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贾平安还是转移了目光,这除了本能外,更是一种保护。
现在的他,实力还很弱小,能够藏拙的话,还是不要露出锋芒为好。再说了,龚知贤不是还在一旁吗,他相信,这个人是会为自己说话的。
贾平安低下了头,不敢与自己对视,这让庄周放非常的高兴,自认给出的压力是有了效果。而这一切落在了龚知贤的眼中,却是让他非常的不爽。
大家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龚知贤如何会不知?
之前他要跟着一起来,龚知贤就感觉到对方是别有用心,现在,在看到庄周放果然把压力放在了贾平安这个少年的身上,要以大欺小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庄大人,这不过就是一个少年,你我的晚辈,何需如此?”
“哎,龚祭酒所说何意,老夫可是听不明白。”庄周放当然不会承认这一切,不会承认他在施加压力,反而是话题一转,继续向贾平安问着,“贾公子,老夫若是出题,你可敢应之?”
庄周放继续施压,他甚至已经可以想像的出,面对自己压力的时候,贾平安内心会多么的慌张,甚至于直接放弃都是有很大可能。
“贾公子,你不必有什么压力,只要你正常发挥便可。不过就是多出一个考题,你是应该能应对的吧。”眼见庄周放不理会自己,而是继续施压,龚知贤就连忙出言宽慰着贾平安,期望可以用自己的和善让对方不用那么害怕。
两个大佬对上了,贾平安心中再笑。
笑庄周放的自大,真以为可以用威压来逼自己退让?想屎吃呢吧。
但在笑的同时,也有些感激,龚知贤与自己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可以为自己发声,就凭着这份心性,便是极为难得。也让贾平安知晓,哪怕就是在封建王朝,也还是有贤臣存在的。
“龚祭酒请放心,小子是能应付的。”贾平安表示感谢的同时,也看向着庄周放。任何时候,不管是不是有人帮你说话,最终还是要看你的个人实力。
庄周放对于龚知贤帮着贾平安说话,完全就没有放在眼中。
这就是一根筋的人,做事全凭本心,完全没有什么利益至上的想法,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和自己基本上同时期为官,自己可以成为首辅,对方还是一个只是做学问的祭酒了。
龚知贤的表现,或是说可以说在庄周放的意料之中,只是这个贾平安嘛...
小小的年纪,竟然不受自己的威压所慑,倒是十分难得。
若此人是他们庄家的子弟,他定会举全族之力培养,可他姓贾,现在又被太子所不喜,那就对不起,是必须要打压的。
少年才俊如何?
这些年来,仅是在他庄周放打压下,最终折戟沉沙的所谓神童都不知道有多少,一个小小的贾平安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眼中。
“哈哈哈,年轻有冲劲,不知畏惧很好,这一点老夫十分的欣赏,即是如此,我也不出什么难题,就以战场为由,你且即兴作诗一首吧,时间还是一炷香。”
谈笑间,庄周放就给出了考题。只是这题目一出,不管是龚知贤还是娄通闻,双眉都是不由自主的就蹙到了一起。
谁不知道,写诗是要有感悟的。
最好是可以亲身经历,不然也不会有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言。
贾平安才多大,之前生活在昌都,后来去了宁古塔近一年,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或许也不知道战场的残酷,你让这样的少年,做一首有关战场的诗句,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这看似简单的考验,实际上却就是在难为人嘛。
脾气有些着急的娄通闻已然在心中为贾平安鸣不平了,他不认为对方可以在这个方面做出什么好诗来。
倒是龚知贤,虽然也不满庄周放的所为,但却并没有要发声阻止的意思。天才,就是要经验考验,能通过的,才可以配得上这两字,若是不然的话,就不是什么什么人才了。
战争诗句?
