命统领下的众梦议会,而众梦司命们,则是议会的成员。”
“诸位众梦总司,皆是亿万生灵中的超脱者,换成万界中的说法,便是九阶至强者。”
虽然自身仅是七阶,但作为[联盟]的中层管理员之一,主管萨谬尔知晓了很多事情。
“众梦司命,一共几人?”莱恩追问。
“五人。”主管萨谬尔语气恭敬:“[联盟]的标志,是一个标准的五芒星,其中边缘的五个星点,指代的,便是五位众梦司命,而中央簇拥着的五芒星中点,则是总司命。”
“这几乎是机械盛会之星上,连孩童都知晓的事情。”
“而与总司命不同,这五位司命,仍保有身躯。”
莱恩摸着下巴,眼中若有所思。
机械盛会之星,因其独特的世界发展路线,吸引外界来客,这种情况下,作为管理者的[联盟],实力越强,自然越让人放心,也就越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姑且不论这是否就是[联盟]的全部力量,但至少,表现出来的六位九阶,确实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正常的大世界,一般都只有一到两位的九阶,再多,大世界便无法供养。
而机械盛会之星能支撑这么多九阶存在,其中,还有总司命这样一听就知道非普通九阶的强大者,其星球本身,必然无比特殊。
“或许,与祂们发展的梦境道路有关?”
莱恩暗自猜测。
眼下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
其一,便是混进梦境世界。
恰逢五百年一度的盛会大典,百亿以上规模的居民,加上来客,即便是九阶存在,想要从中找出一个浑水摸鱼之人,也绝非易事。
只是,梦境情况如何,莱恩没去过,无法确定,而且客场作战,怎么想都十分吃亏。
第二嘛,就比较简单了。
与总司命不同,五位众梦司命,在机械盛会之星上,都是有肉体存在的。
这也就意味着,祂们是能够直接沟通的,若是沟通失败,莱恩也“略通拳脚”,能通过物理手段直接“说服”。
“帮我整理出一份地图,标注好五个司命所在的位置,并说明一下情况。”
“至于这处梦境工厂,该如何处置,你自己清楚。”
“属下明白。”主管萨谬尔躬声说着。
半个小时后,莱恩离开了这处梦境工厂,手中则多出了一个储存有详尽世界地图的独立储存装置,外形类似手表,被莱恩戴在手腕上。
机械盛会之星的科技相当发达,虚拟投影不在话下。
从这份地图中,莱恩也知晓了机械梦境之星的大致情况。
总的来说,机械梦境之星,可以分为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两个模块,梦境世界这里暂且不提,而现实世界,大致划分为主城区、平民区和外围区。
主城区,便是机械梦境之星的精华所在,范围极大,是接待万界客人的场所,也是入梦之处。
而平民区,则是主城区之外的地方,包括了莱恩现在所处的梦境工厂,都属于平民区的范围。
至于外围区,便是之前莱恩和无限列车组的成员们所在的那片区域,是一片广袤的荒芜之地。
本质上,可以将机械盛会之星看出一个圆,最中央的是主城区,而后是平民区,最外围的,便是“外围之海”。
而莱恩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五位众梦司命之一的[灰鼠]家族,则位于主城区中的南部城区。
五位众梦司命,分别是[灰鼠]、[青蛇]、[白棘]、[黄狼]以及[赤狐]。
五位众梦司命,平日里都在主城区中,其本人及其家族成员,皆负责维护机械盛会之星的运转。
有了地图的指引,莱恩一路顺利的来到主城区中。
并很快找到了[灰鼠]家族所在。
那是一片相当庞大的建筑群,呈现在外的风格,是古典的哥特式城堡。
从警备森严的守卫旁边走过,他们全无察觉,甚至大门周边布设的高精尖科技设备,也没有捕捉到任何生命体的接近。
本质上来说,科技采集信息,需要“信息”,而当一个生命处于另外一个“世界”,再厉害的侦查科技机器,隔着一个“世界”捕捉不到“信息”,自然也就无法起作用。
大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铺设昂贵的红地毯,通道两侧,挂满了油画,但光线并不明亮,凸显了一种暗淡低沉的氛围感。
通道两侧,有分支道路,莱恩没有理会,径直沿着红毯,走到了尽头。
映入眼中的,是一处极为宽广、装饰奢华的西式大厅。
中央处,有一个圆形圆木大桌,而在桌面上,则悬浮着一颗半虚幻的能量球体,透着莹莹蓝光。
随着莱恩脚步进入大厅。
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
“客人忽然到访,倒是让我惶恐。”
“只是不请自来,多少有些失礼吧?”
莱恩目光投向大厅深处的座椅上。
在那里,一个中年贵族形象的男人,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所以,你便是[灰鼠]吗?”
