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王家宴席,表白心意

王家迁府宴送来请帖,那日大早,沈老太太领着姜兰姝和叶泠雾亲自登门拜访了。

王家初到京城,府邸算不上大,来恭贺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早年间在犯月城从龙发迹的旧友。

这一路上姜兰姝的神色倒是正常,并没有因为前些日哭昏头而与沈老太太有隔阂,就算是到了王家,见着人也都礼貌招呼,态度自然大气。

叶泠雾不由得暗叹,这样的女子怎甘为妾?

正想着,便到了王家正堂。

刚到门口,就听里头传出来说话声和大笑声。

那笑声穿透力十足,那叫一个畅快。

叶泠雾心生好奇,抬眼一瞧,坐在上首的王家大娘子正与人交谈着,嘴里也是一口蹩脚的官话。

因为嬉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她头上的步摇还胡乱晃着,好不端庄,却也真实不做作。

“哎哟沈老太太来了!”

王家大娘子总算是注意到门口来人,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在座的众人也都是小官员家女眷,难得见回侯府贵人,也都跟着起身行礼了。

沈老太太笑着道:“不必多礼,今日我老婆子也是来恭贺王家乔迁之喜,大家且随意一些。”

“那能随意呢,”王家大娘子拉着沈老太太往上首走去,“老太太是第一次来,是我们家的贵客,您啊往上坐着。”

不多时,王家老太太也来了,带着她的小孙子王戚伯;另外还跟着一位年纪不大,却留着大胡子,脸颊有些许凹陷的青年。

他一来,众人一窝蜂的围了过去,又是奉承,又是夸赞。

叶泠雾瞧他眉眼间与王戚伯有些相似,猜测他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位王家嫡长子王永城。

轻菊瞄了眼那边,朝身侧的绒秀小声道:“那位王家长子怎么感觉身体不太好啊,你看他面黄肌瘦的,好似几个月没吃饭般。”

话音刚落,姜兰姝回首瞋道:“造次呢?他人宴席莫闲扯些有的有没的。”

“是。”轻菊低下头。

叶泠雾乖乖的坐在席位上,端着茶碗细看上头的粉彩,不由暗叹起王家虽家宅不显,但这屋里大到陈设,小到碗筷皆是精品,一点也不输勋贵人家。

“兰姝妹妹,泠雾妹妹,没想到今日你们也来了。”王戚伯站在那边也是尴尬,见姜兰姝和叶泠雾在席间坐着,便先过来作揖招呼。

姜兰姝估摸着心头还有气,趁着沈老太太没注意,直接对王戚伯甩脸色没理。

叶泠雾见状,连忙回礼道:“今日是王二哥哥家的乔迁宴,老太太都来恭贺了我们岂有不来之理。”

王戚伯对姜兰姝冷漠的态度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太在意,又和叶泠雾寥寥几句,转身便与哥哥一起去男席那边了。

今日王家宴席散得早,沈老太太也不多停留,带着两个姑娘便回宁北侯府了。

马车上,姜兰姝低着头不做声。

今日看王府大小,以及王家主君和大娘子,约是边境生活太过散漫,身上的气息活脱脱的乡下市井小民。

姜家虽说出过罪臣,但怎么着也是清流世家,配不上伯爵侯爵公爵,也不至于要下嫁给王家这样五品门户。

沈老太太看她这幅模样,抿着嘴道:“席上就见你脸色不好,怎么,王家对你是有个怠慢不周之处了?”

