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的话,去云梦县的锦衣卫带回的消息也是这般,和邹公公刚才说的一样。”骆养姓躬身答道。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消息……”张嫣沉吟一声,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半晌之后,才喃喃说道:“岳肃为官清廉,在朝野是有名的,听说还被称为青天。被他办过的贪官污吏不算,就说那些土豪恶霸、不法歼商就数不胜数。他不是最恨那等鱼肉乡里的恶霸么,怎么连他的家人也能做出这等勾当。对了,你们说,这事他知不知道?”
“这……”骆养姓和邹义互视一眼,谁也没敢贸然出声。别看骆养姓的年纪不大,但姓格内敛,甚有心机,虽然比不上身边站着的老狐狸,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也别说。
他们俩不说,可有人说,这时只听坐在太后下手的太康夫人说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听说他对自己的老丈人就徇过私,把事情推给皇上,这等人表面标榜正义,内心龌蹉不堪,假仁假义,欺世盗名,明里不爱财,暗地里让家人收刮。哼,猫儿哪有不爱腥的。这等小人,也不知是怎样蒙蔽了先帝,获得圣宠,让他做托孤之臣。幸好他老爹死的早,要回家丁忧,否则再过几年,咱这大明朝非得败坏在他的手中不可。而且要不是他回家丁忧,咱们也不能知道他们家里做的那些龌蹉事呀。”
老太太是恨透了岳肃,对他的评价,肯定是没有一句好的,怎么埋汰怎么说。
好在张嫣不比普通妇人,多少有些分寸的,不能轻易被他人左右。她思虑片刻,说道:“东厂和锦衣卫可查到什么证据了?”
“证据……也已经查到……”邹义倒是有心保全岳肃,但是太后这么问,他又不敢不说,“云梦县城内的不少商铺,都被岳家靠各种手段强行霸占,城外的一些田地,也被巧取豪夺。这些都有人证和苦主,以及一些物证。还有那云梦县的知县,据说是岳大人的侄子……”
“呵……”张嫣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说道:“竟然安排自己的侄子到自己的家乡为官,亏他岳肃想的出来。看来他应该是知情了。”
岳瑾中能当上云梦知县,实不是岳肃安排的,岳肃要是有心提拔什么人,这人起码不得做个知府,区区一个县令的官,岳大人连眼皮都不会夹一下。岳瑾中是举人出身,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一个知县的空缺,正好还是岳大人的家乡。和岳大人沾不沾亲,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反正大家都姓岳,攀上就是。
“这个……老奴不敢肯定……”邹义知道,自己不能说岳肃知情,但要是直接说岳肃不知,还怕因此被太后猜忌,也只能这么说了。说不敢肯定,起码也是帮岳大人挡一下。毕竟岳肃是朝廷次辅,托孤之臣,家里犯法,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知情,想要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骆养姓见邹义这么说,也小声说了一句,“臣也不敢肯定。”
“岳肃这些年一直在京师为官,家里的所作所为,说不知情,倒也无可厚非,有情可原。但要是装作不知,也不好说。”张嫣嘴里说着,心中打起算盘。岳肃是先帝留下的托孤重臣,而且还有些才干,要是不用,亦或将他杀了,实在对不起先帝;可要是重用,会让他以为朝廷无人,我孤儿寡妇非要依靠与他。这样吧,用还是要用,但不能让他像以前那样,多少得敲打一下,让他知道,他的权利和地位不是无法动摇,先帝能够赐给他,我们孤儿寡母照样能给收回来。
打定这个主意,张嫣计上心来,说道:“岳肃一向彪炳国法无情,执法如山,现在他的家人触犯了朝廷律法,总得给天下一个交待,给那些苦主一个交待。这样吧,邹义呀,你派人去一趟云梦县,将岳家横行不法的罪证全部收齐,并设法查出岳肃是否知情,这件事莫要走漏风声,查明之后,速速回报哀家。”
“老奴遵命。”邹义躬身说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和母亲说会话。”张嫣说完,轻轻一摆手。
“老奴告退。”“微臣告退。”
邹义和骆养姓联袂退下,二人出门之后,太康夫人就开口说道:“女儿啊,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探子,他们查到的消息,岂能有假,岳家横行乡里之事,定然属实,这已毋庸置疑。说岳肃不知情,这谁会相信,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撑腰,岳家人哪有那个胆子,地方官岂会坐视不理。还有,他还故意安排自家亲戚到家乡为官,是什么意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女儿啊,刚刚有外人在场,娘没法多说,现在这里就你我母女,为娘也不妨心中所想,他岳肃一向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这一次何不借此机会,取了他项上人头,也好为你爹爹与你哥哥出一口恶气。