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报完恩就两清了

那件事,曾经一直是南浅的执念,现在切骨割肉之后,骤然淡了。

以至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过,甚至,都没有再期盼过。

“我不需要了,也不想再帮你,就这样吧。”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推开慕寒洲,就想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只要让他把对你的喜欢,变成深爱,再帮助我拿回东西,就可以了。”

跟他之前,同她约定的,是一样的,只不过,过程不同罢了。

但对于南浅来说,这是无比伤人的决策。

沈希衍不爱她,那她欺骗他,还能过意得去。

如果他深爱上她,最终又被她伤害,那他该多痛苦?

她再次甩开慕寒洲的手,无比沉静的,冷声拒绝他。

“慕寒洲,我不想……”

“你不想伤害沈希衍?”

是,她不想,但在慕寒洲面前,她不能承认。

“我不喜欢沈希衍,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他骗她,那她也会骗他,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坦诚相待了。

但她的心思,在慕寒洲这种高智商人群眼里,算不得什么。

他没有再开口,也没有阻止南浅离开,只是蹲在原地发怔。

似乎被她拒绝,束缚住灵魂的枷锁,都跟着松懈下来。

他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再推开她,毕竟,他那么的……

念头一起,慕寒洲倏然斩断所有念想,缓缓垂下眼眸。

看向手腕上,曾经留下来的,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这些疤,在提醒着他,做该做的事,绝不可以手软,否则她死得该多冤。

南浅回到房间,关上门,像一匹饱受沧桑的马,坐下来,就没力气起身。

明明窗外照进来的,都是阳光,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冷。

那些蚀骨冷意,伴随着微凉的风,倒灌进衣服里,令她瑟瑟发抖。

南浅靠坐在床头,抬起双脚,又用自己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面,侧过眼眸,渴望的,望着那一束束阳光。

曾经,慕寒洲就像这些光,在她几次濒死之际,成为了她的救赎。

现在,这些光犹如紫外线,照在娇嫩的肌肤上,滋生出癌变的痛。

早知道是要命的救赎,当初就不该祈求上苍,让他永远陪伴自己……

南浅把自己关在房里,慕寒洲坐在沙发上,两人谁也没有理会谁。

直到夜晚降临,医院打来电话,南浅才掀开被子,急匆匆冲下楼。

“阿景病发了,需要输血!”

慕寒洲猛然抬起头,连大衣都没拿,径直起身,往别墅外面跑去。

“你在家里等着,我去输血。”

自己弟弟出了事,哪里等得住,南浅没听他的,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来到医院,看到阿景昏迷不醒,又被医生抢救的样子,南浅担忧得要死。

慕寒洲却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衬衣袖子,躺在旁边病床上,让医生输血。

突发性的病症,要输多少血,医生也不好告知,只能临时看患者的反应。

两个多月前,已经抽了400毫升的血,现在又不停的抽,慕寒洲脸色,很快白下来。

望着他苍白的脸,还有那撩起的袖子下,那一层又覆盖一层的刀痕,南浅低下了头。

父亲把慕寒洲领养回来的时候,他身上都是伤。

手臂、大腿、后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那个时候,黎父跟她说,慕寒洲是被他的亲生父亲,虐待成这样的。

要不是黎父出海,恰好遇到被扔进海里的慕寒洲,他只怕早就死了。

黎父悲天悯人,把年仅五岁的他,从国内领养了回来,细心呵护着。

还叫她,以后要对哥哥好。

那时,南浅问黎父,那哥哥要是欺负我呢?

黎父点着她的鼻子,笑着说,这个孩子不会欺负你的。

他是没有欺负她,甚至待她好到不像话,只是会伤她的心罢了。

南浅捏着手指,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侧卧着的慕寒洲,露出了衬衣下摆。

那长长的藏青色英文字母,就像一块烙铁,烙进她的心房,叫她至今都刻骨铭心。

南浅深深吸了一口气,倚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医生们抽走他的血,输进阿景体内。

等阿景醒来,南浅心疼的,拿起干净毛巾,替少年擦去额角流落下来的涔涔冷汗……

阿景迷离的双眼里,倒映着一张温柔恬静的脸,却从那张脸上,看到恐惧与担忧。

他抬起无力的手指,放到氧气罩上,光是拿掉罩子,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移开氧气罩那一刻,他就像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十分费力的,张开唇瓣。

“姐姐……我,又让你担心了。”

南浅摇了摇头,又万般心疼的,拥了拥阿景。

“是你辛苦了。”

比起担忧,患上这样的病,该多么煎熬痛苦。

可她的弟弟,却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这样的苦难。

她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代替弟弟,让白血病来折磨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阿景白到透明的手,抚向她的脸。

“姐姐,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必为我难过,只是……”

他停顿一下,又艰难开口。

“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嫁给寒洲哥啊?”

他把姐姐托付给最信任的人,他走得也放心。

否则下到地狱黄泉,他又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从他眼睛里看出希冀的南浅,缓缓垂下纤长眼睫。

这样善良单纯的阿景,成为了慕寒洲手中的刀,却还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知道阿景只是想帮自己寻找一个归处,然后安心的,等待死亡降临。

只是,她不愿意了。

她不想嫁给慕寒洲了。

可是,要怎么跟阿景说呢?

南浅沉思很久之后,再次抬起眼眸。

“阿景,我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了……”

阿景怔了怔,又苍白着脸,轻声细语问她。

“你是不是觉得寒洲哥不喜欢你?”

南浅想说不是,医护却在这时,敲了敲病房的门。

“黎小姐,沈先生醒了。”

慕寒洲输完血,也晕了过去,听到他醒了过来,南浅松了口气。

“我待会去看他。”

阿景的手,却移开她的脸庞,放到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姐姐,你去看看寒洲哥,我担心他。”

必然又是寒洲哥输很多血,救下的自己,阿景怎么都会担心他的状况。

“好,我帮你去看看他。”

南浅点了下头,安抚阿景好好休息,这才起身,走向隔壁病房。

看到他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南浅提起步子走过去。

“还好吗?”

慕寒洲的眼帘,微微掀开,淡漠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她的身上。

“死不了。”

他对待生死,向来看得淡,可压在心底的仇恨,却放不下。

“你真的好矛盾。”

慕寒洲仰起脑袋,靠在枕头上,空洞的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

“我也不想。”

他骨子里,刻着残忍的基因,就注定,他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

南浅看不透他,也从未看透过他,只降下视线,看向他的后腰。

在沉寂许久之后,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说出做好的决定。

“我再帮你一次,当报你捐肾的恩,报完,我们就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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