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整个身体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脑中唯一清醒的认知告诉自己应该赶快逃走,颤抖的四肢却像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你们,捉弄够了么!?”就在我跑的时候,戒指抖动了几下,幽幽的蓝光闪烁,北冥夜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黑影一闪,冰冷冷的手从吊挂的吊死鬼上扯过,那一瞬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接着,我眼前的景象全部都变了。
我好像一直都在一个地图里,而北冥夜如今把地图撕裂了,整个世界都在坍塌,慢慢地,露出了另外的场景,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村子前面,村口。
白岩子村。
这是我从小生活的村子!?
北冥夜眉头一皱,隐隐的透露出一种凝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像是北冥夜说的阴间啊,这是回来了吗?
可是这个村子怎么感觉阴沉沉的!
“女人,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呢!”北冥夜的目光眺望漆黑的村落,嘴角泛着似笑非笑的模样,但从口气中,我还是听出了他带着凝重。
我有点心惊胆战,虽然北冥夜现在在身旁,多少让我安心,但先前发生的一幕转变太快,让我还没有彻底从里面清醒过来。
我问北冥夜先前发生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情况。
“鬼镜!”北冥夜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我蒙圈了。
“跟你照镜子差不多,只不过你跑到人家的镜子里去了!”北冥夜打量我,估计也知道我不明白,就对我说,其实阴间的确不像是那样,因为按照北冥夜当初说婆罗花的故事,阴间没有日月阴沉,但有十山十海。
去往阴间,应该是过黄泉路,踏奈何桥,登三生石,这才会看到无尽的海域,还有十座无边无际的大山。
十座冥府,磅礴大气,庄严肃穆。
但如今我们显然不是,按照北冥夜的说法,我们好像在一块镜子里,里面看到的都是幻象,而阴间有无数这样的鬼镜,无数个这样的世界。
总之,我们走错了,但我们的确闯到了别人的地盘,可以说,十山十海和我们相隔无尽距离,而我们在阴间的外围。
哎哟,这真搞笑。
这地方有没有机场啊,能不能坐飞机啊,或者说别的高科技有的话也行啊。
我觉得这次过阴真的太失败了,这阴间范围也相当于一个地球的话,我上哪里去找我妈的魂?
不过无论是什么地方,妈的,我们都进来了,这个世界依然有自己的秩序和法则。
可他娘,我面前看到自己老家的村子,是什么鬼!?
“鬼市!”北冥夜说道。
“什么鬼市?”我当场就呆住了。
“女人,你是不是最开始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北冥夜语气凝重的对我说道。
“什么叫我想了不该想的东西?你把话说明白点。”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充满遐想呢。
“你刚开始想了这个村子!”北冥夜尽管冷静,但同样也带着几分无奈。
“你的意思,我最开始想到了村子,然后我们从鬼镜出来,结果就真的回到了村子?”我怎么觉得,这个比鬼镜还要可怕。
“你真聪明。”他带着‘夸赞’,但聪明两个字被他拉的很长。我也听出,其中蕴含的歧义。
“我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那如果我想一个怪兽,或者想着无边无际的鬼呢?”我带着试探性的口语说,对于最开始我有没有下意识想过村子,我其实现在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觉得自己命长,你随意。”北冥夜给我做了一个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与我无关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村子,是假的!?”但是这也太奇怪了,这村子真的和白岩子村一样啊,连同最外面的山,还有村口的那块刻着白岩子村的石头。
这一切都太逼真了。
“是,也不是。”北冥夜模凌两可的说。
“喂!!”
我很不满意这种说话的方式,有心想要再次提醒,但北冥夜转过脸,对我交代道:“等会进去后,希望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竟然这么危险,我们就不用进去了吧。”我好言相劝,如今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北冥夜转而对我笑,说你难道不想救你母亲了?
我当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后来知道了,其实这是冥冥之中血缘感应,我妈的魂魄没有去冥府,在阴间这个世界游荡,因此就很有可能在这里。
这种感觉说起来可能很微妙,就好像最亲的人出什么大事,很多人会出现一些预兆似的,血缘之中有某种很微妙的联系,说不清道不明,但却确切而真实的存在。
鬼市不是鬼镜,鬼镜是做出来的,镜子里的世界都是虚幻的,但鬼市不一样。
鬼市里面,只有死了的人或者将死的人才会出现。其余的,哪怕是阳间一棵原本还有生机的树木,小草,都不会在鬼市。
就好像白岩子村被一块大镜子给照了,而在镜子里出现是全部死了的东西,魂魄,也等于死了,而我现在,就是在那块复制死亡的镜子里。
如今在白岩子村活的人我看不见,但死了的人说不定就在这里面。
竟然如此,也就没有在犹豫的必要了。
我发现我自己的身上,除了外婆带的那块过阴玉和北冥夜的幽冥戒指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想象也真奇怪。
我现在的身体还在阳间,爷爷家房间坐着,那手上不知道有没有戒指。
我这样想着,北冥夜却已经走在我前面,这才刚刚进入这个村,北冥夜突然站立了,目光警惕的望向里面。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
这个时候突然就发现有铁链子拖动而发出来的死亡召唤。
这铁链子声音太熟悉了,动静像极了当时去我家勾魂时候的那声音,我都有心里阴影了,想四处找,可是北冥夜突然的喊了声:“别说话!别乱看!“
当时心里莫名其妙的很慌,很害怕,似乎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丢了一样。但有黑水门的遭遇,我深吸一口气,连忙闭了嘴巴。
北冥夜这个时候一个侧转身,把我拉到了一旁的阴暗转角,我的心脏都快从嗓子跳出来了,吓得整个魂直哆嗦。
“叮叮叮!!!”
