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治家(十七)
面对妙姐儿的质问,朱宣是一脸的微笑:“你这个孩子,表哥看着你出来一个人来看月观树,特意找了一枝笛子出来打算陪你赏月亮。你既然要哭,表哥当然是陪着你哭,不过表哥不会哭,所以就吹笛子陪你,”南平王一脸的无辜:“妙姐儿应该感激表哥才是?”
今天晚上为了招待人,乐工都是外面的。朱宣把那个吹笛子的笛子拿来了,厅上这一会儿乐声中是没有笛子声了。
“我本来是没有那么多眼泪的,”妙姐儿看看自己一身的彩衣,跳脚起来象是不太好看,手里拿着那管笛子,站在朱宣面前只是撒娇:“我刚流眼泪就不想流了,可是听到笛声心里更难过,这才哭了这么久,表哥你又欺负我了。”
朱宣含笑:“真是天大的冤枉,样样顺着你反而是不好。”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妙姐儿微红着脸把笛子塞给朱宣,在他身边倚着坐下来,把脸上刚才没有擦到的眼泪擦干,看着天上的月亮道:“表哥再来吹,不要流眼泪的那种。”
笛声重新响起来,这一回是悠扬的不再是幽怨的,一曲终了,妙姐儿意犹未尽地似乎未断的笛声,才想起来:“客人不是还没有走,表哥你也出来,谁在那里呢?”
“车青将军和城里的邝大人都在,也接了也陪了,还要怎么样。”朱宣把笛子放在手里,这才静静地问妙姐儿:“你又哭什么?”
妙姐儿一时语塞,下巴被朱宣扳起来,又问一句:“又是什么事情要哭?”两个人四目相对,看着朱宣深深的眼眸,妙姐儿把脸转开,道:“没完没了的事情。”没完没了的女人,象是哪一天我要是下堂去,会有一堆人等着上位。
“你是没完没了,无事就要哭一场。”朱宣又跟上一句,看着妙姐儿的小粉拳伸出来,一把握在手里放在唇齿间轻轻啃咬着,低声道:“咱们回房去吧,你白天不是说要亲表哥。”
红着脸的妙姐儿跟在朱宣身后被他拉着走,回到房里,朱宣把笛子交给瑞雪:“去厅上还给那个吹笛子的去。”
再拉着妙姐儿进房里,对丫头们道:“把池子里收拾好,我和王妃一会儿就去。”在房里朱宣自己解了外衣,一面催着妙姐儿解衣服:“表哥今天晚上让你随便亲。”
妙姐儿白了一眼,嘴里嘟囔着:“又欺负我,看让丫头们听到了。”自己刚解好外衣,朱宣手脚麻利地把自己脱得只余下小衣在身上,过来帮着妙姐儿解衣服,一面在她身上捏两把,看着妙姐儿格格笑着躲,朱宣取笑道:“这又不怕丫头们听到了。”
两个人携手走进温泉池子里,这是一个雕成莲花状的池子,一侧有一个兽口里往池子里流着温泉水,池子不时的往外面漫着水,朱宣看着妙姐儿又要淘气了,坐在池子边上往池子里一跳,看着那漫出去的水就一个人在笑。
水打湿了妙姐儿身上仅有的一层纱衣,沈玉妙抓住池边雕就的一朵花,在池子里又跳了两次,看着水打到还站在池外的朱宣的身上,弄湿了他的衣服,就自己灿然笑一下。
朱宣是在池子外面把衣服全部脱光,过来搂住妙姐儿在她耳朵边低声说一句。沈玉妙“咕咕”地笑,只是摇头手抓着那朵雕花不松手,任朱宣怎么扳也扳不过来。
“你这个说话不算的孩子,不是说要亲表哥。”朱宣在妙姐儿身后调笑,从后面把妙姐儿身上的湿衣慢慢脱下来,在她圆润的肩头上啃一口:“那表哥来亲你。”……
两个人被水里的热气蒸得几分晕然,朱宣往后斜倚着,沈玉妙贴在他胸前,脚无意识地在水里划着水,轻声道:“表哥,”
“嗯,”朱宣嗯一声。妙姐儿伸出手臂掠过几滴水珠滴在朱宣身上:“你去告诉他们,说你不要好不好?”九个山寨的人,要送九个美女给朱宣。
朱宣闭上眼睛养神,没有说话,只听着妙姐儿玩水的声音,过一会儿,妙姐儿柔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表哥,”
“嗯,”朱宣继续低低地回应一下,听着妙姐儿还有什么主意出来,这一次更有趣。“凤罗公主一个人支撑真辛苦,表哥赐婚给她吧。”沈玉妙晚上对着那九个山寨的头人一通细打量,又有做媒的心情了。
不过这心情是被凤罗公主惹起来的。朱宣伸出手在妙姐儿脸上拧一把:“你又相中了哪一个?”
