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舅妈是第一个上前查看凌圈圈烫伤的人,闻言忍不住低声道:“圈圈都受伤了,还在关心茶具怎么样,打碎了赔给你不就行了。”
凌月跺了两下脚,“赔,怎么赔!这是米兰罗伯特大师亲自设计的茶具,全世界只有这一套!
霍哥哥当初拍下来就花了五百万,现在市价可值八百万!”
凌舅妈识相地闭了嘴,甚至后退两步,跟凌圈圈拉开了距离。
八百万?把她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好吗?
凌圈圈只觉皮肉都快被烫掉了,却还是强忍着火辣辣的感觉,喘息着开口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会赔的,我会去打工攒钱慢慢赔。对不起对不起……”
这番话牵动伤口,又让她痛呼几句。
这下,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晕出了水光淋漓的薄汗,比上好的骨瓷碟还要生晕夺目。
霍魏南眉心紧皱,好似极为不耐烦地大步过来。
行走时带起的猎猎劲风,一瞬间让凌圈圈的恐惧攀升到极点。
她疯狂挥舞着手臂,凄厉大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碎凌月的茶具,我一定会赔的!”
霍魏南一把制住凌圈圈,将她往卫生间扯去。
凌圈圈激烈地挣扎起来,丝毫不顾背后被烫到的一大片伤口。
冷不防下巴处被打了两下,霍魏南眉头皱得更紧,一把将她丢在浴缸中,举起莲蓬头,对着凌圈圈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你哭什么?我很可怕吗?”
我很可怕吗?
闻言,冰冷的水流之下,凌圈圈浑身一颤。
前世,霍魏南每次发泄过后,都会看着死尸一般的凌圈圈,居高临下地问出这句话。
凌圈圈总是很难描绘出他的表情,那是恶劣的兴奋,夹杂着淡淡的怜悯,和怨恨。
怨恨她?一个被伤害的弱者?
凌圈圈不敢说话,莲蓬头冲走了她的眼泪,也冲走了背上火辣辣的刺痛,更冲得她曲线毕露。
白得发光的脖颈向下蔓延,脊背处微微凸出的蝴蝶骨都在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欲飞。
霍魏南眸色逐渐深沉起来。
凌家一大家子人都呼呼啦啦挤到卫生间门口,看着霍魏南贴心地“帮”凌圈圈冲水,凌父眸光中精明的算计一闪而过。
凌星嘎吱嘎吱大叫起来,“不许用我家的浴缸!你太臭了,浴缸都臭了!”
凌月则是泫然欲泣,“霍哥哥,你是我们家的客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或者说,你是我的霍哥哥,怎么能帮凌圈圈!
她没将潜台词说出口,而是隐晦地瞪了一眼王妈。
王妈赶忙上前接过莲蓬头,“霍先生,您快出去吧,这里又脏又乱,还是让我来吧。”
霍魏南看了一眼凌圈圈,明明被人指着鼻子羞辱,她却像块棉花一样闷不吭声照单全收。
霍魏南说不出心中一闪而过的恼怒是为什么,冷淡地扔下莲蓬头,闪身出了浴室。
身后,王妈为难地开口,“圈圈小姐,您先从浴缸出来吧,我要先清洗一下。”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霍魏南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是强忍着痛,小心翼翼地爬出来,生怕惹得凌家众人不开心。
凌圈圈一个人冲了许久,感觉皮肤没那么灼热,才低眉顺眼地背着人从尿素袋子里翻出一身衣服换上。
至于凌月送她的那些旧衣服。
她敢担保自己如果真的穿上,必然会因为不知死活,而招致霍魏南的报复。
收拾好出去的时候,凌家人已经开始吃饭了。
他们吃饭的餐具都是配套,精致的蓝色宫廷风瓷器上,各自写着“爸爸”、“妈妈”、“姐姐”、“弟弟”。
就连霍魏南,都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碗,上面写着“霍哥哥”。
凌圈圈的位置上,只摆着一只普普通通的瓷碗,跟凌舅妈手里端着的一模一样。
前世,凌圈圈费尽心思也想得到这样一只配套的碗,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她在这个家的位置。
最终,凌月在她的纠缠不休之下,当着霍魏南的面,满脸委屈地将这套餐具砸个粉碎。
再然后?
霍魏南逼着她在破碎的瓷片上跪了一夜,整个凌家都双手赞同。
凌月看她出来,虽然还是有些委屈,但仍然摆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招呼她吃饭。
凌圈圈脸色惨白,低声下气道:“我不吃了,学校报道还有很多手续,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这是她刻意选的日子,就是为了减少跟凌家人的接触。
凌月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地撇撇嘴,下意识看向霍魏南。
却见霍魏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凌圈圈,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满是兴味。
她登时心头一紧,连忙催促:“那你快去吧,江城大学的新生报道八点就截止了,如果错过,再办手续很麻烦的。”
凌父皱眉,不好再挽留,叮嘱几句就没再多管。
在他看来,这个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就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凌圈圈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拎着行李离开凌家别墅,凌月眼尖地发现她那一小袋旧衣服被孤零零地落在沙发上。
她骄矜地勾起一抹笑。
凌圈圈还算识相,没有真的穿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哪怕是旧的,凌圈圈也不配。
心里这样想,她还是满腹心思地放下筷子,委屈巴巴地看着霍魏南。
“刚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圈圈好像生气了,我送她的衣服,她都不收。”
凌星粗嘎着嗓子没心没肺说:“她那么臭,怎么好意思穿姐姐的衣服。”
霍魏南霍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像钢针一样扎在凌星脸上。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餐桌上所有人,就连凌月都被她骇人的目光唬得一窒。
片刻后,霍魏南轻轻推开椅子起身,衿贵地擦了擦嘴,“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月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无知无觉流下眼泪。
这还是第一次,霍哥哥对她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