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点了呢?”张英武瞅着窗户玻璃外那团朦胧的月亮。
他们家里唯一的钟上个月坏了,张鸿福一直都没想起来去修。
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张静铛低低咳嗽了几声,“差不多了吧。”
张静禾和张英益的目光情不自禁就投向了张静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做什么事情竟然开始看起了小妮儿的主意。
以前他们家小妮儿可是最没有主意,最容易被人忽悠的,现在倒成了忽悠、指挥他们的那一个。
张静槐沉着冷静道:“不着急,我们再等等。二姐你先睡吧,生病不舒服,就不要陪我们等了。”
说完她又看向张英武,“小哥你也睡吧,别明天叫你你都起不来。”
“那咋会!”张英武死不承认,“一会儿我肯定要陪着咱哥去,还能让咱哥一个人去不成?”
“我去!”张静禾自告奋勇。
“不,你们都不去,就我和二哥去就行。”张静槐说。
哥哥姐姐们‘哈’的一声,马上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不行!你搁家好好呆着!”
“你还想跟你二姐一样被风刮了不成?”张静禾说她。
“就是!明儿个开表彰大会,你还得上台领奖状嘞,要是冻住了,明儿个不能去学校咋办?”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张静槐伸出手掌来打断她们的话,“你们别说了,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就在家歇吧。要是中途咱爸回来了,你们就给我和咱哥打好掩护。”
张静禾她们还想说不行,因为她们都不想让小妹去冒这样的险。
虽然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但是仍有被发现的风险,要是被刘根二和秦桂芳当场抓住,那客气就惨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们无论说什么都是劝不动我的。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二哥咱走!”张静槐俏皮地眨眨眼,率先下床穿鞋。
张英益和几个弟弟妹妹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依着张静槐,下床穿鞋,兄妹两人一起出了门。
家里的手电筒也被张鸿福带到猪圈去了,兄妹两人只能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摸黑走到了杨树林,然后扒开芝麻杆子,拎上那桶恶臭无比的粪水。
风一刮,兄妹两人差点没吐出来。
两人忍着恶心,拎着粪水直接就往刘家去。
一路上都没遇上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被拖得长长的。
最终影子映在了刘家的大门上。
“二哥~”张静槐用气声道,“直接泼门上肯定动静太大了,咱先往门缝里浇一点,然后剩下的那点再泼门上吧。”
“好。”张英益照做,拎着粪桶对着门缝就开始往里浇。
张静槐则是站着望风。
等粪水浇得差不多了之后,张英益交待让张静槐退后,然后将桶里剩下的那一点泼到了门上。
“好了,咱快走!”张英益一手抓上张静槐的胳膊,赶紧就要快步离开。
在经过隔壁刘根三的家时,张静槐忽然停下了脚步。
“二哥,你听里头是不是有人在吵架?”
张英益急着离开,压着声音急切道:“小妮儿你傻了?吵架就吵架呗,关咱啥事,要是咱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他们好像在说关于曲学林的事儿……”张静槐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操心他的事,走走走!咱快走!”
在张英益的催促下,张静槐只好快步离开。
可是方才听到的内容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想了一路。
刚刚她好像听见刘根三说要将曲学林送回老家去,不再供曲学林游泳了。
然后曲学林的小姨则是和他争吵,说曲学林还小,要刘根三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她没有听岔,那就意味着曲学林可能要面临着离开这里、离开游泳队了。
回到家后,没睡的哥姐们这才让她敛回了心神。
“咋样!没被人逮住吧?”张静铛眼睛睁得大大的,此时完全没有一个身为病人的虚弱样子。
张静禾和张英武也是目不转睛地等着回答。
张静槐咧嘴一笑,摇摇头,“没有。”
张英益也露出了笑容,“行了,恁几个快去睡吧,我得去洗洗手。”
“咱就等着看秦桂芳明儿个是咋撒泼的吧。”张静槐说。
“她会不会猜出是咱们干的,直接找到咱家来?”张静禾有些担心。
“让她来呗,就怕她不来。”秦桂芳若是真的直接就找来了,那就说明猪圈的事情跟她逃不了干系。
到时候她倒是要反问一句,问秦桂芳凭啥就认为是她们家,他们两家又有什么样的仇怨,值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兄妹几人又说了一会话,讨论想象了一会儿秦桂芳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时反应,开心得哈哈大笑。
等各自回屋睡下时,已经是大半夜。
第二天,张静禾起得最早,听见张鸿福回来的动静就起来了。
因为惦记着张鸿福的手上还有伤,所以她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烧水、做饭,不让张鸿福沾一点手。
张静铛因为感冒的缘故,睡得晕晕乎乎,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张静槐则是在张静禾出房门后没多久就醒了,因为贪恋温暖的被窝,所以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来。
起来后她出了房门就去叫张英武起床,拍着张英武身上的被子,“起床了小哥!我就说你今早起不来,你不信!”
张英武哼哼了几声,转过身去又是继续睡。
看得张静槐叹气一声,心想干脆让他再睡一会,起身先到外头去洗漱。
出去时张鸿福正在洗脸。
他蹲在一个掉了漆的牡丹花铁盆面前,里面的水正在冒着热气。
一条用得都已经薄了的毛巾有半截泡在水里,另外半截在张鸿福的手里。
张鸿福不敢用受伤的手沾水,所以就一只手拧着毛巾,虽然不方便,但也不打算叫正在厨房做早饭的张静禾出来帮忙。
张静槐几步跑了上去,从他手里拿过毛巾,对折一下,然后拧到还剩些水分。
“小妮儿起来啦?”张鸿福看着小女儿,笑得眼角满是皱纹,“咋不多睡一会儿,恁姐还没做好早饭嘞。”
“我二姐病了,那我不得起来帮我大姐的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