玩水正高兴的沈玉妙把朱宣的手拿开:“今天来的人有三个人都挺合适的,又和凤罗公主离得不远,成亲以后可以互相照应。”
“傻孩子,你小心眼儿上来,别的都听不到。公主是准备全族入城了,哦,你后来出去了。”朱宣脸上一丝笑意,在妙姐儿头上拍一拍:“几时能不这样没完没了呢?”没完没了地在吃醋。
沈玉妙偏着脸看着朱宣,就算是脸上多几道皱纹,表哥依然是吸引人的,男人老起来得天独厚地慢,表哥就是这样的人。
用手在朱宣健硕的身体上搔两下,朱宣这才睁开眼睛把妙姐儿小手抓在手里看:“指甲劈了,扎得人怪痛的。”
看着自己手上不再是修整光滑的指甲,妙姐儿解释道:“刚才抠栏杆来着。”头上被朱宣一拍,笑骂道:“可怜那栏杆。”
池子水面上飘着洗澡用的丝巾,朱宣顺手抓起一块,给妙姐儿脸上擦两下:“想不想再要丫头,不是缺人用?”
然后接着逗妙姐儿:“送我的都是美女,妙姐儿自己看着最好。”沈玉妙慵懒地在朱宣怀里换一个姿势,看着朱宣不以为然的笑容,知道他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情,也许是永远不会明白。
四个孩子和年龄上的差距,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放心不是,就算是一个大度量的人,在成亲后没完没了的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从联姻到外边的花花朵朵,妙姐儿自己也承认朱宣到目前为止,就算他回京后仍然和夫人们来往,也算是一个好丈夫,至少是一个好表哥。
可是要让自己放心,细想一想,不可能会完全放心,再看一眼朱宣,表哥越是有吸引力,沈玉妙当然越不放心,可是如果表哥没有吸引力,沈玉妙想一想,用力摇摇小脑袋,还是有吸引力吧。
朱宣又抬起手来放在妙姐儿小脑袋上作势要拍:“又在乱想什么,你要是不要丫头,就都回绝了吧。”
“没有乱想。”妙姐儿得寸进尺地对朱宣仰起脸来笑:“给公主赐婚吧。”朱宣表示不相信前面的一句话,听到后面一句话只是一笑,又把眼睛闭上了开始在水里养精神。
“表哥不说,我来说了,”妙姐儿这样交待一句,把脸重新贴在朱宣的胸膛上,自己在自言自语。
朱宣足的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妙姐儿嘴里在说什么,是念念有词:“这一个年纪太大,捡不住公主的心,成亲以后保不准会变红杏;那一个是年纪轻,可是不会体贴,如果花心,公主心里仍然是想着表哥……”
南平王一直忍到现在,觉得自己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揪着妙姐儿的小耳朵提起来,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红菱角一样的小嘴里雪雪呼痛:“表哥,你手很重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朱宣大乐,不松手继续提着妙姐儿的小耳朵,问她:“老实一点儿不?”沈玉妙双手护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再吐出来一句话:“我老老实实地等着表哥给公主赐婚。”
长叹一声,朱宣把手松开,到这一会儿都没有把这样的事情忘掉。想想那位媚眼如丝的凤罗公主一直在想着自己,朱宣得意之余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着我的人不是很多……
杜妈妈带着人,若花也跟在一旁,一起从最后一间库房里退出来,看着人用一把大铜锁把门锁起来,这才回到厅上去回王妃的话。
沈王妃在这里是在二门外找了一处偏厅自己来理家务,正在看着厅上的一张画儿出神,这是一张古画,年代久远,找了不少人来看都没有看出来是真迹还是模仿出来的,不过妙姐儿喜欢就挂在眼前。
“今儿锁的是最后一间,以后王妃要用东西,虽然要费一点儿功夫去取,可是这样也费不少事情,眼下不会再迷失东西,等到可靠的人都提拔上来了,再重新安置。”杜妈妈和若花带着家人一起来回话。
妙姐儿点点头,这才看着厅内厅外垂首候着的人,这才开口道:“但有丢失了的东西就算了,我也不要了,等一下念到名字的人收拾过东西,去朱喜家的那里结算过工钱就可以走了。”不想一一的细查,居然丢了不少的东西,妙姐儿看完册子也觉得可气。
瑞雪出来一一的念名字,厅上慢慢就有了哭声,有几个老妇人哭着跪下来:“让我们回去,可去哪里呢?”