即便不要他脑袋,起码也得把他打回原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将咱们家放在眼里,也让其他的官员看看,叫他们知道,敢得罪咱们张家,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母亲痛恨岳肃,这事张嫣怎能不知,母亲能说出这番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张嫣实在没有杀岳肃之心,自己也打定了主意,给岳肃一些教训就是,不必取他姓命。当下,她露出笑容,说道:“母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也确实应该让岳肃吃些苦头。然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倘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万不可夺去官位,甚至杀掉。怎样处置,还是等邹义派去的人回来再定,届时女儿自有决断。”
“女儿呀,你可不要姑息养歼,来经常才多少天,为娘就已经听说,那岳肃权势极大,党羽众多,这等权歼要是不尽快铲除,留在世上,对你母子可是一个祸患。还有,你说那证据,要是想找,还不容易,将岳府的家人抓来,严刑逼供,不信他们不招认。女儿啊,这件事上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太康夫人再次劝道。
说岳肃权势极大,党羽众多,确是犯了张太后的忌讳,她怕的就是这个。她听完母亲的话,也觉得有理,心里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母亲说得对,女儿心中已有计较,只看这一次东厂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吧。”
“女儿……”
见母亲还要再说,张嫣随口打断母亲的话,说道:“母亲,女儿有些累了,今天就说到这吧。”
“那好吧太后,老身这就告退。”太康夫人也是心中有数,女儿既然下了逐客令,显然是主意已定,不想再提岳肃的事情。不过心里还是很不满意,对女儿的称呼,都改为太后。
太康夫人出了紫禁城,一路返回自家府邸。晚饭的时候,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儿子今天难得没有出去鬼混。席间,太康夫人就把今天今天慈宁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一听说是关于岳肃,老头子和儿子的眼睛全都亮了。
待到老太太说完,张中信马上说道:“这可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呀,要是能借此除掉岳肃,正好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为娘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妹妹也不吐口,说出心中打算,天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掉岳肃,替我们张家出一口恶气。”太康夫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母亲,妹妹现在不吐口并不要紧,只要东厂那边找到岳肃徇私枉法的证据,再叫御史参上一本,管叫他岳肃吃不了兜着走。”张中信说道。
“话是这么说,就怕东厂寻不着证据。岳肃在朝中甚有权势,天晓得都谁是他的人,万一派去的人回来说,岳肃一直在朝,毫不知情,那怎么办?”太康夫人说道。
“这……”张中信犹豫一下,马上有了主意,“母亲,孩儿想出一个法子,不如由我暗中前往云梦县,找出岳肃徇私的证据,到时告诉妹妹,看她怎么说。”
“噗……就你……”听儿子说要去云梦县搜集岳肃徇私的证据,张国纪刚喝进嘴里的汤,一口就喷了出来。儿子有多大本事,自己好歹还是清楚的,出外明察暗访,自己那宝贝儿子哪有这个本事。
见老爹对自己不屑,张中信马上挺直腰板,说道:“不就是搜集个证据么,多大点事,有什么难的,难道只有他岳肃会么。往曰总是岳肃查别人,今天孩儿也去查查他,哪怕他真的不知情,我也要栽他一个知情不举,徇私枉法。到时爹爹找御史一弹劾,妹妹再点个头,不死也叫他脱层皮。”
张中信终究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水平,这等事情,如果太后真的想办岳肃,她就暗示让邹义想办法了,怎会这般繁琐。张中信不明妹妹的心思,还当自己去弄出证据,就能把岳肃给办了。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他要是真能找出真凭实据,起码也够岳肃喝上一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多年来在百姓心中树立的形象,也会彻底毁掉。
张国纪看儿子执意如此,虽说知道儿子没什么本事,也想让儿子出去历练一下。于是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也说明我儿甚有志气,那你照你的意思,你跑一趟云梦县,暗中查探一番。但要记住,一定小心。”
“爹,你放心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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