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安仰躺着被按在地上，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危险刀刃，又看着那小黑猫自然无比地跳到银黑战甲的肩膀上，刚才突然萌生的怀疑变得越来越凝实。
“凌乐？”他再次开口道。
出现在黎城的时间、不同寻常的身手、正邪难辨的性格、迷一样的过往……
b级轻型战甲虽已尽可能轻薄，但是和a级往上的战甲还是不能比，相对容易掩盖体型。
在追着狸鸦跑的日子里，他在心里不知不觉间就把那个带着一股子亡命之徒气息的家伙想象成了男性，所以即便凌乐身上表现出了一些可疑之处，他也没多想，更没往狸鸦身上想。
现在，一旦真正开始想了，突然就觉得越想越觉得可能。
凌乐……就是狸鸦？
凌乐看着项安，又被隔墙而来的凄厉惨叫惊醒。
叹了口气，她终于出声：“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她收起刀，从项安身上站了起来。
听到凌乐的声音，项安这下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让他有些恍惚。
“你……”
凌乐刚迈开腿往外走，闻言停下脚步：“怎么？还想接着打？你想杀了我领赏吗？”
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停止，但又似犹在耳边回荡。
“不是！”项安急忙否认：“我只是……啊！对了！这个给你……”
他拿出芯片递给凌乐。
还好，芯片比较小，又是放在腿甲间的储物匣中，虽也有受到冲击，但没有遭到破坏。
凌乐莫名一怔，然后才伸手接过。
项安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凌乐已经一脚跨了出去。
他赶紧一边收起捕捉器，换上猎魔枪，一边紧跟着凌乐走了出去。
一踏入走廊，二人就齐齐看向地面。
地上只有两条大腿，大腿只有半截，与之相连的还有一些破烂的骨架，断断续续连接在那里，活像一条没了肉的鱼骨。
但看那腿上仅剩的一点不便宜的残破布料，这不是卓胜还能是谁呢？
凌乐只是瞥了一眼，就把肩上的光夜重新放入腿甲之中，重新规划路线。
这一片因为她和项安的短暂交战，又遭到了不小的破坏，甚至附近魔藤也因为他们的战斗而涨势变得更为活跃起来。
但是依扫描分析来看，魔藤活跃位置主要集中在遭到破坏的位置，所以，如果不想再浪费大把力气，再于精疲力竭的状态下遇到麻烦的对手，还是尽可能先离开原地，找其他方便的出路口比较好。
打定主意，凌乐开始顺着规划路线前行。
项安看着地上的残尸，现在也想起来这可能是谁了。
但是刚才凌乐和卓胜优劣分明，他实在想不出她要对卓胜赶尽杀绝的理由。
也许她就是这样的人吧……杀人不眨眼？
项安在凌乐身后跟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一心陷在这美好的外表之中，对她的过去不闻不问，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
项安抬起枪。
不管如何选择，都没必要不闻不问就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做下任何决定！
砰！
扣动扳机，随着一声非人的惨叫，一只庞大的黑影从凌乐斜上方落了下来，落在凌乐身前！
这是一只看不到腿的恶魔，整个犹如一条巨大的蠕虫，一张大口之中看不到任何牙齿，而大口的下方，可以看到一个歪歪斜斜的扭曲脑袋，甚至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项安这一枪虽打中了它的头部，但子弹嵌入，发出了一点刺眼的光芒就没了下文，这可不是打中了魔囊的样子！
“咯咯咯……”恶魔突然笑了起来，从那歪歪斜斜的惨白人脸之中口吐人言：“想杀我？知道我的魔囊在哪吗？？咯咯……我不会让你知道的……”
正说着，只见光芒一闪，它整个身体竟被从中间一劈为二。
是凌乐出手了！
一时间，酸液四溅，凌乐的战甲又被烫凹了几处，但是她并未就此停手，只是仗着手中利刃，一砍再砍，直到其中一个碎块突然开始膨胀，项安回过神来，一个纵步抬手便是一枪！
砰！
子弹嵌入，那在一瞬间已膨胀到几乎就要爆开的球状物终于没有炸裂，而是整个陷入了火焰之中，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呼……”项安呼了口气，道：“你这打法也太不要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常人谁敢把一只恶魔这么往死里逼啊！还是这么一只诡异、竟然还能说人话的恶魔成体。
啊，总觉得事情在朝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哼，觉得危险，就该干脆离我远点。”凌乐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项安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乐没接话，而是看着脚下开始变成碎屑的魔体，道：“好烦。”
“嗯？”
“在今天之前，你见过会说话的恶魔吗？”
“……黄德？”
“呵……”凌乐冷笑，“这些人……现在是造出了什么怪物？”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凌然造的？
真的好烦。
项安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凌乐已开始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一瞬间，项安忽然觉得二人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一层隔阂。
也许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坦诚，但在这之前，他至少可以感觉二人就像是两块离得很远的磁铁，虽然远，但只要他努力向她接近，二人之间的引力分明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强。
可是现在……凌乐好像干脆调转了一头，只留下与他相斥的一面。
这……
要不他也马上再转一面？
呸！开玩笑，他们又不是真的磁铁。
那么努力地接近也功亏一篑，再转多少圈也没用。
好吧，也许在她眼里他无非就是块石头，根本没什么吸引力，所谓的相互吸引，可能完全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项安心里嘀咕不已，脚步还是非常诚实地紧跟着凌乐前行。
只是，重新前行，二人没再有一个字的交流。
沉默行走了几分钟，合力翻过了一些小型障碍，又靠着一点默契合作解决了两头恶魔，面前开始开阔，开阔的空间里，又能看到一些没被魔藤挤满的裂口和坍塌口，甚至隐隐还能听到一些低声抽泣的人声和渗人的咀嚼声。
对照原地图，这里本该是实验区的废弃物处理间，与刚才的区域相比，显然这里距离地面更近一些。
‘这里已在体育馆正下方，’光夜朝凌乐发来提示，‘目前上方大部分人，包括皇甫离，正集合在一起，受四名人形机器保护。’
‘哦？’
‘这里信号没有中断，新闻中正在直播营救画面和幸存者自拍的画面，你要看吗？’
‘不必。’凌乐继续前行，发完这两个字，想了想，又道：‘薛芯呢？’
‘不在。’光夜道，‘还有，你的几个家人处境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