站在一旁的朱禄沉声喝斥:“王妃面前要有规矩。”银文红花一起过来:“王妃说过的话,是不能改的。”
哭声慢慢就低下来,丫头们押着走的人都出去了,杜妈妈又走出来看一看王妃点点头,继续道:“以后二门内当差的人不许无事乱走动,二门外的人没有话不许进来,哪个门放进来一个人,就和哪个门上的人说话。”
然后是丰年开始重新念名字:“在二门内当差的人……”庞妈妈低下头来,王妃房里的人都念过了,现在念到园子里花房里的人也没有念到自己。
厅外朱寿走上来,沈玉妙示意丰年:“先停一下,”这才微笑看着朱寿:“表哥那里有什么事情?”
“园子里起避暑的房子,最后一批石料已经押来了。押石料的校尉王爷说王妃可以见一见,”朱寿接着又回话道:“大殿内的女官先到十二个,殿上的侍卫先到了十二个,王爷说王妃见一见女官们。”
留下来的人都觉得庆幸,以前几年内无人管事,觉得这王府里也不过如此,可以偷拿也可以明占,人人如此。
这几天里是规矩一点儿一点儿上来,这些人原本见过这样场面的人并不多。也是这几天里一点儿一点儿知道。
沈王妃听完朱寿的话,嫣然含笑道:“先请女官们过来吧,我就在这里见见。”然后看看瑞雪和丰年:“你们迎迎去。”
瑞雪和丰年躬身答应随着朱寿一起下去,这里先就等着,过上半盏茶的时候,才看到瑞雪丰年引着十二个女官分成两队进来。
女官们身上都是宫衣,执事整齐地目不斜视的,走路有若风飘一般,很是好看的上了厅上,对着王妃一起拜倒,齐声道:“参见王妃。”
留下来的管事的今天是一起见到了王府里的礼仪,十二个女官都是面容娇嫩,容貌不俗,这是沈王妃上殿的一分仪仗。
也有不少有心人心里开数,这座新城自筑成以后就是战事不断,虽然说是一直有驻军,可是时有传言,说如果打大仗,王爷也许会放弃这座新城,让住在这城里的人一直人心慌慌不能安心。
南平王大张旗鼓和妙姐儿衣冠入城,又大肆修建王府,就是为了粉碎这样的谣言,现在女官们也到了,侍卫们也到了,都是精选出来的容貌不俗,有家世的人。为定人心,朱宣今年是决定在这新城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
只有丹珠很是好奇,她由先前的排斥到有好奇心,看一看王妃房里侍候的人就不少,又来这些衣服都一样,长得都不错的人,不明白是做什么来的,眼前都是人这个疑问只能先放在心上。
命瑞雪带着女官们去住处,妙姐儿才看看朱寿:“押送石料来的人是谁?”朱寿回话道:“叫郝大海。”
“哦,是他。”妙姐儿也想起来了,对朱寿道:“让他进来吧。”朱寿下去,不一会儿后面跟着郝大海,还没有到厅上就可以听到郝大海的沉重脚步声,沈玉妙微微一笑,这个人升的也很快,这才多久时间的就有军阶了。
朱宣让自己见的人都是将军,今天让自己见郝大海,说明表哥是器重的。看着郝大海和过年前并没有大变样,依然还是昂藏七尺挺直身子来到面前,这才行礼。
“你辛苦了,郝校尉。”妙姐儿见他只能是道辛苦,看着郝大海唯唯诺诺,也就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
郝大海自己出来,对着朱寿道谢,自己心里也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见自己,刚才那厅上都是王府里的妇人居多,倒把郝大海激出来一身汗,又怕自己王妃面前有失礼的地方。
看着朱寿微微笑,郝大海心里突然一阵涌动,想问一下朱寿,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一阵喧哗声突然传了过来,妙姐儿也惊了一下,坐直身子脸上还是不惊慌问道:“这是怎么了?”
