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中,几朵几乎要压下来的云彩悠然飘过城市的上空,而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乃至熟视无睹的人群纷纷从背包或者口袋里掏出便携式雨伞,打开后将它们固定到肩带或者依靠生物磁力悬浮在头顶,为自己遮云避雨。
淅淅沥沥的雨没过多久便下了起来,一朵朵红色蓝色五颜六色的雨伞纷纷被打开撑起,让这座城市里簇拥的人群被点缀成一条条七彩河流。
阴沉的雨天里,七彩的人流中,一位站在马路上身穿蓝色公主服装的少女显得那么突兀。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们纷纷侧目好奇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少女,走出一段距离后便漠不关心地扭过头去,继续自己的行程。
蓝色的衣物逐渐被雨水打湿,当裙摆逐渐变得透明时,有着一头葱绿色头发的少女缓缓举起纤细的手臂,白皙的手指向前放松微弯。
随后,在人行道的中心,公主开始了自己的哼唱:
“あたしが愛を語るのなら”
(若要我来谈论爱的话)
“その眼には如何、映像る?”
(在那双眼中映出的又是何等景象)
“詞は有り余るばかり”
(言辞都是过剩多余)
“無垢の音が流れてく”
(无垢的音色流动而去)
“あなたが愛に塗れるまで”
(在你被爱涂满之前)
“その色は幻だ”
(那景色也不过是幻想)
“ひとりぼっち、音に呑まれれば”
(一个人孤单地就此被音乐吞没)
“全世界共通の快楽さ”
(这是全世界共通的快乐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从公主般的少女身旁走过,但大多都只是看一眼这个伸手歌唱着奇怪音律的独特少女,然后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不知她唱了多久,一位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女性在经过少女身边时,忽然逐渐放满了脚步,随后回头看向少女。
驻足默默倾听着公主独自一人歌唱出来的旋律,干练的上班族女性忽然泪流满面。
于是,她忍不住轻轻拍着手掌,加入到歌唱中去。
“つまらない茫然に溺れる暮らし”
(沉溺在无聊的茫然中生活着)
“誰もが彼をなぞる”
(谁都是这样效仿着他)
“繰り返す使い回しの歌に”
(用循环往复随意切换的歌)
“また耳を塞いだ”
(再次将耳朵堵塞)
“あなたが愛を語るのなら”
(若要由你来谈论爱的话)
“それを答とするの?”
(就要让那成为答案)
“目をつぶったふりをしてるなら”
(若你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的话)
“この曲で醒ましてくれ!”
(就在这曲中给我醒来)
“誰も知らぬ物語”
(谁也不知道的故事)
“思うばかり”
(光是想着)
“壊れそうなくらいに”
(就会快要坏掉一般)
“抱き締めて泣き踊った”
(紧拥着哭泣着跳了舞)
“見境無い感情論許されるのならば”
(无法分辨的感性论也能被允许的话)
“泣き出すことすらできないまま”
(就保持这连哭出来也办不到的样子)
“呑み込んでった”
(全都咽下去吧)
“張り裂けてしまいそうな心があるってこと、”
(抱有着快要碎裂掉的心脏的事情)
“叫ばせて!”
(让我喊叫出来吧)
在两名女性撕心裂肺而闻者动容的歌声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驻足观望,然后纷纷用手或者脚跟着歌曲旋律打起或者踩着拍子,渐渐加入到合唱中去。
“世界があたしを拒んでも”
(即使世界将我拒绝,至少此刻)
“今、愛の唄歌わせてくれないかな”
(能否让我唱起爱的歌诞?)
“もう一回”
(再一次)
“誰も知らないその想い”
(将那谁也不知道的思念)
“この声に預けてみてもいいかな”
(试着寄托于这声音中也可以吗)
“あなたには僕が見えるか?”
(在你眼中能够看见我吗)
“あなたには僕が見えるか?”
