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槐在抹去眼泪花的空档，看了一眼曲学林的房间，心想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她一点儿也没察觉。
现在想想，她昨天晚上真是冲动了，忘了醉酒不一定会断片这回事。
万一曲学林记得清清楚楚，那岂不是很尴尬？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哎呦我的爸啊，你快起来吧，动静都这么大了，您还不醒呐。”张静禾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蹲在张鸿福的脚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腿。
张鸿福嘴里咕哝了一声什么，然后翻了个身，从平躺到侧躺，两个手还枕在头底下。
“俺滴娘哎，我算是知道张英武是随了谁…”张静铛叉着腰说，“这昨晚是喝了多少啊，咋能醉成这样！大姐，你起来，叫我来！”。
张静禾一让开位置，她就蹲了上去，伸手挠了挠张鸿福的脚心，然后扯了嗓子大喊:“爸！起来啦，咱家的猪被偷啦！”
“嗯？啥？啥！猪？猪咋啦？！”张鸿福一个激灵起身，咣当一声撞在了桌底上。
早有预测的张静槐刚刚伸出了手想提醒，到底没来得及。
张鸿福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咦~恁几个妞，搬张桌子上我床上弄啥！”
张静槐她们几个气笑。
“爸，你可睁开眼好好看看吧，这到底是哪儿？”张静铛没好气说。
张鸿福睁眼一看，愣了愣，又说:“咦~恁咋把我搬这儿来啦！我搁床上睡得好好嘞。”
“……”三人皆是无语。
张静槐率先打破沉默，说:“咱还是上楼吧，过会儿咱爸还得说是咱灌他喝的酒。”
张静铛跟着吐槽，“可真是，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酒量，一端起个酒杯就没个度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上楼洗漱换衣服去吧。”张静禾招呼着，同时拿了桌子上的杯子，给张鸿福倒了一杯热水。
热水下肚，张鸿福这才清醒一点儿，意识到自己被几个女儿看笑话了，赶紧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因为太着急，又被撞了一下头。
张静槐和张静铛无语叹气摇头，一左一右上去搀扶他，一人一句地埋怨起来。
“爸你可真行，还钻桌子底下睡去，得亏现在日头长，俺大姐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然得被你吓得半死！”
“爸，你以后可不敢喝那么多了。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不是说就讲两句话么，怎么喝到不省人事？”
张鸿福听着两个女儿的批评，心虚地低着头，没敢说话。
张静槐张静铛把他搀扶回房间，伺候他躺下后，用‘命令’的口吻让他躺着好好休息，没事不要起来。
早饭也是端进去给他，张静禾特地熬了小米粥，一碗给他，一碗给曲学林。
吃早饭的时候，张静槐和曲学林面对面坐。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食物上，皆是小心地偷瞄着对方的反应。
张静槐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曲学林看着她好像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此，昨夜的事便成了两人揣在心中的小秘密，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
虽然曲学林没有睡在桌子底下，但是鉴于他都顾不上把张鸿福送回房间这一点，张静禾断定他醉得也不轻，也‘勒令’他回房去躺着休息。
刚好曲学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静槐，所以老实回了房间。
一直到中午，张鸿福再也躺不住了，不管几个儿女怎么说，强行出了房门。
曲学林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
两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接受张静槐她们的批评。
张静禾说:“看看你们俩，幸好是在家里喝的，要是出去外头喝成了这样，怕是我们起来都找不到你们人了！”
“要说说咱爸，别说人家曲学林。”张静铛说，“人曲学林好赖还能摸回自己房里，咱爸可是坐哪儿就躺哪儿了。”
曲学林心虚低头。
张静槐也垂了眸。
两人心里皆想，昨晚可不是在自己屋睡的。
“还有学林。”张静禾看他，用叮嘱的口吻说:“咱爸跟你喝这一顿也好，让你知道自己的酒量，以后出去了，可不能喝这么多。”
曲学林老实点头，“是。”
张鸿福听见张静禾的话，脸上终于露出点了笑容，眉眼甚至还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爸你别笑。”张静槐拆台说，“我大姐这不是在夸你呢。”
“…”他讪讪干笑两声，打哈哈道:“哎呀，那爸是好久没喝了嘛，所以就容易上头。没事，爸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好说歹说，两人的批评大会这才结束。
张鸿福松了口气，躲进猪圈里干活。
同时心想，几个女儿真是长大了，把他管得严严实实的，就好像孩子们的妈妈还在一样……
曲学林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星期天，曲学林和张静槐出发去县里。
看着曲学林满满当当的行李，张静槐这才意识到他真的要离开了，心里也因此生出了一种浓浓的不舍。
到了县城，她说什么不肯先回学校，想送曲学林去火车站。
曲学林要先回一趟游泳馆，到了晚上六点多才出发去火车站，自然不会放心张静槐在那个点一个人回学校。
所以他哄着，先和张静槐回了游泳馆放行李，然后他再送张静槐去学校。
在回学校路上，张静槐一路情绪都不高，埋头走着路。
曲学林的话同样不多，静静走到她外侧。
到了校门口，张静槐也不进去。
曲学林伸手揉揉她的头，“进去吧，小妮儿乖。”
张静槐没说话，依旧是低着头。
两人面对面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盯着面前的小脑袋，曲学林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使劲握成了拳之后又松开，然后伸出去抓住她的手肘。
“进去吧，放假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他的手从手肘滑倒了手掌上，手指抵着张静槐的掌心。
“乖。”他再度温柔开口，身子也往前倾矮了一些，同时捏了捏张静槐的手心，“进去吧，哥哥一定会常回来看你的。”
哥哥…
张静槐抬眸看他，眼里各种情绪揉杂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