朱禄急步出去,片刻后回来对着王妃禀道:“闯进来一个人不相干的人,朱寿带着人已经去追了。”
“毅将军在哪里?”妙姐儿对朱禄道:“让他到我这里来。”朱禄再出来,去找毅将军。”刚才有一个人影一闪,被士兵们发现不想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朱宣在书房里听着人来回话只是冷笑一声:“这里现在成了无人之地了,快去找来。”外面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房里与朱宣坐在一起的九个山寨的头人看着突然惊变,士兵们迅速回报上来,再看向窗外,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列队开始搜查。
南平王应变果然是快的,大家重新谈论刚才的话题:“王爷如果常驻此城,当然四方得以安宁,以前传言纷纷,说此城不过是为顺应君心才筑成,我们以前不来,也是担心以后会放弃这座城。”
朱宣这才应对道:“此城筑就花费不少心血,这里日渐繁华,税金不亚于内地繁华城市,以后我一两年之内,都会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们可以放心。”
大家呵呵一片笑声:“既然如此,我们献上族中美女,与王爷生下孩子来,才是长久之道。”朱宣不动声色地一笑道:“我们汉人,男人管外面的事情,女人的事情归女人管,家里该不该添置人,你们去问王妃吧。”
凤罗公主看一眼朱宣,这才问道:“我们与王爷结亲,也是为世世代代友好,王妃尚在青春,未必就会同意?”
朱宣这才沉了脸道:“那你又想如何?”爱慕自己朱宣当然是得意的,没完不了的纠结朱宣也有点儿受不了。
猛然的一冷下脸来,凤罗公主倒有些愕然,这才道:“哦。”然后就不说话了。朱宣唇边一声冷冷的笑意道:“各位若是想以亲事来做百年之好,我也有美女送到各位族中,你们又意下如何?”
大家都不说话了,放个人在南平王身边和南平王放个人在自己身边就是两回事了。朱宣看一看众人的神色,这才道:“这五百里方圆,我要的是平安无事,安生的过日子。各位你们又意下如何?”
书房里的暗道里妙姐儿站了有一会儿,是一听到有人闯进来就进了暗道过来看看朱宣。看着这九个人都是思虑的样子,朱宣端起茶碗来,缓缓道:“已经来了,多住几天就是。”
凤罗公主是知道汉人有端茶送客的习惯,约着一起站起来辞出来。妙姐儿正要走出来,却看到朱宣往这里使了一个眼色,缓缓道:“你来晚了。”
书房的檐下这才跳进来一个人,是一个英武的年青人,可是一看就不是汉人。他进来先道:“你的兵太厉害,南平王,你再这样多见我两次,我会没命的。”
“我不是告诉了你如何避开士兵,”朱宣看一看沙漏道:“你来晚了,所以撞上士兵,不能怪我。”
“不是我来晚了,是我在你这里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险些被他撞上,为避开他才来晚了。”青年反而质问:“你把艾多留在身边,又与我们勾勾搭搭,这是何意,你到底是想在山林里树起来谁?”
朱宣不客气地反问道:“是你们与我勾勾搭搭,是你们想在山林里象吴龙头人一样号令,没有我,你们谁也做不到,金尼夫人也是一样。”
妙姐儿屏气凝神听着这对话,表哥真正心属的到底是谁?听着青年对朱宣道:“南平王,汉人是最不讲信义的,人人都说你有信义,我才来的。你不能让一个女人在山林里说一不二,这是蔑视男人的尊严。”
原来又是一个看不起女人的。朱宣只是冷冷地道:“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让一个孩子在山林里说一不二,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你的世仇家庭,艾多他在我身边一向侍候的好。”
两个人对峙着,突然一声刀剑响,青年随身的腰刀出鞘,朱宣退到墙边,挂在墙上的剑也出鞘。
再分开时,青年回刀入鞘这才冷冷道:“你看这样行吗?”窗外是艾多一张充满嫉恨的面孔,朱宣和青年都没有看到,只有站在暗道内的妙姐儿看到了。
“好吧,如果你能打通山里的一条路,那是贩运的一条道路,我就允许你在山林里说一不二。”朱宣见过青年的刀术,这才淡淡说一句话。
青年并不觉得高兴:“通往骠国的旧路因为一场地震并不好通的。这不是一件好做的事情。”然后在书房里四处看一看:“人人都说这里有暗道,你应该让我从暗道里来去,这样我更安全,我不想与你联盟以前,就死在别人刀下。”
朱宣断然否决:“你听错了,这一会儿换防,正是你走的时候。”青年很是无奈的这才从窗户里跳出去,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喧哗声传来:“不要放走了他。”
“妙姐儿,你出来吧。”朱宣这才把妙姐儿喊出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很是明了:“不用管他,会放他走的,不然他能进得来。朱寿他知道。”
沈玉妙一次又一次弄不明白朱宣到底是想做什么,只能询问一声:“表哥?”然后再道:“艾多?”