(在你眼中能够看见我吗)
“ガラクタばかり投げつけられてきたその背中”
(总是被投掷着无用杂物的那个背影)
“それでも好きと言えたなら”
(即使那样也能说出喜欢的话)
“それでも好きを願えたら”
(即使那样也能想要喜欢的话)
“ああ、あたしの全部に”
“その意味はあると――”
(啊啊那我的一切就都有了意义)
最后,围聚在一起的数千人齐声哼唱了起来:
“———————————”
wo—wo—wo—wo—wo—wo—wo—wo—wo—wo—wo—wo
(谨以此歌纪念wowoka,
歌名:
アンノウン·マザーグース
Unknown Mother-Goose
不为人知的鹅妈妈童谣)
(作者:wowaka/初音ミク)
宛如一滴落入纯水中的墨汁般,跟着进入合唱的人迅速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去,很快,这一片辖区便彻底沦陷了。
数以万计的人群安心而快乐的聚在一起,齐声哼唱着这首歌曲。
正在行驶中的卡车司机欢快地举起手放声歌唱,失去控制的卡车碾过一片又一片齐声歌唱的人群,在血液浇灌的地面上滑出去老远,这才一头撞到墙上停下来。
人群渐渐踩过遍地鲜血与脏器的前路,迅速填补上卡车驶过后留缺的空白,继续齐声合唱着。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恬静的笑容,如此美好。
每个人的歌声都是那么的欢快,发自内心。
至死方休。
此时尽力控制却连自己人都被影响到的管理局才不得不放弃派人抑制的方式,准备采用物理隔绝的方式进行封锁。
伴随着光头局长的一声令下,被感染的辖区与其他地方接壤处纷纷剥离,露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
片刻后,一堵堵合金墙壁从缺口迅速升起,直达数千米高的天空后迅速向中心合拢。
巨墙逐渐合拢的轰鸣声响中,被感染的人群连带着正在下雨的云彩和悦耳的歌声一起被封印在这横贯天际而不见天日的钢铁牢笼中。
与此同时,管理局的模拟训练室内,再次当了一个礼拜薪水小偷的陈凡一个下腰躲过吴秀扔向自己的飞刀,随后顺势下滑到他附近,单手发力撑住地面起身就是一脚飞踢,把猝不及防的吴秀踹了一个大跟头。
没想到陈凡的反应神经居然这么发达,被一脚踹中下巴跌倒在地的吴秀一时间满眼所见皆为一片模糊,依稀能过看到一个黑影猛然冲向自己。
下一刻,一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摔落地面后还弹了好几下。
“八月十日,编号十一序列模拟训练到此结束。”
随着机械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刚刚被斩首的吴秀跟没事人一样一骨碌爬起身,指着陈凡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耐烦地拍开吴秀指向自己的手指,陈凡无所谓地晃晃手上的链锯长刀:
“怎么着?都被我弄死七八次了,还不服气吗?”
吴秀挨到嘲讽后暴跳如雷:
“有本事就不要老是用近距离作战的场景啊?我的反应能力又没有你那么离谱,真男人就远距离一对一对狙来战啊!”
十分不屑地撇撇嘴,陈凡对于气得不行的吴秀又是一顿输出嘲讽:
“不是说好了不用能力欺负我吗?谁在远距离对狙上使用自己能力增强身体素质,把视力给强化了然后连杀我三局?应该不能是我杀我自己吧?”
吴秀闻言憋了一下,但随即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提对狙?说好了咱俩对狙,结果你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从哪里的废墟弄出来一架高射炮和我对着轰?!你这哪里叫做对狙!?”
陈凡对此震声反驳:
“对狙的定义是什么?就是两个人相互之间拿狙对射!狙的定义又是什么?是能够瞄准,威力够大能一下子秒掉对方!既然这样,高射炮怎么就不符合对狙的定义了?!”
“你?!”
