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两黄金,还有没有更高的?” …… 倒不是他们不想要,而是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场中绝大多数人的支付能力,被刚才那人那么一闹,也多少让他们清醒了一些。 他们明白了:这藏宝图无论到谁的手上都将成为烫手的山芋,就算是能挖到宝贝,能不能独享都是一个问题,连雍州马氏的当家人都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避祸,他们又算什么呢? 最终云安以三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到了藏宝图,折合白银三十万两,正正好好把林夫人给的体己钱儿“花光了”。 “咣”的一声,铜锣敲响,司仪朗声说道:“恭喜云爷,请上台取图,验货!” 云安起身,信步上台,从马三爷的手上接过了沾着血浆的藏宝图。 “云爷,验货吧。也让台下诸位做个见证,确认无误了,咱们把银子也结了。” “不忙不忙。借三爷的宝地一用,三爷不介意吧?” 马三一头雾水,可惜他瞎了双眼无法通过云安的表情分辨她的意图,而且又有宁王的吩咐在前,马三也不敢直接拒绝云安的要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云爷帮了马某的大忙,这么点要求自然可以。” “好好好,那就麻烦马爷带着你的人先往后退退吧,主场交给我。” “好,后退。” 马帮的人搀扶着马三爷向后退去,把主场交给了云安。 云安负手而立,扫视台下,将宾客们的表情和状态尽收眼底,她知道这里一定有宁王派来专门观察自己的人,不过不要紧,好戏才刚刚开始。 只许你宁王高怀胡乱加戏,自己这个总导演又怎么能黯然失色呢?你不是想看看我究竟有多大的“器量”吗?那就瞧好吧。 云安将宝图举起,当场抖开,记载着地图的那面冲着台下…… 全场哗然,随后是桌椅撞击的声音,每个人都争先恐后想要看看藏宝图上究竟写了什么,云安却不疾不徐地把藏宝图给卷上了。 “诸位,藏宝图是真的吧?” “……没看清楚!” 云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那个聪明蛋,问道:“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了马爷?宝图要是假的,我可是要把他的头给砍下来的。” 那人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喊道:“我也没说是假的,我就是说没看清楚,不好分辨真假。” “哦,如此。”云安点了点头,举着藏宝图问:“还有没有人想看?” …… “有没有?!” “有!” “很好,请这位好汉上台来!”云安指了指喊的最大声的那人。 那人带着满脸狐疑走到台上,云安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宝图给你看,我数五十个数,你可以画下来也可以记下来,我收你三千两黄金,你干不干?你要是不看,我就卖别人……” 那人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点头:“行!你等我……”说着跑下台拔下插在柱子上的匕首从身上割下一块布,又划破了手指:“好了,给我看!”云安一看这人一系列的动作,心道:又是个聪明蛋啊。 “钱呢?先把银票或者银子给我。” “好好,我这就数给你!”那人又跑下台,拿过随从捧着的箱子,从里面数了三万两白银的银票,冲回到台上交给云安:“你点点。” 云安一把抓过银票,笑的合不拢嘴,也不数究竟是多少,招了招手让四大护卫都上来,把银票递给周六:“收好了,点点。” “是。” 所有人都被云安这闻所未闻的操作给弄懵了,云安转身晃了晃手中的藏宝图,高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看啊?三千两黄金……” “我!” “我想!” “我!” …… “来来来,上台来,一手交钱一手抄图,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啊!” 台下的人争先恐后往台上冲,有些理智尚存的想质问云安,可看着台上的人越来越多,焦急瞬间压过了理智,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冲了上去。 王栎和王林两兄弟无需吩咐,自主担任起了收钱放人的职责,孟广威护着云安,周六负责保管银票和清点数额…… 云安笑的连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从众效应诚不欺我! 云安从刚才就一直在计划这件事了,通过观察得出,其实来这里的人都挺有钱的,三五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只是宁王的胃口太大了。 