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说法的确合情合理。纸张这种东西本身品质良好，要是又保存的极好的话，保存个几百年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作画用的纸张，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宋朝到清朝历经元明两个朝代，宋宣纸都能保存，没道理清朝中期的京纸保存不了。
陈小奇恼怒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东西挂在我们茶叶村的祖宗寺庙好几百年了，怎么可能会是现代的人伪造的！”
“哼！这可很难说。”王老板冷哼道。
“这就又要从另外一个方面说起了。”金锐笑着说道:“新旧程度。作为古董店的老板，辨别是真的古旧还是伪装的古旧，也是基本功啊。”
王老板沉着脸。
金锐笑着说道:“看来你一早就看出来，这是真的古旧品了吧？也就完全可以排除这是现代伪造的东西！”
“那也不能说是罗聘的！或许是清朝后期，也有可能是和罗聘同一时代的画家模仿的呢！总之未必是罗聘的！”王老板开口说道。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毕竟罗聘携带鬼趣图八幅，一入京城便名扬天下，天下有多少人见了心动，想要模仿罗聘的画，也是完全存在的。
毕竟唐伯虎的春宫图，那可是大金南北一堆人模仿。有些仿品足以以假乱真，搞得后世的唐伯虎画作鉴定专家，都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能从画作的收购源头一步一步的调查，胆小甚微，步步惊心之后才敢下决定说是真品。
金锐笑着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我们不着急，我们现在已经确定这幅画是清朝中期，最多是清朝末期的作品。同时这幅画画技高超，独具一格，是大师之作无疑。”
“不错，那又能说明什么？”王老板冷声说道。
“请看这里。”金锐指了指画中鬼怪的散发在旁边的黑气说。
“这怎么了？”王老板狐疑着。
“像不像一个手掌印？”金锐嘴角一勾。
王老板眯着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的确像是手掌印。”
“不是像，本来就是。”金锐将画纸翻了一面，只见那团黑气的背面，墨水已经渗透到背面了。
画卷有些泛黄的边缘处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黑印子。看起来有些脏。
“这是？”王老板不由一愣，旋即狐疑的说道:“你想说，画作者不小心手掌按在画上，以至于墨水渗透到纸张背面。在慌忙中，沾了墨水的手又弄脏了画纸的边缘？”
“不是这样的。”金锐摇了摇头说:“这是青年人的手掌印，你看手掌的纹路就可以看出一二，老年人的手印痕迹会复杂一些。你在看这些痕迹。”
王老板眯着眼睛。
金锐说:“像不像是有人两幅画。一幅画本来画的不算好，后来有人润笔，这才导致这幅画变成了杰作。”
“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王老板不由皱起眉头。
“在书画圈子里一直都有一句警告话语，那就是:扬州八怪的作品很多，后世模仿者又层出不穷，数不胜数，仿品多过真品，没有具体的考察，千万不要轻信。”
“扬州八怪都是卖画为生的人，每个人生前都作画无数，尤其是八怪中的最年轻的罗聘，当今国内外光是明面上收藏的罗聘作品就超过了八千件。”金锐笑着说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王老板皱着眉头。
“当然是给你上一堂课！从刚才起，我们确定了画作的时间，也确定了这幅画有可能是徒弟先画，师傅再加工的指导画作。”金锐笑着说道。“那我们就要搞清楚这对师徒是谁了。”
王老板狐疑着，搞不懂金锐到底要说什么。
金锐开口说道:“很多古董可以轻易的得知真假，但有些古董则必须结合历史了！所以考古学的专家，往往也精通自己研究的考古领域的历史。”
“我们就说说历史。乾隆三十六年，也就是1771年，罗聘初入京城时还一文不值，带着鬼趣图拜谒京城名家，名声大显。此时的罗聘还没有多少钱。等到了乾隆五十五年，也就是1790的时候，罗聘已经五十七岁了。”
“此时的罗聘是第三次入京，且名声显赫，京城不少的达官显贵重金求画，罗聘获得了大批的钱财，挥金如土。如此他要买清朝京纸作画，完全有这个能力。”
“不错。”王老板点头。“然后呢？这个手掌印是……你不会是说是罗聘的幼子允缵的吧？”
“正是，罗聘第三次入京的时候，携带了幼子允缵一起！”金锐嘴角一勾，笑着说道:“如此，画作上的手印，两次作画，发挥到极致的泼墨手法，极具传神的鬼趣图、画好了之后不加私章，那是因为这不是一人作品，也没有打算卖给谁，或者流传后世的指导作……种种条件都符合了一个人——罗聘！”
王老板脸色大变。“这，这……”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驳，但要是这些条件都不能指向罗聘的话，那么这幅画到底是谁做的呢？
金锐笑着说道:“试问王老板，在这些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从古至今出了徐渭本人之外，有谁可以将徐渭的泼墨手法发挥到极致？”
王老板哑然了。
泼墨手法是明代中期文学家、书画家、戏曲家、军事家徐渭独创的创作手法。他也是泼墨大写意画派的创始人。在明代更是和解缙、杨慎并称“明代三才子”。
是华夏历史中极为杰出的一位人才。
后世影响很大，但他的泼墨手法，有史以来只有罗聘一人练到极致。
在金锐如此大量的旁征博引之下，王老板瞪大了双眼。要是这幅画是罗聘前期的作品，肯定难以辨别。但到了距离罗聘1799年去世的1790的人生后期，极致的泼墨手法是很好的证明。
“先生好本事，令人佩服。”王老板深吸一口气，表示道歉。
金锐笑了一下，看向陈小奇说:“小兄弟，我出价八十万，你就卖给我吧！”
“老板我也听过扬州八怪的故事，八十万会不会有点少？”陈小奇嘿嘿的笑着说道。
作为一个高中生，扬中八怪郑板桥的故事绝对是听过的。罗聘也是扬州八怪，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兄弟，罗聘虽然是扬中八怪，但现存的画明面上就有八千多件，一般情况下，很难卖出高价，尤其是单件的没有私章的鬼趣图。”金锐笑着说道。“八十万绝对是公道价。”
鬼趣图是罗聘早年成名之作，但晚年罗聘基本不画鬼趣图了，他在历史上被人评价极高的作品是梅花画。
罗聘老婆也擅长画梅，两个儿子也是画梅的高手，别具一格，被人称之为“罗派梅花”。
王老板也说道:“要是这幅是梅花图，而且私章齐全的话，倒是可以卖个一两百万。可惜是单件没私章的鬼趣图。”
“我们村有梅花图啊！”谁知陈小奇突然喊出来。
在场人不由神色一动！
莫非还挖到宝藏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