就在这对从小闹到大的冤家争论模拟比试的规则之际,两人所在的模拟室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就在两人下意识捂住耳朵后,整间模拟室都亮起了红色的闪烁警报灯光,给吴秀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情况?丑八怪你是不是用高射炮结果把系统整崩溃了?”
对于吴秀的凭空污蔑,陈凡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扯淡!我看就是你个死人妖乱用能力,这才引发了系统警报!”
“谁是死人妖啊?!我绝对是男子汉!!!”
就在二人吵吵闹闹都快打起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的魏延午这才屁滚尿流从外面冲入模拟室,看着还在里面的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俩怎么还在里面?!没听到紧急召集的警报吗?这间屋子都闪红灯了还不慌不忙待在这里不动弹?!快快快!整个管理局就差你们两个了!”
被魏延午火急火燎地训斥一顿,陈凡和吴秀这才尴尬地松开对方衣领。
就当无事发生。
被魏延午一路拽着狂奔到会议室,陈凡和吴秀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人群下意识一缩头,然后紧随魏延午熟练的步伐从后面绕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原本自己应该出席的位置。
座位还没捂热呢,陈凡就看到胡薇九上台一把拿起话筒,测试一下后便开口道:
“各位,现在在新区发现了新型的特殊灵鬼,经过有关部门探讨和分析,这只新灵鬼被赐予的代号是:歌姬。”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有些懵懂地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同事们,吴秀悄咪咪开口问向魏延午:
“我说魏叔,这个赐予代号是什么意思?看大家都这么紧张?”
扭头瞥了一眼吴秀,魏延午此时脸上也是十分严肃:
“赐予代号可不是任何一个灵鬼都能有的待遇,只有那些至少被认定拥有毁灭一座城市能力的灵鬼才会被赐予代号,而洛城自从建城以来,只出过一次配得上赐予代号的灵鬼——湖郡,所幸那只灵鬼诞生没多久就被中央派来的五级高手迅速消灭,这才没导致过于严重的事情发生。”
顿了一下,魏延午有补充了一句:
“并且,五十年前出现的湖郡仅仅诞生不到五分钟,就制造出来了牡丹湖。”
想到半径足足五公里,深度更是接近一公里,整体呈现出完美圆形形状的牡丹湖,吴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他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都这么紧张了。
安静一会儿等台下众人议论完逐渐安静下来后,胡薇九这才拿起话筒继续说道:
“根据现有情报,歌姬的能力是让周围的人跟着唱歌,这首歌我们拿去检测后发现是某位音乐制作人数个月前制作出来然后发布在网络上,但是现在已经联系不上该制作人,怀疑歌姬的出现很可能与制作人的失联有关。”
“那个——”有些疑惑地举起手,吴秀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请问一下,歌姬只是让人唱歌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被赐予代号吧?”
看到吴秀举手提问,胡薇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吴,作为一个新人你能知道赐予代号的含义已经不错了,看来老魏给你带的不错。你的疑惑可以理解,但是歌姬的能力只是让人跟着一起唱歌。”
深呼吸一口,胡薇九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一组组鲜血淋漓的照片被放大后展示出来,看得吴秀和一些文职人员胃里翻腾个不停。
展示完这些照片,胡薇九才继续讲解:
“虽然能力只是让人跟着唱歌,但是扩散速度极快,根据我们观测到的情况,仅仅不到十分钟,受到影响的人已经多达数十万,并且唱歌的人还会旋律跟着做出一些舞蹈动作。因此那些受到影响,正在开车的司机们所驾驶的汽车很快就会失去控制,你们刚刚看到的就是汽车失控后撞进唱歌人群的惨状。”
说道这里,胡薇九停顿片刻,再次给大家展现了一张幻灯片——
一位卡车司机被困在前半段已经因为和墙壁的撞击塌陷下去的车头里,即使依稀能通过缝隙看见他纸一样薄的下半身,这名司机的上半身仍然在跟着歌声轻轻晃动,满是鲜血的脸上一副满足而恬静的表情。
看着这张幻灯片,吴秀内心一片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