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做什么?”晏弦思又问了一遍。
楚思柔却又道:“我不喜欢别人趴在地上跟我讲话。”
晏弦思只好努力地撑着,刚撑起来一点,就因为手臂剧烈的疼痛而摔了回去。她缩着身子,用上所有能用的气力,跪在楚思柔一步之外,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了第三遍。
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得痛苦,哪怕以前被羞辱,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痛苦。她遇到了一个根本就瞧不起她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又比她高贵太多。
“我要你从今往后,只听我的命令,帮我做事。”
“好……”
晏弦思问都不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人在悬崖,她已无路可退。
前进未必会生,但是后退一定死。她还不想死,所以只有向前。
从那天起,晏弦思就把自己的命卖给了楚思柔。
楚思柔派人悉心地调教着她,教她如何做一个平凡人家的姑娘,教她如何讨好男人的心思,教她怎样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眼泪的作用,教她如何察言观色,教她怎样才能尽显弱势的一面,教她该如何催眠自己,忘记自己的过去。
她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也有了她想要的生活。
而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名震江湖的丘山雅苑的少主洛其琛爱上她。
不得不说,楚思柔这一次对洛其琛的判断完全正确。
她料定见过美貌如楚思晴都不为所动的洛其琛,在见惯了各类美人之后,终会败在平平无奇之人的手中,所以她选中了晏弦思。她将晏弦思打扮成平平淡淡、干干净净的模样,然后四两拨千斤一般,送到了洛其琛的面前。
洛其琛如她所愿,上钩了。
他爱上了,一个出身就处在江湖纷乱之中的人,一个身边从来不缺美人的人,最后拜倒在了晏弦思的石榴裙下。
就好比一个喝惯了女儿红和竹叶青的人,最后却被水灌醉了。
可笑吗?那个被洛其琛视作如水般澄澈,如出水芙蓉一般干净的女孩子,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双手染满了血腥的人,一个为了钱而不断出卖自己的女人。
可就在与洛其琛的朝夕相处之中,晏弦思的心思也在慢慢变化。
那个她幻想中的公子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无可挑剔,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她太想嫁给他了,成为丘山雅苑的少夫人,成为日后被人敬仰和尊敬的人。
尊重,地位,荣耀,金钱。
她什么都想拥有,唯独洛其琛所谓的爱情,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但是,就在她心心念念有机会成为洛家少夫人的时候,在她都开始要感激楚思柔的时候,她的梦被打碎了。
楚思柔亲手打碎了她的美梦,给她泼了一盆比冰还要刺骨的凉水。
要嫁给洛其琛的人,是楚思柔。
“你要嫁给其琛?”她用一个非常惊讶的口吻在问着楚思柔。
楚思柔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不会以为,凭你的身份就能嫁进丘山雅苑吧?”
“别做梦了,从一开始,能够成为洛家少夫人的人,就只有我。”
她有这个自信,门当户对加上两家明面的交情,加上当时楚思晴尴尬的身份,她就是洛其琛妻子的唯一人选。
晏弦思不懂:“既然你早就知道你要嫁给他,又为什么安排我去接近他?”
这么做,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一个女人把自己未来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这到底是什么目的?
别说晏弦思想不通,只怕许多人都想不通。
楚思柔却道:“我要你锁住他的心,是为了日后利用你牵制他的情感,利用你去折磨他的人。”
“比起杀人,我更喜欢诛心。”
利用洛其琛那强大的责任心,去摧毁他的自信与信念,让他在感情里举棋不定,然后毁掉这个人。
事实上,她的目的,至少已达成了一半。
至于后来,晏弦思被人追杀,被小梦所救,被洛其琛带回丘山雅苑安顿,所有的一切,都在楚思柔的掌控之中。
她本来以为小梦会带晏弦思去梦魂宫,从而找到,梦魂宫具体的所在,但是小梦并没有。小梦的拒绝,其实就是她的怀疑,这让楚思柔不得不小心。
后来,她就干脆让晏弦思顶替自己去留在丘山雅苑,成为她监视洛家人的重要工具。
她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可最后还是不小心暴露了。
这枚棋子,似乎到了该收回的时候,然而晏弦思却好像并不想回去。
因为丘山雅苑对晏弦思的诱惑已经远远超过了楚思柔所给予她的富贵。
晏弦思太需要一个能够被江湖仰望和尊重的地位,而不是在楚思柔身边做一个碌碌无为、随时都会被除掉的棋子。
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悄悄在靠近她,她甚至还想利用洛其琛反咬楚思柔。
哎,多么天真的人,多么愚蠢的人。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离开洛家?”这语气,仿佛是在商量。
楚思柔的脾气可比当年晏弦思刚认识她的时候好了太多了。她不会再动不动给晏弦思难堪,也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但是不会隐藏她因为晏弦思的失误或是错误而产生的愤怒。
然而,这样的楚思柔却让晏弦思越来越害怕。
因为,楚思柔的心思越来越深沉,她笑得越灿烂,往往越令晏弦思毛骨悚然。
晏弦思大着胆子,第一次拒绝了她:“不,我相信我有办法将这件事掩饰过去的。”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生活,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放弃;她好不容易占据的情感,她更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而放弃。
“那我可要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想顺利地度过这一关,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有你帮忙,还有什么不能搞定的?”晏弦思自己可是很难做得到的。
可惜,这一次,楚思柔并不想帮她:“我?我有说过我会帮你吗?”
晏弦思显得慌了:“你什么意思?要过河拆桥吗?”
楚思柔打了个哈欠,往椅子上靠了靠:“过河拆桥?就你也能算是桥?”
“你不过就是我买回来的一个工具,命都不是你自己的,还想要什么呢?”
对于楚思柔而言,晏弦思的作用就仅仅是牵制洛其琛,就连她住进丘山雅苑都不过是个意外收获。而现在,一旦洛其琛对她起疑甚至查清楚了真相,那么晏弦思就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根本不值得她浪费半分精力。
晏弦思不相信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你不是还要利用我去折磨洛其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