贾平安听到这个考题的时候,心中就是直乐。
他还以为庄周放身为宣国首辅,会出什么偏门的考题来为难自己。
结果竟然是有关战场的诗句,这样的诗词他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就在庄周放刚刚说完,那长香也不过是又一次重新点燃时,他便已开口作起了诗来。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涞水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原诗是玉门关,但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宣国有一个叫涞水关的地方比较出名,贾平安便以其代之。
一首王昌龄的从军行,由贾平安的口中铿锵有力般说了出来,听到三人耳中,让他们皆是面色震惊。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彩!好诗好气魄。”龚知贤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出声叫好。
“的确是好诗,听之就让人热血沸腾,彩!”娄通闻也于一旁发自于心底里称赞着。
轮到庄周放,他是很想挑些刺的,可是听了这首从军行之后,却是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即便是让他去做诗,即便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是不可能做出如此气魄的战场诗词。
连声叫好之后的龚知贤,用着极为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贾平安,他是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首气魄如宏的诗是怎么由一个弱公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看出了龚知贤的疑惑,贾平安也不等他去发问,就主动的解释道:“小子虽然从小就体弱,但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平时就很喜欢听人讲关于军队与战场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有了一些的感悟。”
“原来如此。光是听人说,就能做出如此佳作,你的天赋便是老夫也是自认不如的。”龚知贤再一次不吝夸奖。
龚知贤可是宣国第一大儒,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是极高的评价。倘若是流传了出去,那不知道外面的那些读书人会如何的羡慕甚至是妒忌。
但龚知贤就这般说了,如此可见,他是率性之人,是真正没有其它心思而只是专心做学问的人。
“龚大人谬赞了。”贾平安呢,也难得露出了有些羞愧般的神色。
这些诗可都是他抄的,非是自己的学问,自然是心有愧色。
然这样的表现,落在龚知贤眼中,更是给他一种贾平安很谦虚的感觉,这让他更为喜欢。
娄通闻看出了这一点,便笑着于一旁说道:“祭酒大人,既然您这般的喜欢贾平子的诗词,那不如就收他为学生好了。”
“哎,使不得,我自知学问有限,怕是教不了他的。”龚知贤先是露出了一副意动之态,但跟着就很快摇了摇头。
不管是贾平安现在所说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还是之前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其诗词之优秀,便是他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那如何还有脸面去当别人的老师?
只是经娄通闻这一提醒,龚知贤有了另一个想法,“贾小友,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倒是可以相互切磋。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学习嘛。”
“小子不敢当。”眼见龚知贤都折结相交,贾平安连忙谦虚般的说着。
“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了。难不成你看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不成?”眼见贾平安还在推辞,龚知贤变得有些不高兴起来。
“这...那小子就托大,以后叫声...龚老哥了。”贾平安看出人家都是真心之言,若是再退让的话,难免就会得罪人,这便不得不改了一个称呼。
听到龚老哥的名字时,龚知贤这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如此甚好。嗯,贾小友,你完美的给出了回答,这一次就由你来代替我们宣国去参加六国诗会吧。哦对了,首辅大人,你可还有什么意见吗?又或是你手中有比这首从军行还好的诗句,若是有,可以拿出来大家共同探讨一番嘛。”
得,龚知贤这是开始将军了。
意思十分的明显,你难为人,但人家给出了最为完美的答卷,那接下来,除非你有更好的答案,不然的话,还是不要再去做什么恶人,不然的话,老夫就真的要生气了。
满朝之上,能够以这样口气和首辅讲话的,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恰好龚知贤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资历还是影响力,龚知贤都不差这个首辅很多。尤其是这些年来,龚知贤主掌着翰林院,那更是不知道教授了多少的学生,现在就有不少人正在十分重要的位置上呢。
如果真把这个老东西给惹毛了,他一声令下,怕是朝堂之上真会有不少人站出来与其一起,真若是这些人联合起来反对他这个首辅,虽说未必就一定会将他从这个位置上给轰下去,但绝对会让他非常的难受。
不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想要对付他,以后机会有的是,又何必在此时站出来与龚知贤硬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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