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季凤霖身影顿住。
他没有杀人，他是无辜的……？
背对着众人，少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一点也不无辜，他才是导致一切不幸和悲剧的，残忍凶手。
他甚至想过摧毁一切屠戮一切，可这又有什么用。
再也不会有人像师尊那样，在他满身淤泥时将他揽入怀中，在他浑身是伤时替他包扎，在他被全世界抛弃时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他亲手舍弃了幸福，然后痛苦的活着。
此时此刻，他才恍然顿悟。
原来爱情不是占有啊。
可是用血学会的道理，真是好痛。
随后，季凤霖在仙人峰的山脚下建了一个茅屋，独自一人住着。
与日俱增，他成为修真界里一个奇怪的存在。
分明是身着灰炮的魔修，却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仙人峰的守护者。该是嗜血如狂的家伙，却从不伤人，整天缩在茅草屋里，不到危机宗门那刻绝不现身。
他这样神秘，仙人峰弟子们对他依然极为尊敬，称他为季小师叔。
而曾经和季凤霖互扇巴掌，互相敌视的陶紫衣，现在和季凤霖还算相处融洽。
一日，陶紫衣前来，指尖扣了扣门，说：“小师叔，玉阳殿收拾好了，你可要住进去？”
隔着房门，季凤霖问她：“你不讨厌我吗？”
陶紫衣低声说：“讨厌，时至今日依然非常讨厌你，没有你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但是我也感谢你，若没有你，在爹爹和师叔祖陨落之后，我会面对一个支离破碎的宗门。”
宗门总要有个令弟子们仰望崇敬的信仰。
以前是玉阳仙君，如今是季凤霖。
房门被他打开，少年依然一身灰炮，曾经毁灭性的美貌平静了许多：“我住在这里就可以了。”他怕触景生情，不敢回玉阳殿。
陶紫衣无法，只好答应。
……
再过一年，陶紫衣想请季凤霖上山祭祀。
这回，她敲门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久到她一掌拍开房门，发现季凤霖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陶紫衣吓了一跳，跑过去想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师尊！”却见少年倏然睁眼，眼里的情绪从惊喜，回归到失望。
陶紫衣问他怎么了。
他踉跄的站起来，哑声对她说：“……我想她了。我，我找不到她的魂魄。”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很久，他一直在研究使人死而复生的办法。就像师尊将殷焱复生一样。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他上天入地的寻找，甚至修炼到神魂离体的地步，去黄泉里打捞灵魂，将亲手杀掉的月华和被魔修杀掉的月池救回来了一年半载，解开长久的误会，却仍然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彼时的因，化作了长达千年的苦果。
直到有人告诉他：“若修炼至臻境，飞升成仙，便可以扭转时空，回到你们缘起的时候。”
季凤霖方才想起来，初次见面时，师尊告诉他：他们前世有缘。
他疯狂的修炼，顺带护了仙人峰千年，直到仙人峰成长为真正的修真界第一宗门。
他终于可以耗尽所有力量扭转时空，来到他们缘起的时候。
他依旧一身灰炮，样貌如初，穿过热闹的街道走向熟悉的地方——
京城季家。
今时今日，季凤霖已经不恨季家了。
他怀着满心期待、憧憬、解脱，带上最灿烂的笑容，悄然寻着气息看向前世的自己。
他还看到一个青嫩且熟悉的面孔，跪在他的前世面前，叫他哥哥。
——原来，他们前世是兄妹。
紧接着，季凤霖笑容一点点僵住，涣散，直至心神崩溃。
那个少女抓住前世的他，哭着叫“哥哥，求你把灵根让给我！没有灵根，我会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会死掉的！”
那张和师尊极为相似的面孔……身体里住着另外的灵魂。
季凤霖眼睁睁看着前世的自己刨下灵根，赠予少女。
之后，少女怀着希望跟仙长踏入仙途。
但是……
他等了千年的，师尊呢？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季凤霖神色呆滞，落魄的离开季家，走到季家门口他咳了一口血，随即像是失去支柱般轰然倒下。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师尊……
你在哪里。
没有你的日子活着好痛苦。
现在，阿霖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阿霖变得很听话，阿霖想对你说，一直藏在心里的三个字——
我爱你。
————第九位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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