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未敢问小娘子姓名,不知如何称呼?”仲寻艽找着话问道。
“小女子姓林,小字昔莀,素昔的昔,只因生来缺木,故取莀字,不知郎君叫什么?”林缪音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昔,前尘往事乃是过往云烟,莀,是个吉凶之字,本不适做取名之用,故意说来缺木,也只是自己随便说的借口,总不能说因为父亲不疼爱自己,随便取的吧。
“昔莀,在下姓仲,单字一个希,有希冀之意。”仲寻艽还是第一次跟生人说出自己的姓氏与字。
虽然字是假的,但他想与她结交却是真的,不然又怎会问她姓名呢。
又过一会儿,林缪音问道:“仲郎君,这个地方是?”
仲寻艽还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忘了告诉你,昨日夜深,家中又都是男子,没有女眷,怕对姑娘名节有损坏,这里是在下的私人宅院,平日里没什么人住,更不会有人叨扰到林娘子,林娘子可安心住下养病,若林娘子缺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定办到。”她爽快说地拍着胸膛。
原来他是扬州人士,听他所说应该是尚未成家,他心底如此善良,还愿意帮我这个生人,着实不错。
仲寻艽见她脸色起了潮红,以为她病起了好转,“薛医者开的药竟如此神速,看姑娘的脸色比昨日可好太多了。”
林缪音一听她这样说,马上捂着头,皱着眉,“哎呀,我,我头好痛,腿脚也好虚。”
“你没事吧?”仲寻艽扶着她,免得她再倒下去。
“没事,只怕是几日都不能移动了,还要让仲郎君如此费心,小女子心中甚是难安。”林缪音蔫蔫的说道,心中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她想的,是如何拖长时日,怎么能赖在这。
“这有什么,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更何况是像林娘子如此,嗯……闭月羞花的麻烦,我更是求之不得。”仲寻艽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夸人的词来。
谁叫她从小不喜读书,就爱刀枪棍棒什么的,遇到美貌的女子都不知如何讨人家喜欢了。
“仲郎君取笑了。”林缪音的脸害羞的比方才更红了,怕是不用一抹胭脂,也能做粉黛。
“我等下再去薛医者那求药,还得弄些柴火来,否则明日,我们怕是没地方坐了。”仲寻艽笑着走了出去。
“那仲郎君何时回来?”林缪音送着她出院外。
仲寻艽跨上了马,“或辰时或巳时,放心吧,我置办完了马上回来,若你觉得无聊,屋里有把琴可以消遣,你回屋里吧,外面风大,别再倒下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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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初,我已在竹苑修养数十日,仲君待我甚厚,吾为其无言之知己,我心甚喜。仲君欲往汴京探一人,不知我可同往。】
………………
仲寻艽在扬州已有月余,加上祖母的劝说,想让她回夫家。
的确是有些不像话了,新妇刚成亲没几月,就离开夫家数月,是会被邻里笑话的,可她实在不喜看到公婆每日对她管教,着实不自在,这次出来就没打算这么快回去的。
再说她离开时已经留了书信,说去汴京找官人,国丧还未过,官人又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都呆在同一个地方这么久了,着实有些腻了,不如趁此机会,去别的地方游玩一番,正好顺路去汴京。
此番路途遥远,若是慢赶去,少说也得一个,时间绰绰有余。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错过了这次,回去之后怕是再没有自由自在的日子过了。”仲寻艽看着眼前的一切,十分不舍。
出来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自由了几日,更留恋这里了,便不想着回去了。
回去之后又要时不时的伺候公婆,还要被刻意刁难,她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姑娘又怎么受得了这份气呢。
“什么唯一的机会?”林缪音听到她在碎碎念,进来后看到她在整理屋子,案上还放着包袱。
“你要走?”林缪音不安的问道。
仲寻艽轻应了一声。
林缪音失落的垂下眼睑,抓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许久,“我去给你沏茶。”
突然听到她要离开,自然是无法接受,可她也是要脸面的人,总不好说让她留下这样强迫人的话。
“等等,阿莀。”仲寻艽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没有转身。
“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仲寻艽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林缪音声音变得冷淡了。
仲寻艽艰难开口道:“我想……我要去临安找一故人,可不知他身在何处,此去路途遥远,我……若我走了,只留你一人,你……”
“没事,反正从小我就是一人长大的,没什么。”林缪音瘪着
嘴,有些失落,又很难过。
“我这次走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若我永远都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可以吗?”仲寻艽试探的问道。
其实她是想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临安,又怕她受不了这么长的路。
她沉默许久,深吸口气,强忍着泪,“当然可以了,我就快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没你之前我照样活的好好的,你以为我很依赖你吗?你走吧!”
“阿莀,你是不是生气了?”仲寻艽听出她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她又不肯面向自己。
“没有!”林缪音倔强的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仲寻艽笑着说。
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林缪音心中更气了,“都说了没有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仲寻艽清了清嗓,“等等,其实,我是想问你,如果你没什么要紧的事,如果你在这儿没什么牵挂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愿同我——”
还没等她说完,林缪音便破涕为笑,高兴的转过身,“愿意!我愿意!我没什么牵挂的。”
牵挂的也只有你。
她在心中说出了后半句。
她肯愿带自己去汴京自然求之不得,虽然她不知道仲寻艽把自己摆在心中哪一片角落,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装下她,再多一人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