走到窗口往外看一看,朱宣这才回来道:“让他们争去,我看他们争得还不够,不然还能有精力和我们开仗。”
看着妙姐儿打一个寒噤,朱宣有几分不悦了道:“你的心思就总是围着女人转。让你见郝大海你见了?”
“见了,不过不明白为什么要见他?”沈玉妙问道:“表哥要提拔郝将军。”朱宣哼一声道:“不是我要提拔他,是你要提拔他。”
心里有几分明白的沈玉妙对着朱宣行礼:“多谢表哥。”朱宣在房中踱了十几步这才冷冷道:“苛政猛于虎,仁政也要不得。我太慈善了,这个也不安生,那个也不安生的。前两年是没有仗打,眼看着又要不太平了。
这城里人心慌慌,留下来的大多是亡命之徒,安生过日子的不过十分之二、三,这还了得。这里也要好好修整一下。”
说到这里,朱宣才看着一直侍立的妙姐儿道:“郝大海,去年刚投军就打了一仗,跟不要命似的,带他的将军对他很是赞赏,这个人,我压着他,给你用吧。”
“是,”妙姐儿这才问道:“表哥既然喜欢他,只是为了我用才压着他?”朱宣微笑:“不仅仅是这样。他是怎么到军中的你还记得吗?虽然说官逼民反,晋王是做得不对。可是这个人要再好好磨砺才行。”
沈玉妙看一下朱宣,郝大海造过反,朱宣对他是有成见的。朱宣不想用他,又看过他近日的评语,决定留给妙姐儿:“你心慈软,好好的安抚他吧。从明儿起,把他调到王府里二门外做守卫。有仗打就把他放出去,没有仗打就在这里守着。”
朱宣再看看窗外,已经没有喧哗声,刚把金尼夫人树起来,就有一堆不满意的人,就象妙姐儿上殿去,一开始也有不少人不满一样。看着妙姐儿低下头,就问道:“你又在想什么,别人送我一堆女人,你有人使唤还不好。”
沈玉妙只能笑一笑,其实心里在觉得朱宣还是挺狡猾的一个人:“那个郝大海,他会服我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听我的。
“你安抚他最合适,你这个心软的名声早就出去了。表哥一开始就不待见他,现在突然安抚他,又没有大的军功,不把他吓跑了吗?”朱宣看着妙姐儿格格一声笑,慢慢才道:“有成见跟用人是两回事。”
沈玉妙立即就不笑了,对凤罗公主的确是有成见,这个执子之手真让人悬心。正在想着,听着负手踱步的朱宣缓缓说一句:“如果我不在了,你……”
“不”沈玉妙象被雷击一样,一样自负的朱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朱宣含笑看到妙姐儿扑到怀里来,只是娇嗲:“不许说这样的话。”
朱宣轻轻拍着妙姐儿,柔声道:“你认真听着,不过是先这样说说。”沈玉妙越听越心惊,表哥迫不及待地要给自己提拔人,是哪里又要出事情了。
“不行,表哥,你要在我身边才行。”妙姐儿抱着朱宣又摇晃一下。朱宣有一时没有说话,温柔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妙姐儿,这才轻声道:“你听好了,妙姐儿。”
把妙姐儿不肯抬起来的小脸儿扳起来,朱宣才柔声道:“好孩子,你字字都要记住了。如果表哥不在了,你要做一个乖乖的小王妃,等着儿子长大。”
“为什么今天突然要说这样的话?”沈玉妙一下子就落泪了:“又出了什么事情?”朱宣跟没事人一样的含笑:“什么事情也没有,不过朝中冷箭或许好防,战场上流矢是不长眼睛的。”
沈玉妙到此时只能泪眼模糊地怪自己笨,这两年来,朱宣对自己安插了不少人,这是从上一次战场上回来时就开始了,想想自己平时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女人和朱宣斗气。
再一次泪眼抱着朱宣的身子,沈玉妙泣道:“如果有那一天,我要跟你一起去。”朱宣微笑:“好了不要哭了,你听着就行了。”然后很是纳闷:“怎么眼泪总是这样容易来。”
一直想交待这几句话的南平王总算是找到了时机来交待,可是又把沈玉妙的眼泪给招出来了。
夫妻两个重新在书房里的锦榻上歪下来,朱宣手里抚着妙姐儿,突然道:“怎么你又不生了?”就是医生看过,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沈玉妙不好意思地道:“有人说,生得太多了,要修养。”朱宣也听说过这样的话,还是纳闷:“有人一气生上十个八个的都有。”
再听这话,不觉得象母猪的妙姐儿认真想一想道:“或许我再生还是会连着生的。”朱宣满足的轻叹一口气道:“那就好。”
朱禄找到毅将军的时候,毅将军正拿着自己的小刀,跟在朱寿后面抓人。朱寿是要放那个人走,一面在心里骂他笨:知道士兵在哪里站岗,还要碰上人。