姜兰姝看了眼叶泠雾,大抵是不想被看笑话,强撑着笑容回道:“没有的事,只是昨日睡得晚,精神不太好罢了。”

沈老太太手上慢慢捻着佛珠,道:“少来了,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刚刚王家二哥儿邀你和泠丫头开春去游季悠湖,泠丫头都知道应好,你倒是冷着脸拒绝。”

叶泠雾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扯到她了,她倒是不想去,可王家二哥儿话说的好听,念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赋,又说了好些话,态度真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是想拒绝也说不出口。

姜兰姝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闷声道:“泠雾妹妹最是温顺,兰姝自认比不上,开春的季悠湖我还是不去了,在院子里陪着老太太您就好。”

沈老太太不语,闭上眼静心捻着佛珠。

到了宁北侯府,一老两少沿着抄手游廊慢悠悠的朝静和堂去。

路过梅园,沈老太太说要赏会儿梅,静和堂离梅园只有一小段路,姜兰姝便先回去拿件厚实披风,只有叶泠雾陪伴在侧。

今日阳光甚好,但晴雪初化终究要比往日冷上许多。

梅花淡如浮烟的香伴着冰雪的寒气,缓缓沁入心脾,沈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顿时畅快了些,说道:“这几日为你兰姝姐姐的亲事可算是愁闷得紧。”

叶泠雾缓缓抬头,正疑惑沈老太太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时,却听她又道:“那日我听你细说王家的好,你是当真那么想?”

叶泠雾蹙眉道:“王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门户,但我瞧着王家二哥儿为人温润,嫁给他之后肯定会少些口舌烦恼。”

沈老太太点头道:“其实你兰姝姐姐也明白得很,只不过心上有了爱慕之人,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若她喜欢的是旁人我倒是能替她做个主,只可惜……”

叶泠雾接话:“倒也不可惜。”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道:“为何不可惜?”

叶泠雾道:“我想着在位高权重之人心中家庭或许并不重要,老太太若以前就顺应了兰姝姐姐,那最后的结果才是可惜。”

沈老太太欣慰一笑。

梅园白墙后,姜兰姝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披风,她心里闷的难受,良久没有动作。

轻菊也将墙那边的对话听了进去,忿忿道:“姑娘别听那个叶泠雾说的话,要是真让她嫁个不喜欢的,奴婢瞧着她也好不到哪去。”

姜兰姝紧咬着唇,道:“管她做什么,她不过就是鞭子没打到自个儿身上。”

说罢,主仆二人正要踏上游廊,却见一个阴影突然罩了过来。

姜兰姝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就见到沈湛正好出梅园。

今日的他身上披着件玄色绒锦披风,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姜兰姝生生被罩在里头。

“侯……侯爷。”姜兰姝伢然。

沈湛似乎心情不好,脸色透着几分沉戾,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越过姜兰姝就要离开。

“侯爷!”姜兰姝转身,叫住了他。

沈湛侧身,淡淡看着她。

才想起来,这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和叶泠雾一样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

“何事?”沈湛脸色缓和。

姜兰姝抿了抿唇,鼓着勇气道:“我能单独和侯爷说几句话吗?”

梅园过去是座小湖,种着几棵炒参天大树,夏天时乘凉是绝佳,可正值冬季,湖面只有厚厚一层冰,大树也都凋零。

沈湛站在树下,脚下是一地还未打扫的落叶和积雪。

姜兰姝扬首,看着一束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沈湛身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与他初见时的那个夏天。

灼灼夏日,一个来报打破了沉闷的午后。

“沈小侯爷凯旋归来了!”

府中所有人都涌到了外院,姜兰姝跟在后面沈老太太后面,远远看着一身着银色战甲,披着暗红披风的男子,大阔步的从府外走来。

那种砰砰心动的感觉,今生都忘不了。

“你想说什么?”沈湛不是没看见姜兰姝盯着他看时深情款款的目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兰姝怔了怔,柔声道:“侯爷我……老太太这几日正为我挑选夫家,似乎选好王家二哥儿了。”

沈湛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为你挑选的人家,定是品行端正之辈。”

“可……可我不喜欢他。”

姜兰姝抬头,见沈湛神色没有半分动容,心头不由得一慌,大着胆子抓上沈湛的衣袍。

本该告白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侯爷可不可以替兰姝向老太太求个情,让老太太继续留兰姝在身侧伺候。”

沈湛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漠然道:“儿女婚姻乃是终身大事,这些话不该由我去说。”

说罢,沈湛直接转身离去,独留姜兰姝愣在原地,心寒到眼泪都留不下来。

她终于明白,沈湛对她是半分情谊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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