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媱当然知道春娘口中的四郎是天家小公爷,可春娘不知的是,她早就知道面前坐着的并不是天家小公爷。可这名叫春娘的,却没认出,甚为可疑。
这顿时流言四起,连着沈思媱也不好再待了。
她揉了揉脑袋,拿起团扇遮面,虚弱的站起来,“小公爷,这事儿你先自行解决了吧,我有些不舒服,先行离开,你们自便吧。”
“姑娘。”秋菊连忙跟上她。
沈思媱附耳对她说道:“你去找个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速速回我。”
“是,姑娘。”
她们走后,苻紫苏和凌沐风硬是硬着头皮,在众人分说,眼皮子底下给【请】到厢房去了。
“小娘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找上我们?”苻紫苏心中很是不安。
这等局面,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也怕这春娘真是天墨卿在外面惹的,在那头吃了瘪,才到他们这儿闹事。
“我,我本是领春楼的舞姬,遇到了四郎,便与四郎生了情意,我便做了四郎的……外室,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有了四郎的骨肉,结果,结果楼里妈妈知道了,她,她说要打掉我的孩子,还要把我剥皮抽筋,我怕,我怕我的孩子有闪失,我便找上四郎了。”春娘抽泣不成,又跪了下来,“四郎,你要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你真的认清我了?我真的是四郎?”凌沐风问道。
“那还有假吗?我就连四郎背后有几条疤我都记得。”春娘说着还面带娇羞。
说的如此逼真,若不是苻紫苏清楚他的为人,也差点信了。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但你今日找到我,那可就找错了。”凌沐风道。
“四郎,四郎可是不要我和孩子了?”春娘又眼带泪珠,眼看着就要流下来了。
“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是天四郎,更不是柱国公之子,今日找上我,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是哪家让你来闹事的?”凌沐风见她还不说实话,便挑明了身份。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春娘得知他不是天小公爷,马上停止了哭闹。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吧,特意在我们来这儿才哭着找上门,是想把事情弄大,让我等无处容身?”凌沐风冷笑着。
奇怪,方才月官人明明指着他,为何……
【那个长得俊些的便是天小公爷。】
难不成,月官人指的是,这个粗布衣的小厮?!
“你,你才是天四郎?”春娘踉跄站了起来,指着苻紫苏。
她进来的时候,只看着他一身锦衣,便觉得他是天小公爷,怎么想到那个穿的跟小厮似的才是。
看来的确是被人派来砸场子来的,竟然连人都没认清就来了,这雇主也不专业啊。
苻紫苏坏笑,站了起来,“真是怪了,我平日的确是招蜂引蝶了些,可从来都没见过你这等人物,今日突然杀到面前,大肆宣扬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要我给你做主。我倒要问问,你这肚子里是有什么货?是果子蜜饯,还是山珍鳆鱼啊?嗯?”
春娘低头沉思,“我,我……外面的人可都是看见了,我这小女子一番哭闹,他们就是不信也得信,你觉得他们会信你个纨绔子弟说的,还是我个弱女子说的?”
苻紫苏拍着手,笑道:“好一番说辞,好一张巧嘴,你若真去外头诉苦去,自是人人信你的话。可你别忘了,我是柱国公之子,堂堂柱国公府又怎会纳个从勾栏瓦舍出来的,若真传到我父母耳边,我横竖不过是被打一顿,而你?呵,也不知还有没有命享福啊?”
“你,你……”春娘被驳的无话可说,也是被她吓到了。
“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主,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外面那些嘴碎的,我也可以当做没听到,可你砸了我的桑间之约,这……不知你要怎么赔?”苻紫苏坐的端正。
“你想要我怎样?”
“要看你怎么说了。”
——
“岂有此理!弄砸了?”兰大娘子听了这消息,很是气愤。
这是她费了多少心思才给找的亲事,两家都已经相看过了,竟然就这么搞砸了。
无戈吓得跪在地上,“大娘子,这,外头都已经传遍了,关于小公爷……”
“说。”
“外头说,小公爷在与沈家姑娘去西楼的时候,被一个大着肚子的舞姬给找上门……”
不用说,她都已经猜到大半了。
那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日后若再想和名门望族说亲,怕是不能够了。
她种种拍着桌案,“这逆子,把他给我找回来,若他不回来,便是绑都要给我绑回来!”
“是。”无戈发抖的站起身,瞥了她的脸色,难
看得很。
这次大娘子是真的恼了,小公爷可惨了。
…………………………
秋菊回到沈府,附耳悄声把从西楼听到的事一字不漏的说给她听。
“他们真的这么说?”沈思媱听了消息有些疑惑。
怎么听到的和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就算那小姐改了口,那在场的人也还是全都看到了,到时候人人一张口,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可,为何天四郎不矢口否认,而任由事情流传呢?
难不成,他也不想……
“对啊,他就是不想促成沈天两家联姻,所以才故扮作小厮在一旁,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已经看透他了,哼哼。”
“我说姑娘,我看天四郎秉性不端,若是嫁过去了,糟心事也是一大堆的,还不如让大娘子另择良缘,而且大娘子怕是早就听到那些流言了,还说什么呀。”
“你说什么?阿娘已经知道了?是哪个嘴里牙多的告诉她的?”
“哎呀,大娘子如此谨慎之人,怎么会放心单我们去呢,当然是找了腿脚利索的暗中看护了,万一那个……诶,姑娘,你去哪儿啊?”秋菊见她跑了出去,马上跟上去。
烃花苑。
“岂有此理,那天家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竟当着媱儿的面,人就找上门来了,亏得我还和天家交好,为了这门亲,我费了多少心思,还特地把媱儿从临安带到汴京,这天墨卿真不是东西!”
“夫人也别太怒了,当心气坏了身子,这天下又不止他天家一家,我们姑娘温柔贤淑,有的是人喜欢呢。”庄嬷嬷安慰着她,好让她顺顺气。
二堂坐着的,便是沈思媱的生母,周心,如今也是被官家亲封的三品诰命淑人。十六岁便嫁与沈泉,那时的沈泉还是个微不足道,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小官,每日提心吊胆的,官场上过得并不算如意。
沈家夫妇一共有五个儿子,幺弟生下之后,一度以为与女无缘了。在升官护军之后才有了这第六个孩子,便是沈思媱这独女。她一出生便是被全家宠着,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什么苦都没吃过,什么委屈也没受过。
如今却被天墨卿给欺负了,虽然外人也不知道她是沈护军的姑娘,可也是被他连累了品头论足的议论了一番,这淑夫人可不得跺脚气恼吗。
她正气着呢,见到女儿来了,马上又装着好脸色。
“阿娘万安。”沈思媱屈膝问安。
“好女儿,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席面。”淑夫人站了起来,笑着迎她。
“阿娘,这些不急。你是不是听到了外面那些传言了?”沈思媱直奔话语。
本来就没消气,又听到这些糟心事,她压着气,皱眉不满道:“莫要再说了,我看天家这事——”
“阿娘,这件事我一直在场,我最是清楚,小公爷绝对没做那样的事。”沈思媱信誓旦旦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