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无月!
“咣、咣”
“二更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呐!”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已是鲜有人迹,只有打更的更夫还坚守在岗位上···
几盏昏黄的灯笼高高挂在间隔颇远的木质灯杆上,摇摇晃晃的,平添了几分寒意。
忽然,几道身穿夜行衣的武者像是凭空出现在了街道两旁的房檐上,飞檐走壁时,足下力道被控制得恰到好处,踩在瓦片上却是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在几个跳跃腾挪之后,便是稳稳落在了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再一个近乎直角的折拐,陆续窜入了一旁的巷道里。
借着昏暗的灯光,巷道深处隐约浮现出一驾马车的轮廓!
马车的主人正是不久前才参加完招生考核的紫府少爷——紫宸!
而此时的巷道口两侧,赵大、管虎各自立于阴影中,熟练地做着马车周围的警戒工作。
当隐秘而来的几人抵近马车一侧后,先是微微躬身,其中一名似是领头的黑衣人这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恭敬道:“主上,小的兆通,您交代的事俱已办妥!方才,对家主言语不敬的几人皆被小的们借各种理由在无人处狠狠教训了一番,且谨遵主上吩咐,并未下死手,只是让他们用半月时间好好躺在床上反省。”
顿了顿,他又道:
“根据那传播谣言的刁民招认,那则谣言似乎与裴家二大爷有关,此人仰慕家主已久,屡屡上门求见家主,但在上次家主出门之际,您吩咐···不,是小的们自作主张乱棒打出之后,他便怀恨在心,多次编排非议家主,那刁民也是在一次去裴家做工时偶然听到了一嘴。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马车内,这才传出紫宸的声音:
“哦~你觉得呢?···兆通是吧,你也跟了本少两年了,可知本少当年为何花费大量银两将你从死牢中救出?仅仅只是为了多一个打手吗?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今日之后,你就不用再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明明声线稚气未脱,却又分明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只听‘扑通’一声,兆通已是双膝跪地,双手忙不迭地扶上车轮,急声道,
“主上大恩,小的便是搭上这条贱命也再所不惜!小的愚钝,还望主人示下!”
“哼,你跟了我两年,居然还不知本少从来都是仇不过夜?!”
说完,车窗被掀开一角,甩出了一张卖身契,正是属于兆通的那一张!
“正巧,听说最近你与听雨轩的人走得很近?···也罢,你我主仆一场,翅膀硬了终是要飞走的。俗话说,好聚好散,本少并非小气之人,这就放你离开,可好?从此天高海阔,你,自由了!赵大,我们走。”
“是!少主!”
赵大应了一声后,一个凌空翻身便是稳稳坐到了驾驶一侧。
“等等!赵爷,且缓一缓!缓一缓!”
兆通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无比,像是经过霜打的茄子,跪行数步急急伏在了车架处,手中像是在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扯过缰绳!
他见赵大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却并未计较,这才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主···主上,兆某并非朝秦暮楚之人,天地可鉴啊!听雨轩的人的确有过几次想拉拢属下,但属下每次都是一口···真的就是一口就回绝了!至于和他们往来,属下只是···只是想着···”
赵大讽刺道:“想着什么?你这厮还想说只是他们给的钱不用白不用,你的心仍然在少主这一边?就够了?是吗?”
车厢内的紫宸似乎嗤了一声。
“这么说,错在于本少主我咯?毕竟本少主给你的满足不了你了。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主上,属下这就去宰了听雨轩那群王八羔子,彻底划清界限,还望主上稍作等待!这卖身契,还请主上收回!”
随后,兆通以头抢地不止,一边将地上的卖身契双手颤抖着捧在手心,高高举着。
车厢内,明明还十分稚嫩的脸庞却又特意摆出几分冷峻模样的紫宸见敲打效果已经达到,这才以谆谆诱导的口吻道:“以你的本事,红花楼高层必有你一席之地,好好替本少做事,该有的都会有的。听雨轩现在还算本分,尚不到翻脸的时候。至于裴家,你自己看着办,就当一次考验了,赵大,还不走?”
赵大这才一把夺过缰绳,顺便取走了兆通手中的卖身契。
“吁,驾~”
······
直到马蹄声远去许久,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后,兆通这才有些后怕地擦了擦额头上已是血肉模糊的伤口,想要站起身来却又有些力不从心。
一旁的几名喽啰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的搀扶,递药的递药。
当一个喽啰摸到自家头儿汗流如注的后背时,不禁嗫喏道:“主上的压迫感也太足了些,明明还小···”
“闭嘴!主上也是你能议论的?从今儿起,都给我老实点,最近也别和其它堂口起冲突了,不然,老子第一个剁了他!走,去裴家!把那胆大包天的裴老二给绑了!老子要把气狠狠撒在他身上!”
······
马车上,赵大与管虎分坐左右驾车位,自从远离兆通等人后就一路嘀嘀咕咕的,还不时向着车厢内竖起大拇指。
而矜持了一天的紫宸也恢复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松弛,伸展了下有些僵直地腰肢,这才道:“你俩又在嘀咕什么呢?”
赵大一直咧着的嘴就没合上过,他佩服道:“嘿,少主,你这唬人的本事难道也是家主教的?可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老奴刚才看的可真是过瘾!这兆通近几月听手底下弟兄们说可是牛气得很,没想到在少主面前,那头磕的,哎哟喂,那叫一个响亮!”
管虎连连点头附议道,“可不?堂堂炼气境八段大武师,比我只少了一段,都要成为真正的修士了。却在少主面前磕秃噜皮了,血汪汪地,我看得真真的!那是真往死了磕呀!要俺说,也只有少主能压服他。要不是为了藏拙,以少爷的本事,整个临江,谁堪敌手?!话说少爷,您究竟到啥层次了?!”
“你猜?”
“反正应该比我和赵爷强!”管虎见套不出来只好有些郁闷地嘟哝道。
就这样,在主仆三人的打趣中,马车终于回到了紫府宅邸大门外。
临下马车之际,紫宸对赵大招了招手,附耳道:“后面不用再派人盯着兆通了,这次敲打了他,他应该明白了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以我对他秉性的了解,忠心倒是毋庸置疑,只是平日里自恃武功高强又有我的青睐,近些时日是有些骄横。我这次敲打了他,足够他谨小慎微一阵子了。”
想了想,又道:“此人当初也是因为义气杀人而锒铛入狱,本性不坏,你平日里抽空教导一下,也顺便多观察一下,随时等待向我汇报,若真是可造之材,培养之后收入私军也未尝不可,这事关那件事的成败,赵叔,切不可大意!”
“嗯!小的明白!只是少主这声赵叔可是折煞我也!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呀!”
谈完了正事,紫宸此时就如开朗的阳光大男孩,急着钻到娘亲的怀抱。
只见他轻点车架,一跃三丈远便下了马车,他一边向着大门处奔去一边随意挥手道,“嗨,赵叔和管叔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到家了,又没外人,一声叔怎么受不得了?走,进去吧,不然娘亲该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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