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苻紫苏与史潇允早早套好了马车,赶往去临安的路上。
当然,不情愿去的天墨卿也被迫被苻紫苏半强迫,半威胁,拉着的耳朵动身了,不过为了避嫌,他三人分成两路去,他骑快马早些去,而她二人为了拖几个时辰的路程只能做马车了。
“我们真不带上小柔啊?她回家看不到我们不得哭死。”史潇允道。
“你啊,还是不太了解小柔的性子,她巴不得能离开我一阵子,毕竟装乖巧的样子也挺累的。”苻紫苏笑道。
听她这么说,史潇允恍然大悟,“原来你知道啊,早知道我就不装了,害得我跟她那只小皮猴明着笑,暗地里斗。”
苻紫苏边收起研究半天的临安舆图,边看着她说道:“这不是挺公平的嘛,你们俩互相装,我呢装给她看看什么叫温良淑德的姐姐,明面上好相处就好了,何必把自己弄这么累呢,瞧你这样子,委屈了?”
“你该不会……”史潇允上下瞥了她,表示怀疑。
连对自己的胞妹都能装,该不会对我也是假装的,暗渡陈仓,实际上背地里脚踏三四条船,就等哪天找到比我好的——顶替我!
这一想,让她瞬间恼火,仿佛苻紫苏已经背叛自己一样,像个木墩子似的移到窗边,又重重的坐下,揭开纱幔透气。
苻紫苏看着她方才突然的冒火还觉得纳闷,问道:“怎么啦?”
“没事!”她铿锵有力又夹杂着一丝哀声怨道。
可恨没被苻紫苏察觉到,以为真的没事,自顾自的拿出了话本子开始打发时间。
史潇允咬着牙,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木头!
“吁——”
卯时二刻,亓官书与月奕君正好到了临安,这个从小成长之地,少时因官场内斗而离开的地方,终究是回来了。
“三年了,我终于回来了,远之,你可想家了?”
“家?那只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回去之后免不了一场恶斗,你还是快些回去与你爹娘团聚吧,辰时【三里茶馆】见,记得吃饱些,我可不多付你的饭钱。”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抠搜,行!你能平安出来我做东请你。”
他们一个向冬,一个向南,回了各自的府邸。
【亓官府】
亓官书看着大门上的匾额,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自从几年前亓官书受伤回来后,便没怎么见父亲,他的一切事物一贯都是由母亲打理,父亲又一直忙于政务,他本就不跟父亲熟稔。
而后没几天他便向官家请罪辞官,官家仁善,当初殿考之时便十分欣赏他,虽未曾降罪于他,但赐了他一句话,【朕虽爱不忍释,但又不舍你这几年过得如此煎熬,朕给你几年时间,若你还想回来,便来找朕。】
当年生父被判凌迟处死,他也从来没恨过官家,可他知道这么些年冤枉他生父入诏狱的一直都在宫中。
如今回来的时机已经到了。
没想到还没到堂屋,便看到父亲母亲在堂中候着了。
“父亲母亲堂安,儿子不孝,这几年无法堂前尽孝,来给父亲母亲请罪了。”
“远儿怎么几月不见,消瘦成这样了,定是受了不少罪吧?”于大娘子马上眼中带泪,心疼的看着他。
亓官廉生气地拍着桌子,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是我儿子,竟敢不跟我商量便擅自向官家致仕,还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主君,何必如此置气,远儿才刚回来,你……”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瞧瞧你,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离家不说,竟还敢偷偷瞒着我致仕,亏得我还向官家开口求情将你调离那永宁小小州县,我这老脸都让你丢尽了!我若是不提起这事,你怕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吧,啊?”
“父亲融禀,儿子实在是不喜朝堂纷争才——”
“不喜朝堂纷争?什么纷争,嗯?当初你可是不到弱冠之年便以甲等十二名的排名直接进了殿试,管家非常赏识你,一度想让你执殿中侍御史,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事啊,那是何等荣耀,你竟敢还当着百官推却,无心内斗,说的是激昂万分,引得朝中言官连夜便上书弹劾,这才被贬到了永宁镇,当了个小小知县,没出息的东西,哪来的胆子竟敢向官家致仕,去当什么卖茶郎,我今日……”他站起了身,四处找着可以打人的物件。
硬的打人太疼,小的又起不到警醒的作用,最后反复想了想,用脚踹了他。
他倒在地上,又爬了起来重新跪着,“事情既已发生,儿子无话可说,还请父亲责罚。”
“你,我——”亓官廉恨铁不成钢的举起了巴掌。
正打在他的脸上,于大娘子便连忙护着他也跪了下来替他求情,“主君,远儿也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吧,这几
年远儿也吃了不少苦,瞧瞧他,消瘦的这样子,怪让人心疼的。”
“你啊你啊,我亓官家十一代单传,祖上也是出过名仕之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唉!”
“您这么争气,不也还是个言官吗?”亓官书嘟囔了一嘴。
“你说什么?你这逆子!”亓官廉气得拿起桌上的茶盏,正要向他砸去。
一碗茶盏被摔的粉碎。
“咳咳咳……”天墨卿刚回府,便被父亲毫不留情的踹倒在地。
“你还有胆子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就当我天家没你这个儿子!”
知道今日儿子要回来,天居正下朝之后便在这等,连朝服都顾不得换,可见了面还是打骂一顿再说,从不顾及父子情分。
“官人,你怎能这么说呢,这不是让惟吉心寒嘛。”兰大娘子看着儿子受伤,心痛极了,眼含泪水,想扶起他。
可他却不愿起,重新跪着,“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父亲不就是要个听话的儿子吗,今朝要我回我便回,今朝要我死……那我便死,您觉得呢?”他直视着父亲。
“你,你敢威胁老子!”天居正声音颤动,被气得面部发抖。
“儿子不敢,请父亲用家规处置吧。”天墨卿背朝着他,不多言。
“来人,拿藤条来。”天居正道。
站在一旁的仆人早就拿着藤条在旁候着。
“官人,惟吉才刚回来,你就要用如此大刑,听说他受伤还未愈,怎么受得住啊,求官人手下留情啊。”
天居正紧握藤条,道:“你知错了吗?”
“请父亲动手吧,就当是给您消气了。”
“好。”天居正眼眶微红,气愤的打下了第一鞭。
“一。”仆人熟练的开始数数。
第二鞭。
“二。”
此时门外看守的仆人赶忙跑了过来,慌忙道:“主君,皇城来人了。”
“官家口谕——”裴宁恩身后跟着四位小内侍。
府中所有人跪下听旨。
“官家口谕,传柱国公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臣遵旨。”天居正叩首领旨。
“臣遵旨。”亓官廉接下旨意,思量片刻,上前问道:“敢问天使,陛下此次昭臣入宫,所为何事?”
“陛下的心思自来是高深莫测,奴婢怎敢擅自揣度,亓官谏议去了便知,奴婢还有别家要去,先回了。”
“恭送裴内侍。”
还要去别家……难不成官家已经下了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