铁链和地面石头的碰触,显得格外刺耳,刚进入阴暗转脸,我惊恐瞪大眼睛,看到从村子深处出来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不是冥王!
勾魂,这是勾魂圣使。
这玩意我看到过,在青山县的时候,我目睹车祸,然后看到了勾魂圣使勾走了已经撞死的司机魂魄。
就好像是虚影子一样,黑漆漆的,看不到面貌,但那一根粗铁链却格外清晰,地面的碰触让我的灵魂都在本能的畏惧,不停地颤抖。
我可随后看到了,勾魂圣使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从村子深处出来后,我亲眼看到他拖着铁链,铁链的另外一头,套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或者说应该是魂魄。
当我看到身后被勾的魂从深处走出来的瞬间,我当时就惊呆了。
老韩头!!
是我们村已经疯了的老韩头啊。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被勾魂,他只是疯了,没死啊。
北冥夜沉着的凝视我,我强硬的憋住气,对她眨巴眼睛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表情是对我问什么。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进来后什么都没想。
我看到老韩头整个人低垂着脑袋,一副无力的模样,就好像是傀儡被勾魂圣使拖着往前面走。
然后走到村口,大概也就是我们最开始出来的那地方,猛地就消失不见了。
穿梭么!?
这给我弄的,我问北冥夜怎么回事,他只是面貌不太好看,沉默的像是在思考什么,没有回应。
果然,村子就好像是无人村,死寂一片,全部都是没有生机的东西,枯草,死树,和房屋,我走到爷爷家里,推开院门,西边角落有棚子,但木c上没有人。
这房间应该看不到我爷爷还有外婆,我进屋去了,我和外婆过阴的黑暗屋子里果然空空如也。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有问题,可是我有想不出来哪里出问题了,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我扫视房间一眼后,准备出门。
可是我出门的瞬间,却看到了对面房间里,有一个人。
当时我觉得心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像是壶里的开水倒在手上了才猛的一抽。
怎么会有人!?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房门口我就看到了!我说实在的,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我比看到老韩头的魂魄被勾走还要恐惧千倍万倍。
即使他坐在c头,即使像是没有知觉,即使这里是鬼市,但依然让我内心涌出了滔天的恐惧。
因为我看到的,正是苏洛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走路的声音。
这脚步声很诡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背对着,看不见来的是什么东西还是自己心理暗示,我总感觉这脚步声毛骨悚然的,嗤啦啦的,又像是那东西拖着铁链。
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冷,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像是明明在三伏天,但却好像进入了一个冰窖一样,阴冷,从毛孔里钻进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冻住骨头一样。
让我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北冥夜也听到了,我下意识的想要转头去看,但头刚转过去,我眼前出现了一个红影子,好像是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我没看清楚,因为下一刻北冥夜就捂住了我的眼睛。
一声沉闷的炸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北冥夜动手了,北冥夜松开手的时候,我刚好看到门口有一团消散的黑气。
“那些东西来了。”
北冥夜非常凝重,过阴就是这样,阳间的人跑到阴间,这里有执法者,而进来的都是死人,阴阳是不能随便穿梭的,所以一旦被察觉,那么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而我们已经暴露了,阴间的执法者察觉到我们了。
他们不会让我们顺利的离开,毕竟这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有可能会他们直接把我的魂勾了,那么我在阳间的身体会慢慢腐烂,没了魂,和我妈一样,永远也醒不过来。
说不定去了阴间冥府,还因为私闯阴间而受罪,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有大麻烦了。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万事不顺啊。
这也让我确切的知道当初我过阴,北冥夜为什么那大作动怒,看来的确如他说的,我过阴,下场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北冥夜带着我离开,最大门口我往偏房看了一眼,又瞪大了眼睛。
苏洛辰不见了。
坐在偏房里面的苏洛辰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有问题,我发现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是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是黑水门,哪里是阴阳交汇处,他大半年出现在那里,这真的太可疑了。
但是目前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想把自己命保住再说吧。
我和北冥夜两个几乎是刚出门,就听到了一连串的铁链声音,不只是一个,那声音在我的的耳朵里,就和末日审判的号角那样洪亮骇人。
北冥夜拉着我,但还没有跑几步,我整个人就打了一个踉跄,我恐慌失色的看到自己的脚上,黑色沉重的铁链竟然延伸了过来,似乎想要缠住我得双腿。
冰凉的铁链子搭上,我感觉浑身发冷,眼前一黑,直接就要摔倒,那铁链拉扯的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整个人的灵魂。
北冥夜猛地转身,目光露出威严,铺天盖地的煞气卷席,一股强大的气势疯涌而出。
“滚!”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在我面前炸开,我被震的双眼恍惚,然后我感觉勾在我腿上的那铁链子消失不见。
黑暗尽头里,一声低沉的惨叫发出,化成了一滩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