有一会儿没有看到艾多,又觉得奇怪,刚才还在这里呢,现在不知道哪里在去了。丹珠也是听到喧哗声,看着沈王妃说累了回房去休息,也跟着跑出来,迎面遇上艾多,一把抓住丹珠小声道:“你跟我来。”
把丹珠带到园子里一处偏僻的地方,艾多小声道:“别说话。”两个人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人从树丛里走出来,从一处翻墙而过。
丹珠差一点儿惊呼出来,直到那个跳墙出去,这才对艾多吃惊道:“这个人是?”这个人全家为山林所不容,也一直隐在深山中,也重新想着重回山林中,丹珠当然也是知道的。
艾多仰面躺在草丛中,随手拔下一根草根在自己嘴里咬着,对丹珠道:“他和我们都有血仇,如果南平王青睐了他,我们就都活不成,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当初赶他们走,也的确是太残忍了。”丹珠觉得自己应该公平的去评论。艾多打断丹珠的话道:“现在不是说残忍的时候,现在是我们要怎么办?”
看着艾多的眼神,丹珠觉得他象是变了一个人:“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艾多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对丹珠道:“如果我是你,能够跟着沈王妃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他。”
丹珠低下头来不说话,过一会儿才道:“你想让人以为是南平王杀的,可没有这么容易。”看看四周比较偏僻道:“这是哪里?”
指着一处被遮盖起来的地方,艾多道:“这里是南平王给自己的王妃盖避暑房子的地方,运来的石料全部都是玉石的。我们在山林里受苦,他们却这么豪奢。”想到这里,艾多冷笑一声道:“南平王是想这样做,安抚这个城里的人,他是不会放弃这座城的。”
丹珠很是希冀地问一句:“如果南平王被迫放弃这座城,会不会……”艾多嘿嘿一笑道:“如果他很忙的话,或许是没有精力来管我们山林里的事情的。”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呀,我们还在当差。”一起跳起来,赶快各自跑回去。
银文红花和三个抱着猫的小丫头正在院门口玩,看到丹珠头上沾的草叶就笑:“快去照守镜子再进去吧,刚才王妃还在问你呢。”
“找我有事情吗?王妃几时回房的?”丹珠赶快问一声儿。红花道:“刚回来,不妨事的,想来你又想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弄得一身是草叶。”
道谢一声,丹珠先奔到自己房里,果然是一身草叶,脱下衣服来后背上还有,好不容易弄干净,银文又在房外敲门:“传饭了,你不出来?”
沈玉妙一个中午都没有休息好,朱宣在书房里用饭,让她先回来了。一个人睡在床上,这房里的样样摆设都是按自己喜欢的样子的。
朱宣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妙姐儿不得不从自己慵懒的生活情绪中走出来,仔细考虑一下朱宣说的话。如果表哥不在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觉得自己应该做自己一直要做,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总是在有心情的时候才管一管事情,没有心情的时候就往朱宣怀里一缩,风吹雨打都淋不到自己身上。
勉强躺一会儿,觉得心烦意乱。等到要睡的时候,外面是瑞雪低低的声音:“请王妃起来。”不得不起来,再睡下去也不会有人再喊,只是睡到晚上倒是不好。
坐在镜子前面梳头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对瑞雪道:“让朱禄去看看厨房上有什么新鲜菜,如果没有让他出去买,再让人去请凤罗公主过来。”
凤罗公主过来时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原以为英雄爱美人,凤罗公主也是带了自己族中年青美貌的少女过来,都把朱宣当成色鬼。
献美人献珠宝一直就是一个讨好人的传统一样,活人当然是比珠宝要值钱。好整以瑕的沈王妃笑容可掬地见了凤罗公主,也是一针见血:“听说公主带了族中最年青的美女过来,只是我不知道公主想要什么?”
