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敢再说一遍!”林戈怒道。
林缪音也不惧怕,站了起来,眼角含泪的看着父亲,“我说的有错吗?你就是——”
“啪——”清脆的一声。
一个巴掌挥在了她脸上,马上显出了手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分外明显。
林缪音眼角的泪因忍不住疼痛流了下来,她捂着脸,又气又恼,“父亲居然打我……”
他居然为了逼她成婚打她,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份气。
“我……”林戈打她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也是气过头了,虽然平日他们经常冷战吵嘴,可从来都没有下这么重的手。
“聘书聘礼已经下了,我也亲口答应了,决不能出尔反尔,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你的几个姐姐都已嫁人,爹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林戈放软了语气。
“为我好?父亲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从未体会过我的感受,从来都是父亲说了算,我的心父亲从来都不知道,父亲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林缪音忍住了哭腔。
他思虑一会儿,“那我今日便好好关心你,你想要什么爹都随你,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我真心喜欢,诚心待我的人!父亲能答应我吗?”林缪音以为他会同意,甚至带着些许的期待。
林戈冷笑一声,“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真心相爱的人,你就别想小孩子家的心思了。”
“那阿娘呢,父亲可有喜欢过阿娘,哪怕有过一丝喜欢?”
“大娘子早就揭难了,不要再说这些胡话了。”林戈心中没有起伏。
林缪音皱眉看着他,难过的闭着眼,随后开口道:“孩儿知道了。”
林戈看她平静下来,才缓和了语气说道:“这才对,女子生来就是为夫家传宗接代的,嫁谁不是嫁?你也准备好七日后大婚。”
这句话深深的刺在了林缪音心上。
难道当初父亲娶阿娘也是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也是看中阿娘的家底,从来未对她生过一丝情愫?所以阿娘揭难后,他便是都等不到头七便纳了妾?
怕是早就在外头有了外室,不然我哪来的三个姐姐的呢?
其实她小时候就知道了,林戈把外室接到府中不久便病了,可当时腹中怀着她,迟迟不能入药,说是对胎儿不利,生下她不久便咽气了,随后他在第四日便纳了王氏。
这些她都知道的,可不知道的是,今日提到阿娘,他竟然没有一丝难过之情。
“阿娘,你口中心中念着的修郎终究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可曾后悔啊?”林缪音眼角流着泪,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像是她的心一样,无助和绝望都涌了上来。
“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林缪音暗狠狠的发誓。
她绝对不要变成她阿娘一样的人,便是死都一直念着他的好,这样的负心郎,他不配!
已到了深夜卯时,林府所有人都睡下了,林缪音拿出藏在床头的包袱,准备离家出走,也早已换好了衣装,一身玄色绣袍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此时出去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不过是没到这种地步,如今父亲逼她成亲,家中又无所依,嫁过去也定然会受欺负,她不如此时离开,等天亮之时,恐怕她早已远离此地了。
她握着颈上挂着的玉佩,是她阿娘留给她的遗物。
阿娘,你留给我的遗愿我终究是做不到,如今这个家已没有我立足之地,还请娘能原谅我,待我入土后,我自会去地府找娘请罪。
她悄声出了屋,来到她屋外角落的一堆杂草里,拨开杂草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只够体型娇小的人进去,这是她从小便偷偷挖开的,为了方便偷溜出去,没成想今日是用这种方式出去的。
她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很快便出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住了十五年的家,不出意外的话,这怕是她最后一次看了。
总听人说,江湖逍遥,日后她怕是也要过这种日子了。
“后会无期——”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现在她是不会的,只觉得全身轻松,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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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姨母以前的日子这么难过。”苻紫苏也有些惆怅。
“我也是没想到,姨母会这么潇洒,竟为了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逃婚,甚至离家出走!”史潇允倒是很为她所做之事而感到高兴。
“是啊,换做是我,也不一定如此洒脱。”
她们继续翻看着两本手记。
【暮月初十,今所出已十日,一切顺利,无为父使人捕,恐彼知我逃矣,心亦无甚挂碍,或已予忘,我更庆兴自逃出,远离彼处,即将至扬州
矣,彼必甚盛。】
扬州,我终于到扬州了,赶了足足十日终于离开青州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缪音四处逛着,觉得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好多都是自己没见过的。
只可惜……
林缪音摸了摸她的招文袋,已经瘪的跟她肚皮一样,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今吃饭的钱都没了,还看什么热闹。
总得找个活计生存下来,否则就算离了青州,换了个池城还是无福消受这一盛荣。
她悠悠转转的来到一个昭告板前,看也有不少人在那看着什么,便想上去看看他们在看什么。
“哎,别挤呀!”人群中不满的抱怨。
【招录示:近渔府缺人,特此张贴招人身世清白的小娘子前来聘用渔府后院女管事,每月三十贯钱,有意者前来渔府报到。】
三十贯?这么多?!我每月也只能拿到几贯月钱,也不知道那黑心的越小娘有没有克扣我月钱,没想到扬州这地方丫鬟仆役都有这么丰厚的工钱,果然是大城,富贵华荣。
当她去到渔府之时,便看到很多人都被赶了出来,还有些哭丧着脸,表情很是伤心,她走上前去问道:“不知小娘子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别提了,我们都是看到渔府的招人告示,便想来这儿找个活计,没想到那招人管事把我们侮辱了一番,说我们长成这个样子也敢出来,也不怕吓到人。”小娘子哭着说道。
“管事说了,不仅要身世清白,还要长相清秀,作为丫鬟做事机灵这点我们觉得并无不妥,可他们那条件哪是选丫鬟啊,分明是给他渔家公爷选妾的!”另一个小娘子说道。
“选妾?”林缪音皱着眉。
“是啊,都知渔府有个好色成性的小公爷,不过一阵子便要借着招丫鬟的名义,实则背地里轻薄人家,过段时间没兴趣了不是拿钱打发掉,便是抬出去埋了,我们也都是被逼无奈,为了家里人的温饱才来这儿的,没想到……”小娘子抽泣着。
若不是家中困难,谁会来这里,进去了,就别想平安的出来。
“这,简直岂有此理,你们既然知道那渔府草菅人命,那为何不报官呢!”林缪音气愤地说道。
“若是能报官,他渔小公爷又岂有今日?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官家的人撑腰,这才能只手遮天。”小娘子道。
林缪音想了一会,道:“你们快快离开这儿吧,没被选上也算件好事,总不能真为了钱不要命吧,总得有命花吧?快走吧。”
没想到扬州地属官家,竟还会出这样的荒唐事,我得把那张招人告示给撕掉,省得那些不知情的小娘子掉入这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