而且云安完全没有把娘亲给的体己钱花在这地方的想法,她不仅要利用规则搞众筹,还要吃完乙方吃甲方呢! “三千两黄金,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随手搏一搏,银票变金山!藏宝图由马爷以项上人头倾力担保,绝对保真哈!数量有限,三千两黄金搏一搏,银票变成金山一座……陇东林氏算什么?宝图在手,首富我有!” 云安数了数上台的人数,觉得差不多了便示意王氏兄弟不再放人,她把宝图递给孟广威,说道:“广威,你拿到那边去让他们一个一个看,每人慢慢地数五十个数,至于人家怎么画,怎么看你都不用管。” “是!” 云安从人群中挤出去,来到马三面前,对方听到手下人的描述已经彻底傻眼了,云安的所作所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偏偏……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感觉不对。 “云爷,这回是不是该给银子了?” “马爷,请拿纸笔来。” “好。” 马帮人给云安拿来了一张羊皮纸和炭笔,云安接过后在上面写了一气,然后从怀里取出林不羡给的玉佩,向马三告罪道:“对不住了马爷,借您的血一用。”说完用玉佩沾了沾地上没有干涸的血迹,然后落在了羊皮的落款处。 云安用绢帕包好玉佩揣回怀里,将羊皮纸递给马帮人,说道:“刚才我报价的时候就说了,陇东南林府出价,不是我云安出价。这里是落了大印的凭据,请你们拿着它到任何一家林氏的钱庄去兑换三十万两白银吧。今日之事雍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看到了,岳父大人一生最注重脸面,区区三十万两,他老人家绝对不会赖账的!”第199章 不羡被绑 马三爷捏着云安写的条子,嘴唇翕动说道:“云爷,这……” “怎么了?难道是马爷怀疑咱们陇东南林府的信誉?” “这倒不是,只是……”马三沉吟片刻,斟酌说道:“只是云爷何必舍近求远呢?” “马爷何出此言?”云安明知道马三爷说的是什么,却故作疑惑,微笑问道。 马三叹息一声,操着沧桑的口吻回道:“云爷,你又何必为难我这个瞎子呢?失了这双招子,今后维系生存都难了。云爷写了什么我又看不到,被人掉了包都不知道……况且雍州城内并无林氏产业,我要到外地去换银子,这一来一往……云爷就不怕强人欺负我这个老瞎子吗?刚才我都听到了,云爷这倒手的功夫令人叹为观止,想必赚了也不止三万两黄金吧?不如就把银票给了我这老瞎子吧,此事对云爷而言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又何必折腾外人呢?” 马三爷说的诚恳甚至有些谦卑,与适才强硬的模样判若两人,也不知是不是泄了元气的缘故,言语中透出一股难以假装的虚弱,仿佛风中摇曳的花儿,随时都会被人连根拔起的感觉。 马三茫然地“看着”云安,手中捏着那张羊皮,从一张羊皮换成了另一张羊皮,鲜血干涸在脸上,形成皱巴巴的结痂,大片大片看起来有些吓人,两颗眼珠逐渐流干……两对眼皮中间剩下两个血窟窿,可怜又瘆人。 有那么一刻半刻,云安是有些动摇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利用这场半自导自演的戏,圈了一波贪心人的钱,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和马三爷的壮举脱不开干系。 或许宁王有伺机而动割韭菜的想法,但云安反其道而行之,狠狠地蹭了宁王一把。马三爷说的可怜又动情,不仅激起了云安的恻隐之心,还勾起了云安的愧疚之情。 云安往怀中掏了一把,拿出一沓银票,却只是从里面拿了一张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抽出。 云安抓起马三爷的另一只手,将银票拍在了马三爷的手中,后者的脸上涌出喜色,但捻了捻手指觉得厚度不对,正疑惑就听到云安诚恳的声音传来,云安说:“马三爷,小可很敬佩马三爷的人品,这里是一万两银票,我以个人名义赠给马三爷的,希望三爷拿着它买些滋补的药材,好好将养身体。陇地的物价我不清楚,不过放在洛城……这一万两银子,够一户五口之家平凡生活一辈子了,您拿着。至于您说的其他提议……请原谅我不能答应你。我承认投机倒把,但藏宝图的确是南林府拍的,银子就该南林府的当家人付,他日藏宝图真挖出宝藏,也是整个林氏一族的共同财产。我云安不过是上门的女婿,这种好事儿轮不到我。马爷高义,小可万般钦佩,青山无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撂下这句话,云安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安的话里有话,也不知马三爷听懂了几分呢? 