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脸上透着妆都遮掩不住的疲倦,不过看到匆匆而来的君槿澜时,还是强撑起精神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君槿澜扫了眼屋中的众人,后宫中但凡是有点地位的都来了。
一众妃嫔见着他后皆起身行礼问安。
按说这种皇帝后宫纷争的场合君槿澜便是再得宠也不必更不应该出现,毕竟他是一个外男。
“我忘了,定是她把你叫来的吧。”太皇太后眼中滑过厌恶,抓起君槿澜的手拍了拍,看向君槿澜时又是一脸温色。
这差别……
君槿澜正顺着太皇太后的力往一旁坐呢,突然一道小声,但又保持着寂静的室内谁都能听到的嘀咕声响起:
“不过是远了不知道多少的亲戚,真真是脸都不要了,这样的事儿也劳澜王跑一趟。”
将一众人的视线全吸引了过去。
容妃上侧的淑妃赶紧扯了下她的袖子,只是容妃的性子一向耿直,心里藏不住事儿,想到啥不秃噜出来她自个儿难受。
“姐姐您甭扯我,便是当着老祖宗和澜王的面我也是要说的,安答应这次可是说是我害了她。
她怀着孕处处要小心,我也是避讳着的,不说是吃食这些入口的东西了,我是连出宫门路上老远碰到都躲着她。
今儿一早她突然跑我宫里来,说是闷了想来坐坐。
我总不能赶她走吧?
她现在可是个金疙瘩。
结果呢,她回宫后不久便出了事,喊打喊杀的非说是我害的她,告到皇上那儿皇上不理,又非要将澜王请进宫来。
怎的,想要借澜王的势害我?”
“尽是胡说。”太皇太后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只是脸上怎么看都没有太多怒意。
“皇上是有要事在身走不开,安答应腹是孩子的皇上,皇上都不上心吗?
再说了,你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人?又将槿澜当成什么人?我们是那种是非不分,任凭别人几句话就会定罪的人吗?”
前半句容妃直接忽视,赶紧起来福身谢恩:“谢老祖宗明察,谢澜王明察。”
有老祖宗这话,她吊了一晚上的心可算是定了。
接着便涌上了无尽的委屈,两眼一红,坐下后无声的落起了泪。
一向大大咧咧万事不往心里放的人,这突然的掉起了泪,可比总是用眼泪来当武0器的人瞅着可怜多了。
不说嫔妃们看着都是一脸不忍,便是太皇太后心里都不大舒服。
太皇太后的记忆中,容妃就哭过两回。
容妃是跟着皇上从潜邸出来的妃子,嫁给皇上时,当年的皇上还只是个手无一物的襄王。
【襄王,襄王,先帝给皇上赐这封号,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他这一生该做的事便是襄助太子,不要去想自个儿不该想的。】
容妃嫁给皇上时是侧妃身份,这侧妃侧妃,名头虽然和王妃一个都有个妃字,可也不过只是个妾。
好在元后仁德,襄王府从来没有妻压妾的事儿发生。
只是容妃自个的肚子一直不太争气,嫁入府都五六年了,皇上也没少去她屋子,就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一直到第七个年头,她悄悄的服了将近一年的偏方后,终于才怀上0了现今的四皇子。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偏方这种东西!
怀着四皇子时她就比别的孕妇辛苦,人是瘦了一大圈,七皇子刚过七月便早产,刚出生时全身黝黑黝黑的,一度还传出过四皇子非皇上亲生的传言。
容妃自个儿也没得好,孩子出生后她身子被掏0空得站都站不稳只能卧床修养,一修养就是整整两年。
本来妾生子都是妻的孩子,能不能养在自个儿身边端看妻是个什么态度。
这里头道道可多了,一时半会儿扯不明白。
不过元后从来没将妾生子往自己院中吧啦过,只是容妃特别。
再加那时的太子殿下已经七八岁了,元后倒是再照顾个婴孩儿不会太累。
因此,四皇子出生后就是养在元后身边。
容妃与元后的关系一直不错,容妃身子骨好转后虽把四皇子接回了身边,因着两人的关系在,四皇子依旧时常会往元后院子里跑。
谁也不知道,这会埋下那样的祸根。
元后去逝,生下七皇子后身子越发不好的容妃又因悲戚过度而倒下,这一倒又是大半年的时光。
也就忽视了四皇子。
等容妃回头去寻四皇子,四皇子已经不再需要她这个生生母妃,改投与元后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皇后怀中。
那是太皇太后第一次见容妃哭,完全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第二次便是这次。
太皇太后知道,容妃这人啊,如果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是绝不会落一滴泪的。
心中默叹了声,无论是后院还是后宫的女子都不易她知道,只是像容妃这般命苦的,实为少见。
好在容妃性子开朗豁达,乐观向上,这起码的能让她自个儿活得舒服些。
内室的人似乎听出了君槿澜已经到来,突然痛吟改为了哭着喊叫起来。
“王爷,王爷救妾,救救妾的孩子,容妃,是容妃要害妾,她要害妾和皇上的孩子……”
语无论次,又不合规矩的控诉,听着太皇太后脸色是越发沉了下去,但因着安答应腹中还怀着皇上的子嗣,现在太医还在里面尽全力的保孩子,她再不悦也只得先忍着。
万事先以安答应的肚子为先。
一众妃嫔也是神色各异,互相对视着,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群槿澜眸光掠太皇太后及屋内的一众妃嫔,最终在脸色已经发白的容妃身上顿住。
容妃手中的手帕都被她绞成了一坨,心中知道太皇太后和澜王在这,她应该信他们俩,可性格上的缺点让她又实在是沉不住气,抬眸看向首位就想张嘴为自己辩解一翻。
君槿澜立时一个冷眼瞪了过去。
容妃:“……”
张了张嘴,终没再吱声。
不知道为何,她心安定了不少。
明明她和澜王素无往来,她亲妹妹还和澜王算有芥蒂。
内室的叫声没会儿便静了下去,又过了片刻,满头都是细汗顾不得擦的院正提着药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