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间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叶初回过神来,战术性地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
“申鹤啊,这里房间是一人一间,你说的这种情况是行不通的。”
“是这样吗?”申鹤微微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情。
“是这样。”
申鹤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叶初从椅子上起身,边走向里屋边说:“那既然如此,那你的房间就由我挑,如何?”
“好。”身后响起冷淡中带着温柔的声音,还有随之接近的脚步声。
走入里屋后,面露复杂情绪的白芍,静坐在木椅上,看到叶初进来后,她缓缓起身。
“师父。”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看着她失去梦想的眼神,叶初干笑一声,轻声道:
“申鹤的房间我来收拾,小白你先帮她去量一下身体的尺寸,这样待会去买衣服也能方便些。”
申鹤闻言点点头,似乎在表示没有异议,把询问的目光看向白芍。
‘什么时候去。’她的眼神在说。
“先来我的房间吧,申鹤小姐。”白芍幽幽地说。
风格迥异的两人走入白芍房间,木门随之关闭,衣服摩擦的簌簌声从中传出。
叶初没有偷听的嗜好,他走向一个平时堆放杂物的房间,认真地收拾起来。
他一边把杂物运出房间,一边思考起申鹤的事情。
倒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事情。
这位感情匮乏的仙家子弟,似乎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对自己颇为信赖。
就像坐在篝火旁取暖的人一样,叶初作为当事人能很明显感觉的到,只不过,他暂时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
初步判断,可能是流云借风真君和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是自己相貌的缘故。
仅仅因为自己长相就喜欢上自己,叶初觉得这完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一百个姑娘里,一百个都会喜欢叶师父。’这话不是他说的,是邻居刘太太说的。
但是她对自己的信赖,具体到了什么程度,叶初目前还感觉不出来,所以打算之后稍微试探一下。
现在比较明确的是,申鹤对于很多问题采取的手段都很【直接】。
对外则表现为:尝试寸拳直接拿人做实验对象,选房间直接要和叶初住在一起。
她似乎想不到其余比较折中的做法,反而对于简单粗暴的法子情有独钟,驾轻就熟。
那位留云借风真君虽然博学广闻,但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对于人际关系这一块,她也没有办法教给申鹤更多了。
真是名师出高徒。
这应该也是她把申鹤托付给叶初的一个原因。
尝试让申鹤融入人类社会——这位仙家虽然傲娇,可对于申鹤,是拿自家孩子一样对待的。
还是那句话,谁要是当着叶初的面说【那个女人】的坏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耳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循声看去,白芍和申鹤从房间内走出。
少女一脸的难以置信,反复确认着手上数据的真实性。
这身体尺码实在让人羡慕。
申鹤脸上依然是淡然的神情,雪白的长发随意垂下,那双眸子如同冬日溪水一般澄澈。
她腰部纤细,胯部却比夜兰还宽,若是单看相貌的话,是个成熟与清纯并存的女人。
“量完了?”叶初把手上的杂物放下,“小白,等下可能还要麻烦你去下市场。”
“要给申鹤小姐买衣服是吗?我知道了。”白芍将手上的纸张收起,整个人很快摆脱了先前的失落,恢复了神采。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师父,别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可若是能帮到自家师父,哪怕只是一点小忙,白芍也感到很高兴。
于是,说出“师父,我出发了”的她,踏上了帮申鹤购买衣衫的征程。
临行前,叶初非常稳健的把纸鹤阳明交给她。
如今璃月百废待兴,局势依旧颇为动荡,带上纸鹤也好保障自身安全。
目送着白芍离开后,叶初搬出两个板凳,一对一地对申鹤进行简单的常识普及。
“问题一,如果有人不知好歹地向你搭讪,你该怎么做?”他抬手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框。
“搭讪?”申鹤带着淡淡的疑惑。
“就是缠着你,让你陪他玩。”
“把他的脑袋砸在地上,具体砸几下,视情况而定。”申鹤眼神一凛,毫不犹豫的说。
“非常好。”叶初满意地点头,“能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申鹤眨了眨眼睛,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困惑:
“对于恶意滋事的人,不就是应该将他们斩草除根吗,难道这样不对?需要我改掉吗?”
“不不不,你说得对,以后若是遇到拦路碍事,心存歹念的恶人,你也不必留手。”叶初回答道。
这点倒是不必纠正,相比于申鹤受伤害的情况,还是别人受到伤害让叶初更能接受些。
这么一看,他还蛮自私的。
叶初继续问道:
“下一个问题,在外面吃完饭要做什么?”
“不知道。”
“......”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问了几个问题,在都得到出人意料的答案后,叶初突然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一点一点言传身教。
急不得,急不得......他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喝着红茶平复着心情。
申鹤看着这样的他,久违的陌生情感又开始逐渐涌现。
“怎么了?”叶初被看得发毛,脸上堆出笑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申鹤摇摇头,认真地问道:
“只是感觉很好看,难道说不可以看吗?”
“......想看你就看吧。”叶初僵硬地别过脑袋,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变成猫避难。
回想起白芍的前车之鉴,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这话,申鹤的表情竟是柔和了几分,随后真就双手放于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叶初并不知道,这位仙家子弟对他如此特别的原因,并非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虽然她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的师父留云借风真君是位精于言辞,十分擅长话术的仙人。
但在她孩童一般纯粹的心灵中,对于世俗的美丑其实没有太多的概念。
她仅靠混沌又朴素的感知与逻辑行走在世上。
她只记得,在那天的仙家秘境里,在肆意升腾的云海上。
那位黑发飘扬的金瞳青年从容不迫的笑容,以及他那自信得意的嗓音:
【怎么样?】
‘笑得很好看。’申鹤当时就在心里这么想。
那其实才是陌生情感的第一次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