马三爷是宁王的人,照理说“家务事”不容外人置喙,也不知自挑双眼的桥段是宁王的意思,还是马三爷的即兴发挥,但在云安看来:这都是不好的,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谁来爱惜呢? 一万两银子,云安给的肉疼,也挺心疼的,但没有马三爷的事儿,云安圈钱的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这个钱该给。 云安回到看台上等了一会儿,直到所有买了看图权的人都用完了时间,便带着四人离开了。 可以说每个对宝图有强烈执念的人,云安都把看图权卖给他们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找云安麻烦的,但麻烦是难免的……因为用不了多久,在老长亭马场里发生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雍州,有心人稍加留心就能大致算出云安赚了多少钱,会不会有人对这笔钱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快些!”云安吩咐道。 “是!”四人一抽马鞭,加快了速度。 云安的马术经过时光岛上的马术大师训练过,动作优雅,骑术精湛,不管速度怎么快她都能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姿势,保持舒适和优雅。 对于云安的骑术,就连从前从事走镖行当的四名护卫都表示了羡慕,周六更是赞道:“爷,您骑马的姿势是真好看,什么时候也教教咱们几个呗?” “没问题啊,怎么样,银票都收好了吗?” 周六提了提斜系在胸前的带子,说道:“收的银票实在太多了,小人连同爷的大氅一起找了个布,包成了包袱。”除了云安,四人的脸上都难掩兴奋,云安的心中却隐隐有种担忧,她在拍卖会进行一半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问题,可是那时候吩咐已经来不及了…… “走快点。” “是。” 五人再一次加快了速度,细心的周六感觉到了云安似乎有心事,因为云安连一共收了多少银票都没问,直说快点儿,再快点儿…… 稍加思索,周六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爷大抵是牵挂着夫人呢。 一行人快速回到客栈,云安翻身跳下马背,直接把缰绳甩了不管,大步流星地进了客栈,一步三个台阶上了楼梯,直奔客房而去。 “娘子,我回来了!”云安立在门外敲了敲门。 …… 云安的心头一沉,又抬手扣了扣门,还是没有答应,便直接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客房内……空无一人。 云安的大脑一片空白,险些站立不住,这时候四名护卫也上了楼,停在客房门外,问道:“爷,夫人无恙吧?” “去……问问荟兮和由仪,还有黄精玉竹两位姑娘,白大夫那边也去问问,看看夫人在不在她们那儿。” “是!”王氏兄弟和孟广威领命去了,留下一个周六守在门口。 云安迈着摇晃的步子来到门口,周六担忧地唤道:“爷……” “周哥,你先在门口等一下,守着点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把包袱给我。” “是。” 云安关上房门,回到屏风后面负手而立,三人陆续回来了,告知云安:夫人并未在她们的房里,也不知道夫人哪儿去了。 门口已经传来了由仪的声音,林不羡不见了,由仪吓坏了…… 云安的眼眶无声地红了,都怪自己大意,觉得这间客栈是宁王的产业就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宁王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 自己应该想到的,他说什么……拍卖会不让女子入内的时候,自己就应该警觉的,这个时代女性都被物化成这样了,还需要什么“性别歧视”吗? 这分明就是对方想让她们家亦溪留在客栈里的伎俩,让云安觉得老长亭马场才是龙潭虎穴,客栈比较安全,把有身手的都带走了,留在客栈里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云安心如刀绞,自己之所以留下,之所以做这一些,全都是因为那个人,如果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那所有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呢? 云安深吸了一口气,把右手拇指按在了左手脉搏上,空间无声打开,云安把装了银票和大氅的包袱随意丢在空间里,掀开箱子从里面抓了一大把燧发枪的子弹,又把燧发枪也拿了出来,揣到怀里。 客栈的门开了,所有人都等在外面,担忧又焦急地看着云安。 由仪:“姑、爷,我家小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