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拉开木门。
门外，张万乘背对着夕阳，蹙眉指指远处：“我问你，你怎么连灵株苗都卖？”
“你先进来。”周青向屋里让张万乘。
张万乘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我先不进去了。”
周青张张嘴，明白了张万乘的意思。
望月宗外门弟子盯上他，跟他保持一定距离，是很明智的决定。
张万乘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不怨对方，谁也没义务对他患难与共。
张万乘红着脸说：“你卖了灵株苗，明年灵田减产，过的会更难。”
周青笑笑：“我那是料理灵田的更精细方法，不会减产，还会增产呢。”
张万乘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周青略一沉吟。
“我正好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收购御寒符价格多少？”
张万乘一愣，皱眉：“周青，你是想学画符吧？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画符的方法。
这是不传之秘，若被其他符师知道我把方法告诉你，会跟我过不去，也会跟你过不去。
再说，你现在连购买画符材料的灵晶都不够，放弃这条路吧。”
周青愕然，他张张嘴：“哦，好。”
周青手里有道祖级，更精妙的符箓真解，怎么可能向张万乘求画符方法。
在他眼里，别说张万乘懂得的零星画符法，他连望月宗的画符方法都瞧不上了。
周青问符箓价格，是想估算怀里符箓的价值。
张万乘若给出可观的价，周青会考虑把画制的符箓给对方收购。
这比去黑市交易省心许多，不需专门跑到镇上。
周青也想好了说辞，把符师的光环推到张之陵身上。
张万乘绝不会怀疑，一个弱小的穷小子，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符师。
现在，周青改变想法了。
他有些后怕。
张万乘是站在望月宗外门弟子那一边的。
周青的符文参照的是道祖级符箓真解，哪怕作为新手，有些手生。
照样碾压普通符师制作的符箓。
若望月宗弟子询问起来，张万乘执着于长生，应该不会隐瞒，
张万乘叹息，“周青，你还是想办法逃吧。”
周青莞尔。
张万乘仿佛意识到氛围有些尴尬。
他挠挠头：“我先走了，今天会有殷大师的符箓卖出，我得去抢购。”
周青点头，望着张万乘的背影远去。
他关上棚屋门，坐回木床。
从怀里取出画好的四张符箓。
周青对张万乘所说的殷大师有所耳闻。
传闻殷大师是殷国王室贵族，无心于俗人权柄，热心于钻研画符之道。
经过十几年的琢磨，殷大师的符箓在望月宗周遭城镇小有名气。
不过殷大师对符箓质量要求很高，不满意就会毁掉。
这让殷大师的符箓十分稀缺。
每个月在坊市上出现，都会遭到疯狂抢购，就连望月宗的弟子也趋之若鹜。
难怪张万乘会这么急。
今晚是殷大师每个月例行出符箓的日子。
给望月宗的外门弟子送一张殷大师的符箓，比得上送十天的普通符箓。
说不定某个外门弟子一高兴，直接奖励一段修行口诀。
“不知我的符箓，跟那位殷大师的符箓，谁的质量更高？”
……
夜色降临。
镇坊市地下黑市。
周青裹在厚厚的锦袍中，戴着斗笠，沿着墙角往客人引导台挤去。
平时这个时间，黑市有人，却没这么多。
殷大师出售符箓造成的轰动，让周青瞠目结舌。
整个地下黑市摩肩擦踵，拥挤不堪，喧闹非常。
周青吃力地从墙角往里挤，引来不少人的呵斥。
“挤什么挤啊！你想见殷大师，老子还想见呢！”
“别挤！”
周青无视这些人的呵斥，同时，人群里嘈杂的议论声入耳。
“一到这时候人就那么多。”
“没办法，殷大师出售符箓的日子啊。”
“这还是殷大师不想影响坊市经营，专门选的晚上呢！”
“明明就几张符箓，抢到的概率很小，都带着侥幸心理啊。”
“……”
周青对周围人谈论的事情见怪不怪。
这会儿待在黑市的人，一部分是凑热闹。
一部分跟张万乘相似。
抢购到殷大师的一两张符箓，送给望月宗弟子，以此搏得望月宗弟子的欢心。
得到一丝被赐予功法和资源的机会。
在身旁人的呵斥声中，周青挤到客人引导处处。
登记处貌美的工作人员正伸着脖子，往贵宾室的方向看。
周青顺着这姑娘的目光看过去。
贵宾室三米开外，挤得满满当当。
有身穿华丽艳服的女子在那里弄姿，有女子在那里轻声吟唱词曲，用尽力气地展现着她们的妩媚。
周围看热闹的男人们，有的骂骂咧咧，也有的眼睛放光地盯着那些姑娘看。
这就是优秀符师的影响力啊……
“叨扰下，我出售物品。”周青提高嗓音。
女工作人员听到声音，连忙缩回脖子，向周青歉然点头。
“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业务很娴熟。
来到黑市的人，特别像周青这样捂得严严实实的，都有各自的秘密。
潜台词就是告诉工作人员，出售的东西值得他们保密。
周青跟在女工作人员后头，回头往后扫一眼。
拥挤人群的注意力都在殷大师那里，无人关注他。
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一间隔离的石室。
石室里已有验货人候着，是个略瘦的中年人，中年人有点魂不守舍，时不时往人群方向看。
直到工作人员离开关上石室门。
验货人这才露出职业笑容，“请问您要售卖什么？”
周青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放在桌子上。
验货人眼里闪过失望的情绪。问：“客人，您确定选在今天出售符箓？”
“有什么问题么？”周青疑惑。
验货人冲贵宾室的方向努努嘴，说：“殷大师今天在出售符箓。”
周青笑笑：“嗯，我知道。”
验货人小声提醒：“殷大师的制符水平您肯定听说过，您的符箓要是和殷大师的符箓同时售卖……怕会受到冷落。”
周青哑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前这位验货人，先入为主地认为他的符箓更次，会在殷大师符箓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周青倒理解验货人的想法，是在为他着想。
“这样，你先验验货，不行再说。”
验货人张张嘴，欲言又止。
他点点头，俯身仔细看向周青放在桌子上的符箓。
周青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
十几秒后。
验货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睛瞪大，整张脸几乎要贴在符箓上。
他抬头看看周青，一脸见到鬼的样子，连忙低下头再次仔细验看。
又过了十几秒。
验货人站直身子，面向周青，恭敬地一拜。
“在下有眼不识真金，怠慢了您，这就给您安排出售事宜。”
周青看到验货人的反应，暗松口气。
周青没猜错，他拥有的道祖级符箓真解，果然精妙！
周青只是生疏地画出一张符箓，就让验货人有这么大反应。
“你们打算定什么价？”周青问。
验货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这正是在下为难之处，既然您问了，那在下就直说。”
“这张符的价格，底价只能比殷大师的高一倍。”
只能？
斗笠下，周青咧了咧嘴。
那可真遗憾啊。
比殷大师的符箓还要贵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