莱恩开口道。
“我确实是众梦司命,阁下若你想去体验美梦,我可以为你发送邀请函。”
“可若是阁下是来挑衅机械盛会之星的秩序,那我也只好……”
说话间,[灰鼠]站起身来。
只是,他才刚刚站直身体,刚刚还在百米开外的莱恩,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如此急速,令[灰鼠]瞳孔骤缩。
大世界之力自内而外爆发,形成了扭曲的灰色地带。
只是,这过去无往不利的大世界之力,却在一只浮现苍蓝之芒的手掌前,失去了效果。
莱恩一掌击出,无视汹涌而来的大世界之力,直接拍在了[灰鼠]的胸膛上。
“咚——!”
刹那间,[灰鼠]的身躯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尘埃轮廓。
至于[灰鼠]?
此刻已嵌入大厅深处的墙壁上。
剧烈的碰撞,却没有令城堡坍塌。
一方面是城堡质量过硬,另一方面,莱恩对力度的掌控妙到毫巅,这一掌的力量,完全作用在[灰鼠]的身上,没有丝毫外泄。
将自己的墙体中拔出,[灰鼠]死死盯着远处的青年,眼神阴晴不定。
仅是一击,他便判断出了来者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能够让“初入九阶”的自己毫无抵抗之力,至少,也是“资深九阶”,甚至更强一些。
“你的目的?”
[灰鼠]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明白,对方留手了。
要知道,青年的背后,还背着一柄等人高的巨剑,明显是一位走技艺道路的至强者。
而这样的存在,手持武器的那一刻,才是最强的状态,而自己,却连对方单纯的一拍,都难以接下……
若是青年愿意,[灰鼠]清楚,仅仅一击,自己的肉体便无法留存。
“梦境工厂的事,你应该知道吧。”虽是疑问的句式,但莱恩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所以,您是来为这些孩子打抱不平的?”[灰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摇摇头:
“普通人终其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相比于苦难度过一生,在美梦中度过完美的数年,不是一件划算的事吗?”
“更何况,这些孩子的家庭,【联盟】都给予了丰厚的物质奖励。”
“从交易角度来说,他们并不吃亏。”
闻言,莱恩笑了。
这个世界,或者说,每个世界,总有那么些人,将一切都与价值挂钩。
可是,纵然是苦难的人生,在闲暇之时,独自一人静静的看着云卷云舒,也是独属于个体生命的感动。
对他们而言,物质上的价值,无法衡量一切。
当然,每个世界自有自己的情况,若是那些苦难深重、即将崩毁的世界,纵然莱恩见到了他们利用孩子的情况,虽也会不忍,但却也没有立场阻止。
毕竟,孩子也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每个生灵,在享受了世界的赠予后,也自当为世界付出。
而机械盛会之星的情况,明显不是如此。
这些孩子们,是因为利益,才成为的牺牲品……
“所以,你们定好了价格,单方面给予孩子们的家人物质奖励。那你们问过孩子们自己的意见吗?”
[灰鼠]没有说话了。
莱恩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声落。
[灰鼠]猛然的抬头。
眼中,炙烈的剑光骤然放大。
这一瞬间,[灰鼠]仿佛看到了星空之上,银月升起。
他试图抵抗。
然而,在构成银月的剑光面前,他的“大世界”溃不成军,连抵挡都无法做到。
银月掠过[灰鼠]的身躯,令他头顶的“韧性条”瞬间崩碎。
进而,万千剑气撕扯身躯。
一秒后,此地已无[灰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雾。
莱恩将手中大剑插入地面,眉头微皱。
他能确信,自己这一剑,的的确确,消灭了[灰鼠]的肉体,然而毫无变化的经验条却在告诉他,[灰鼠]并未死亡。
果不其然。
[灰鼠]的声音再度响起,于大厅内回荡:
“真是……了不得的剑术啊……”
“只是,作为众梦司命之一,我虽保有肉体,但并非无法脱离,虽然这需要我付出‘代价’。”
“你的出现,倒是为我下定了决心。”
“众梦议会已知晓你的到来,使用大剑的陌生至强者,接下来,你将遭受我等无止休的追杀。”
“任何秩序的挑衅者,都必将受到无情的镇压。”
[灰鼠]的声音逐渐减弱。
莱恩面色有些难看。
与其他世界的九阶相比,机械盛会之星上的九阶,即便肉体消亡,真灵亦可在梦境世界中存续。
这种情况下,他的此番行为,倒是变成了打草惊蛇的举动。
通过“说服”五位众梦司命让客人们强制退出梦境的计划,于此刻,宣告失败。
莱恩叹息一声。
他真不想当一个“莽夫”。
但眼下的情况,不当“莽夫”,似乎也不行了啊。
他身化银光,冲破了城堡的顶端,悬浮在半空。
无声无息间,城堡四周,已遍布机甲。
更远处,很多一看就科技感十足的武器也被架势起来,对准了这里。
莱恩扫视了一圈周围。
主城区内,也是有不少居民的。
于此地开战,难免波及无辜。
莱恩摇摇头,正打算转移战场,忽然,他的身前,银光浮现,并以极快的速度编织成了一个可供单人通行的门户。
一只银白羽翼从中探出,将莱恩拖入其中。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莱恩没有挣扎,任凭对方带走自己。
而他消失的下一刹,无尽的炮火,淹没了他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