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得知这一切时,还在天府乡处理一些善后事宜,他匆匆赶到扬子县,见陈婉馨的家里守备森严,一时没寻出什么破绽。
赵渊和郑凯在外面蹲守了两天,方见有两辆豪车驶来,赵渊遥遥地,才见到这数日不见的林文溪,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郑凯阻拦不得,一并跟上。
“赵渊,你是来见我的,还是见谁的?”陈婉馨打开车顶窗,站起身大声说。
后车的林文溪,一片安静。
“文溪,你过得好不好!”赵渊拦在车前大声问。
车窗摇了下来,陈天骄冷峻的脸色出现在赵渊眼前。
这,自己的杀父仇人!赵渊只在新闻报纸上见过陈天骄,从未真正打过照面,此刻他想起弘轩说过的话,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林文溪仿佛知道赵渊的心思,微微抬起头:“赵渊,这是我爸爸,陈天骄。”冰冷的字眼,毫无生机和表情的面容,这真地,是自己日夜思念着的林文溪!
“文溪!你过得好不好!”赵渊哑着嗓子问。
林文溪点点头,微微一笑:“我在林家的日子,你总也见过,这里我虽然陌生,还是凑合。”
陈天骄微微一笑,侧头问:“只是凑合吗?”
“爸爸自然是对我很好。”林文溪淡淡地笑着,看着赵渊一眼:“渊,回学校去吧,我过得好,就够了。”
晴天霹雳!当真,是。。。爸爸?
车窗摇下一半,赵渊伸手进去挡住。
陈天骄不免怒容满面:“姓赵的小子!还嫌事不够多吗?”
赵渊兀自抓着车窗不放手,陈天骄吩咐司机开车。
一只手伸出去将赵渊的手握住,司机忙重将制动器拉起。
那双手,冰凉冰凉着,一根接着一根地掰掉自己的手指,赵渊却深切地知道,他只是在乎着自己。
陈行远去,赵渊二话不说,拧起事先租的摩托车,马达昂然轰鸣,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文溪,我带你走!”赵渊发狠地左闪右避,不一会,身后跟着几辆摩托车巡警,而陈家的车子,竟尔加速开远了。
“不要来找我了,我是陈家人,渊,保重!”在交通巡查大队出来,赵渊看着短短几个字的短信,说不出话来。
陈家的一行人,驱车前往乡下,是为了举行认祖归宗大会。陈家有了儿子,这对于陈氏家族来说,无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这儿子的身份,却是敌手林子伟十九年的养子,这却让所有人心有顾虑。
陈家举行的认祖归宗大会,在乡下举行得规模庞大,而由于陈氏家族对新闻媒体的操纵能力,竟无任何文字见诸报端,只有坊间在间或流传着那场惊心动魄的事。
陈天骄方宣布陈渊曦是自己失散的儿子,就有家族老人跳出来反对,理由十分干净利落——林文溪姓林,是政敌养了十九岁的儿子,陈天骄绝不能如此公开让他认祖归宗。有折衷者以为,血缘关系在,倒是可以在族谱中添加一笔,但是陈氏的产业,断不可能现在就交托在这个儿子身上。
绝大部分家族的老人反对的声势浩大,纵使陈天骄事先已然多方筹备,依然让他颇觉窘迫和愤怒。
陈天骄侧目看着自己的妻子邓一菲,邓一菲起身说得涕泪并落,说女儿虽然巾帼不让须眉,但毕竟不是儿子,只希望她简简单单生活,现在有一个丈夫的亲生儿子以后接管家族,她十分欣慰,也为女儿开心。
她说的话道尽了一个母亲心疼自己女儿的拳拳真心,听者无不感慨万千,也有一小部分家族的女性成员母爱激发,大大赞赏认同了她的想法。面对族人质疑林文溪和陈婉馨的相处,邓一菲又说林文溪和陈婉馨大学两年同学,素来亲如姐弟,现在两人缘分使然,终于能正式姐弟相称,也是林文溪的造化,更是女儿的福气。
陈婉馨亦表态,自己和弟弟感情笃深,愿意接纳他为家族成员。那些顽固的族人始终针锋相对,甚至于族内差点动武起了内乱。墨谦一言不发地派了几十号人马包围了整个场子,动静闹得十分之大,惊动了乡里的武装部队。
在一片沸腾喧嚣的事态下,林文溪始终冷冷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进退维谷,处境艰难。
可他的目光就像能洞穿秋水一般,如电般扫过堂内众人。
林文溪站起身,呵斥双方安静,继而昂起头,异常冰冷的声音从他唇间发出,充满穿透力地抵达了每一处角落。
“我,已经改名,叫陈渊曦,晨曦的曦,父亲天之骄子,我自当是天之晨光,十九年,我终于重归故里,认祖归宗的血脉情缘!各位再称呼我‘林文溪’,那就是对我亲生父亲陈天骄的不尊重和亵渎!”他顿了顿,有些满意地望着堂下安静地咀嚼陈渊曦这句话深意的众多族人。
“各位是我的叔伯和婶婶,或者是兄弟姐妹,我陈渊曦以后以亲人态度对待,必然竭尽全力,继承父业,带领大家一起把家族建设得更加辉煌!我现在没有立下任何功劳,凭借的仅仅是一个身份,可你们可以看着,我几年内,必然让大家拭目以待,我陈渊曦会创下怎样的成就!支持我的,我必不相忘,以后有我活着一日,一定滴水泉涌,可今天要是还反对一个姓陈的孩子,认自己的亲生父亲,来日若我掌陈家权势,今日你反对一句,明朝我必整你至死!”陈渊曦字句铿锵,坚韧有力,像一把无形的刀子架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所有族老都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血缘上确实是陈天骄的儿子,而且更是惹不起的角色,一时所有反对声音都消失匿迹,所有人噤若寒蝉。
邓一菲目视着其中一些族老。
很快就有人跳出来喊:“那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异心?”
“族里的海外事务刚刚兴起,还没有足够人手打理,我将出国留学,并代理族里的海外事务,绝不过问国内产业。有生之年,若我治理不起海外事务,就绝不染指国内任何生意,如违背誓言,我将不得好死!——话已说到这份上,有人还认为我不合格,请站出来!”陈渊曦朗声说。
陈天骄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孩子住进家里才不到半个月,而陈天骄更是碍于身份,只将家族生意简单向他说明,竟不知他竟然能对家族事务如此了然于胸,而且更是能破釜沉舟地去改名换姓。
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如何来的魄力和决心?更名换姓这回事,自己却从未听他提及过,若是事先有商量,想必也不至到此僵局。不过,也唯有此,才能让自己看清楚,哪些人,是站在妻子邓一菲身边的。陈天骄微微一笑,如果这孩子也想到了这一层,那他这心思。。。
可陈天骄不愿再有任何怀疑,仿佛觉得这错失的十九年,只是父子之间的久别重逢,而父子的缘分,就像是上辈子注定一般。
陈渊曦说完这些,双手插着裤袋,信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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