凤罗公主一下子噎住不知道如何回话,要什么,难道你沈王妃不知道?汉人的女子有这么笨吗?我们也要权势,也要安宁……
妙姐儿含笑道:“一下子来了九个山寨的头人,听说有一些是随着公主来的,还有一些不是的?”公主只能再次抿抿嘴儿,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不跟着我来的,当然是不会听我的。他也想在南平王面前有点儿心思。
今天似乎是沈王妃得意的时候,妙姐儿更是嫣然了:“公主,嫩树叶儿也比老树叶儿要好看呢?”我比你年青,你送来更年青的,难道就没有人再送年青的?沈玉妙微微含笑,看着凤罗公主,我知道你懂。
凤罗公主一时难堪,看着窗外新发的嫩叶和老枝,低声地道:“王爷是个英雄,英雄自古是美人相伴。”
看着这个朱宣的超级铁杆大粉丝,沈玉妙只是一笑道:“那是我表哥。”看着凤罗公主目光难测的看着自己,妙姐儿笑得恬然,那是我表哥,你有本事就送一个表妹给他,不然就算了。
“王妃说话,我不明白。”凤罗公主想着沈王妃嫉妒到这样的地步了,可见她的地位也不稳,也怕有人来,想到这里,凤罗公主只是低下头来冷笑一下。
妙姐儿只是含笑:“你想要什么,不如告诉我,我要是做不到,表哥也不会答应你。”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超级铁杆大粉丝,沈玉妙笑得更是好看:“至少现在是我在,不是吗?”
和这样的人说话真是太累了,可是又不得不说,这要源于朱宣的提醒,大多的人都是冲着朱宣才这么客气。沈玉妙决定做自己一直应该做的事情。
房中的气氛让人窒息,凤罗公主只是难堪,日夜思想的人睡在你身边,你还不满足还要怎样?不就送个人进来,汉人的家里不都是妻妾成群?
沈玉妙小心地带着凤罗公主的心思走,又不能惹毛了她,也是一心的神伤,这样纠结的日子只有朱宣才过得来,而且过得很舒服,可是不得不做。
“如果我是你,就会和我说一说心里话,而不是去找王爷。”沈王妃淡淡道:“我这里只少丫头,你要是送,我也会要。”
从沈王妃房里,凤罗公主也觉得头疼,南平王一世英名,娶了这么一个醋性大的王妃,我和她说,她倒是会明白。
凤罗公主没有想到,妙姐儿醋性之大,在朱宣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不过就妙姐儿来说,正常之极,如果不是醋性大,早就一个又一个都进门了。
晚上朱宣回来,沈玉妙是“咕咕”地笑,把下午的事情学给朱宣听:“公主很不高兴的走了。”朱宣只能是一晒:“你这个淘气丫头,就这么说话的。”
“我想藏着掖着的,不如直说了。”沈玉妙从锦榻上爬过来,伏在朱宣怀里,问道:“我问过朱寿,说你晚上不能回来吃饭,我就一个人吃了。”
朱宣搂着妙姐儿往后睡下来道:“下个月就会闲一些儿,这城里乱得跟三不管似的,官员们各司其职,不敢乱行事,所以事情多得不行。”
看着怀里妙姐儿唇边只是微笑,朱宣不能不再问一声:“你还做了什么?”妙姐儿那表情象是偷吃了腥的猫。
“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见了见那些要送你的美人儿,我看了都是生得好。”妙姐儿回答的这样平淡,朱宣只是一笑问道:“想来你是打扮过了去见的吧,我的妙姐儿要是好好打扮过,放在哪里都是明珠。”
沈玉妙微笑:“倒不是为了这个得意,是我说了,将军们单身的多着呢。”朱宣一点儿也不奇怪,只是喃喃说一句:“女人。”女人总是女人,大女人小女人都是一样。
看着窗外清风明白,妙姐儿又道:“我又让丹珠过来,和她说了几句。”房里一直是熏香,妙姐儿身上也素来是体香迎人,朱宣不能不懒懒地打个哈欠道:“哦,你只是说了几句?”想来不是好话。
“我问她,看到这么多山寨的人来,她是怎么想的?”妙姐儿一个下午敲打了不少人,想想这是自己应该早就做的,只是过得太舒服,所以从不放在心上。
房里这样的天气到晚上居然还有火盆,当然窗户是开着的,朱宣偶尔感受那吹进窗内的门,这里虽然风大,现在也是暖风了。
看着榻前的火盆,朱宣身上的小衣襟也是打开的露出健壮的胸膛来,带有几分盅惑的声音又低低地问道:“然后呢,你还见了谁?”
