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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王兆靖说话,辛启韬先是出声呵斥说道:“怎么这样乱闯,真是没规矩,在外面候着!”
结果那仆役却满脸委屈的争执说道:“少爷,老爷不是交代了吗?说你去那里都得盯着,小的可不敢不听,回去要吃责罚的。”
“住口!”辛启韬恼火的呵斥一声,然后苦笑着转头说道:“让王贤弟见笑了,这辛耿是家父派来的人,性子也的确耿直,规矩上却差了些。”
“无妨无妨,要进来就进来是了。”在这样的情形下,王兆靖也只能笑着点头允许。
他这么说,拦住那辛耿的家丁却有些为难,王兆靖淡淡扫了一眼,在别处做事,赵进他们会把自己的要求直接说出来,而王兆靖这边毕竟出身富贵,则是在无声处做文章,要学会察言观色。
看到他王兆靖的态度,门前家丁只好放人进去,王兆靖刚要招呼辛启韬,动作却停顿了下,然后才笑着相请。
“徐州气象果然不同,我朝重农轻商,可这轻重却是在税赋上,农户百姓辛苦,税赋却是极重,那些商人坐收暴利,却无人过问,不收商税竟然成了斯文体面,结果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徐州的做法则是重商但不养商,对各处都是大有好处啊!”一进院子,辛启韬就忍不住感慨赞叹。
可这个时候的王兆靖却有些神情恍惚,辛启韬说完后没有反应,等到对方诧异的看过来,这才有所反应,连忙笑着回答说道:“立国之初,有山西某县商税超额收取,反被太祖爷重重责罚,说这等搜刮太狠,是民间大害,又有名臣在江南收税,在官署门前摆设木箱,请民间随意缴纳,反而传为美谈,这商税成了有损清名的勾当,自然会有这样的局面。”
王兆靖随意说了两个典故,却满脸歉意的笑道:“还望辛兄见谅,小弟想起一件急务,现在就得处置。”
举人辛启韬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公事要紧,王贤弟且去忙着,咱们改日再聚。”
“不必不必,酒菜已然备好,这急务办起来快得很,半柱香也不要,请辛兄且去席上等候,小弟马上就来,见谅见谅。”王兆靖笑得热情,说的很殷勤。
辛举人脸上的诧异不见,笑着点头说道:“那为兄先去等着,王贤弟也莫要着急,将事情办妥当了再过来就是。”
王兆靖拱拱手,快步向着后宅而去,辛举人笑着摇头,回头瞥了眼木讷跟随的仆役,迈步向堂中走去,口中念叨着说道:“再怎么高洁,也该在内宅有几个伺候人,不能事事自己忙碌,何苦来哉。”
这住处辛启韬来过不止一次,王兆靖这边没有书童丫鬟伺候,一切都得自己忙碌,外面有家丁守卫,白日里去议事厅或者云山行,那边有文书管事之类的帮办,仅此而已,每次两人在这边喝酒相聚,都是从附近的酒馆那边安排伙计送菜,用辛举人的亲随斟酒伺候,这个相比于赵字营的财势来说,或者仅就王家自己的家境来讲,这也是太寒酸清苦。
桌子上酒菜已经布好,一个小泥炉上白汤翻滚,周围切好的羊肉和几碟调料以及腌菜,这其实是赵进喜好的吃法,因为寒冬天气里始终有热气,所以很快就风行开来,待客饮宴都喜欢弄个火锅。
王兆靖的急务还真和他所说的差不多,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办完,这边辛启滔也就是刚刚坐下,王兆靖就已经进屋了。
“晚上无事,你何必这么急,袍服都歪了。”辛启韬笑着调侃说道,王兆靖有些气喘,道袍常服也有点歪斜。
“见笑了。”王兆靖略加整理,就坐在了桌前。
两人谦让一下,就开始喝酒,王兆靖和这辛举人喝酒都很有节制,但酒量都不差,酒到杯干虽说不至于,可也喝得很痛快,不过这次辛启韬先敬酒,王兆靖客气推拒,然后王兆靖回敬,辛举人也抿了一小口,酒席上的气氛很有些沉闷。
“辛兄,从前吃过这个吗?”
“贤弟这可是取笑了,开封也是汇聚八方的通衢大邑,怎么会没有这个,再说愚兄也去过几次京师,这火锅在那边更是风行,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开封还是京师,所吃过的都不如这边鲜美爽口。”
王兆靖笑着点点头,跟着说道:“不瞒辛兄说,这火锅刚在此处出现,小弟也不以为然,心想即便好吃还能好过京师那边的,没曾想这一试才知道截然不同,辛兄可知道吗?此处火锅之所以这么好吃,就是因为我家大哥做了改进。“
听到这个,辛启韬一愣,诧异的问道:“赵保正居然还懂得这等小道?”
