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波未平一波起

日上中天,客船已靠近宕渠县的渡口。眼见快要下船,凌无非回身摸了摸挂在一旁的湿衣,见还未干透,便另外收捡出一个包袱装好,又找出一件干净的大衫,给沈星遥披上。

她随身携带的灵渊宝剑已然遗失,同时失踪的,还有她的鞋袜。

“从阿顺出现那天起,我便觉得这云清辞不对劲,便没再让无极门过多插手,免得坏事。可谁知道,竟会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他。”沈星遥抱着浮木在渠江里漂了一夜,浑身无力,挪到床边放下双腿,只觉足底绵软,踩不踏实。

“鞋都丢了,你还打算自己走?”凌无非拎起包袱挂上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走向舱门,接上她方才的话,道,“那他一定是派了人在你们后边跟着,发现了什么,急着告诉你。这才出此下策。”

“我也是这么想,”沈星遥说着,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可他自作聪明,只会坏事。”

“那后来呢?你遇上了什么?”凌无非走到关紧的舱门前,抬足勾着门扇边缘,将门打开,大步跨出门槛。

沈星遥不答,仍旧搂着他的脖子,目光转向船舷外,望着滔滔江水出神。凌无非见状,只是笑了笑,却不追问。

“我不说,你便不问了?”沈星遥忽然回过头,冲他问道。

“以你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会设法离开山庄找他问个究竟。想是途中又遇上变故,才会如此。”凌无非淡淡笑道。

“我没见到他。”沈星遥捏了捏他脸颊,故作嗔态,道,“上回给他传信,他便从光雾山调了人手出来,一直住在宕渠县的鹭川客舍。可我那天到了客舍,却什么人也没见到。”

“他这是怕了,还是被人捉走了?”

“都不像。”沈星遥道,“他的人包下了一整家客舍,还把店里的掌柜伙计都送回了家,期间一切吃穿住行都由他自己的人办。听附近打更的说,好像是后院起了火,里面的人都拿了兵器跑出去,许是去追什么人了。”

“你是夜里出去的?”

“当然了,不然碰上云清辞的人,我该怎么说?”沈星遥懊恼不已,“可还是……”

“应是周正的出现,令他起了疑心。说到底,还是那不中用的东西拖累了你。”

“花林虽毁,地下却有机关。我再回头,已无法靠近山庄,反倒被那些机关送进了渠江,差点淹死。”沈星遥说完这话,已被凌无非抱着。走下客船站上渡口。

午间,阳光正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沈星遥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先去找个成衣铺买身衣裳吧。”凌无非温声道。

阳光携裹尘埃,洒满大街小巷。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凌无非抱着沈星遥,穿过鼎沸的人潮,走进一家成衣铺。

店内伙计见二人这般,只当沈星遥腿脚不好,忙端来张凳子给她坐下。

这家铺子里的衣裳,样式大多朴素,唯有一套与众不同的衫裙,铺展开来挂在墙上——牡丹花联珠暗纹石榴红直袖长衫,萱草色里衣与两色间织的条纹长裙,面料都是上好的丝绸,轻薄凉爽,摸在手里,柔若无物。

“夫人真有眼光。”伙计取下挂在墙上的衫裙,递给沈星遥,道,“这料子本是员外郎家千金,从一位波斯布商那买来的,可衣裳做成了,她又不喜欢了,便直接送给店里抵了工钱。”

“别人不要的?”凌无非不由蹙眉,“算了吧。”

“我想试试。”沈星遥抬眼望他,笑意漾然。

说完这话,她便自己站了起来。一旁的伙计露出一脸诧异,这才留意到她并非腿脚不便,而是没穿鞋,便赶忙从一旁货架上拎了几双鞋来,供她挑选。

铺面门前,暖日熏风。两只黄鹂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唱起了小曲。

沈星遥终于换好衣裳,拉开里屋的门走了出来。

凌无非转头望去,忽而愣住。

她长年行走江湖,甚少穿得如此明艳。一年内刚回来那会儿定做的洒金三裥裙,也因误了工期,一直没能穿上。这一回倒正好弥补了。虽是素面朝天,无半点粉饰,这抹恰到好处的嫣红,与她却是极为相称,令人见之忘俗。

他依稀想起上回去楚州赴宴,出门迎客的文晴那一身盛装,可如今想起,只记得衣饰华丽。至于相貌如何,已毫无印象。

“怎么了?不好看吗?”沈星遥莞尔一笑。

凌无非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扶正她鬓边玉簪,道:“下次还是给你换支金的吧,不然配不上你。”

“傻瓜。”沈星遥笑意吟吟。

凌无非付清银钱,将银囊交还于她,便即牵着她的手走出成衣铺。

“去鹭川客舍看看吧。我便不信这事完不了。”沈星遥道。

“从前从未见过你穿红色衣裳,怎么这两年突然变了?”凌无非仍旧沉浸在方才她换好衣裳出门的那个画面里,完全没听见她的话。

“我什么颜色都喜欢,除了白色。”沈星遥说完,加快脚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为何?”凌无非说完,后知后觉低头打量一番自己身上穿的精白色圆领袍衫,问道,“是因为从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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