“见了表哥书房里的艾多,表哥,你觉不觉得艾多的心眼儿有点儿多。”妙姐儿是上午看到艾多那样的表情不得不这样说一句。
朱宣懒懒一笑道:“让他去胡闹去吧,他又不是我的小厮,可以随便出去。”又是一个哈欠打下来,朱宣也笑了道:“哪一天妙姐儿这么辛苦,表哥天天呆在房里帮你管家,就可以轻闲了。”
沈玉妙才不干,道:“男人主外,女人才主内呢,表哥你说是不是?”朱宣移一下身子,压着妙姐儿嘿嘿笑道:“表哥累了。”
把朱宣沉重的身子推开,沈玉妙坐起来,决定对朱宣也要来一通,是很一本正经的坐起来,朱宣只能往一旁睡一睡,看着这个小丫头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先是想一想,才柔声道:“表哥,打仗是很辛苦的事情,可是你一定要回来的,家里我和儿子们还有端慧都想着你呢。”
朱宣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温柔地道:“你不用担心,表哥只是说一说,如果万一……你要好好的。”
“不,”沈玉妙把脸紧紧贴在朱宣身上,道:“我必须对你也说一说了,不许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朱宣轻轻叹一口气道:“妙姐儿,妙姐儿。”夫妻两个人紧紧相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朱宣才取笑道:“搂了表哥一身的汗,这样的天气,房里还要生火盆吗?”
抱起妙姐儿往房里去,沈玉妙在朱宣怀里又幽然说一句:“我只要表哥,所以不能看着别人送你人。”
“傻孩子,你真是个傻孩子。”南平王抱着自己的小妻子进房里放在床上,看着她笑:“你听话就行了,表哥最喜欢。”
南平王按照自己的喜爱去约束自己的妻子,当然在心里是一点儿一点儿会喜欢她直到爱上,这个结果将是她自己造成的。
“妙姐儿,你不必这样的放在心上,”朱宣宽慰道:“京里世家,谁家里没有人,不是人人都能过?”
这是沈玉妙最担心的一件事情:“不管你有多么疼我,还是觉得家里有人是不用计较的,可是表哥,在我心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有别的人打搅我们。”不管如何,做不到与人分享。
朱宣一声长叹道:“好吧,这不是件大事情,至少可以做到。”今天的妙姐儿抓住了这个机会:“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进姨娘房里呢?”
拉一拉朱宣的衣袍,自从上午朱宣在书房里说过那一番话后,妙姐儿觉得自己有必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黑眸水汪汪地看着朱宣:“表哥,我喜欢你,希望你也只喜欢我一个人,可是我不确定你会象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你为什么不进姨娘房里呢,当然我希望以后一直这样,可是为什么?”
朱宣只是含笑,这样的问题还要问,不过妙姐儿说喜欢表哥真是中听之极。为什么不进姨娘房里,朱宣真的要理一理思绪才能回答得出来:“嗯,表哥自从接了你来,就只想着夫妻相得最好,一直把妙姐儿揣在心里,所以容不下别人。”
妙姐儿心里一闪而过在京里的反目,也含笑用自己的脚蹭一蹭朱宣,笑道:“表哥,我心里也只有你。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朱宣只是笑:“如果心里没有表哥,你会醋性大发吗?”然后责备道:“醋山醋海,让人时时受不得。”
这个时候笑得灿烂地只是妙姐儿,拿起朱宣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才低声又热烈地喊一声:“我真的喜欢你,心里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