“辛兄,我家大哥是有宿慧的,说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是虚妄,可我家大哥的确非凡,雄才大略,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辛兄,小弟再多絮叨一次,请辛兄来辅助我家大哥,共成大业。”
“贤弟,愚兄不是讲过,这等事不必再提。”那边辛举人刚端起的酒杯又是放下。
谈到这个话题,辛启韬的脸上讥讽和自嘲两种神情混杂在一起,悠然在那里说道:“这件事只怕是贤弟一头热吧,若真心想要愚兄帮忙,那赵保正为何稳如泰山,始终不动,莫非真以为自家是贤君明主,别人见到,立刻纳头便拜?”
这话说得王兆靖一愣,神情却有些复杂,只是站起说道:“辛兄若有意辅佐我家兄长,那小弟这就去请我家兄长过来,咱们共商大事如何?”
看到王兆靖郑重激动,辛启韬苦笑着连连摆手,示意王兆靖坐下,只是说道:“你我兄弟饮宴相谈,何苦提这些煞风景的勾当,坐下喝酒,坐下喝酒。”
说是喝酒,两人酒盅碰了下,都是沾沾唇边,辛启韬长出了口气说道:“何家庄白日里如此繁华,夜里却安静异常,这感觉还真是奇妙,更难得是,这里真能做到夜不闭户,白日里真能路不拾遗,了不起啊!”
王兆靖嘴角刚露出笑容,辛启韬却又是说道:“古时能做到这一点,靠得是贤君名臣,何家庄能做到这个,靠得是严刑酷法,法无明文,刑是私刑,真是有趣啊!”
安静片刻,那边王兆靖嘴角也扯出个笑容,颇为玩味的询问说道:“辛兄来徐州,来我们这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等态度讲话,或许这才是辛兄的心里话?”
你来我往,话里已经没有多少闲谈的气氛,那边辛启韬也是愣了愣,脸上浮现苦笑,刚要解释什么,却侧耳倾听,缓缓说道:“何家庄夜里这般安静,一有喧哗纷乱,就能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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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徐州州城和何家庄之间路已经非常好走,从城内赶回来倒也说不上疲惫,到家之后,徐珍珍和木淑兰难得这般好奇,缠着赵进询问陈昇婚礼的细节,不过仪式实在简单,没有什么可说的。
让徐珍珍和木淑兰高兴的是,以后在何家庄这边能有个交游的对象,虽然在何家庄这边各种来路的女眷不少,但和赵家平辈交往,能让赵进的两位夫人放心交游的几乎没有,陈昇的夫人自然是自家人。
说起外面传言,说赵进荒淫无耻,内宅养着几十个女人,甚至还有番邦女子,提起这个,徐珍珍和木淑兰都是笑成一团。
真实的赵进内宅生活无趣之极,和妻儿闲聊几句却是说到正题,山东闻香教重整,想要渗透和知道相关的消息已经很难,但毕竟抓了那么多知晓内情的人,还有人主动投靠,不断的刺探打听,还是有相关的消息知道,何况漕运这条系统两不相帮,徐鸿儒那边也奈何不得运河上的这些香众,尽管漕运香众对赵字营也敌视的很,不过从里面打听到消息还是不难。
木淑兰靠着最近抓来的这些山东香众,然后用从前的关系,再加上临清州雷财和李家的配合,向着山东一点点重新渗透。
目前能知道的消息,就是山东闻香教实力大涨,这个实力大涨自然就是信教的香众数目大增,天下间两直隶十余省,最苦的地方莫过于山东,在运河流域不能引水灌溉,东三府要负担京师的柴草,西三府要负担为京城养马,然后这辽饷什么的依旧没有减免,层层压迫,层层盘剥,百姓苦不堪言,破产破家,外围的人还有个逃荒去处,很多人根本是逃无可逃,绝望之下也只能求一点神佛的虚幻安慰,求个来世的极乐,可寺庙道观不是为富贵人家开设,就是自顾不暇,也只有这闻香教能深入民间,组织百姓烧香,互助互济,自然信众大涨。
徐珍珍也知道木淑兰的小心思,无非是借着这闻香教的情报和赵进多说几句,木淑兰有闻香教相关的要说,徐珍珍关于徐家煤铁能说的更多,但她懒得计较,只在边上笑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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