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四庠开口了:“朱大人若是不愿陛下知道此事,可以先杀了我,然后再自尽。”
朱格面如死灰,他知道,事已至此,没办法挽回了。
结果一旁的范闲开口嘲讽道:“朱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满城的高手,我也就罢了,怎么洪公公那边也没有人盯着呢?”
朱格闻言怒道:“我防的是鉴查院,又不是皇宫。”
但此时,朱格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陈萍萍是了解朱格的,他知道,朱格这人极为好面子,既然事情洪四庠已经知道了,那带不带朱格回去也就无所谓了。
随后,陈萍萍便对洪四庠说道:“我了解朱格,各部问审,于他和羞辱无异,穷途末路之人,要的不过是一个体面,洪公公,若你我有此一日,肯受此辱?还给他吧,让他自我了结便是。”
洪四庠闻言,想了一下,便把匕首还给了朱格。
朱格向陈萍萍行了一礼,说道:“谢院长。”
随后朱格说道:“院长,范闲此人,机敏聪慧,文采盖世,又兼之武艺高强,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将来或许能成为文坛宗师,亦或是济世名臣,唯独不适合接掌鉴查院。
自他入京以来,我一直留意他,虽是天才,但骨子里缺了那种对皇室的敬畏,如果由他接管鉴查院,恐有巨变。”
陈萍萍冷漠的看着朱格,说道:“你此番言论,是否要转述给陛下。”
诸葛怅然一叹,说道:“最后一次进言了,朱格一生为庆国,从无半点私心,今日身死,有憾无悔。”
说完,举起匕首,便自尽了。
范闲看着这一幕,朱格虽然是自己的敌人,但此时范闲仍然升起了一丝敬佩。
洪四庠向陈萍萍行了一礼,说道:“事情已了,此间话语,我会转述陛下知道。”
陈萍萍也是行了一礼,说道:“有劳洪公公了。”
随后,洪四庠一跃而起,便向着皇宫的方向,离开了。
此间事了,范闲便推着陈萍萍回到了鉴查院,因为天色已晚,范闲便告辞归家了。
范闲回家后,和张浩谈起了今天发生的事,也是怅然一叹,说道:“朱格这种人,我不知道怎么评价。”
张浩说道:“立场不同,所以怎么说都是对的,在他的立场,自己一生都在为了庆国奉献,到头来,落到了这个下场,但在陈萍萍的角度来说,这就是背叛。
因为此事本和伱没有关系,你只不过是各方角逐的一枚棋子罢了,当你想要成为棋手的时候,你才能跳出这方棋盘,不过好在,你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范闲听到张浩的话,想了好久,但最终并未说话。
就在范闲沉思之时,有仆人过来,说是范建找他过去,有话要说。
范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去了范建的书房。
一见面,范闲说道:“父亲,你找我。”
范建看向范闲,先问了范闲为何要娶林婉儿,范闲对此的回答是,就算林婉儿只是一个丫鬟侍女,范闲也要娶她。
听到这话,范建便让范闲进宫给李云睿求情。
对此,范闲很不理解,但随后,范建的话,让范闲恍然大悟。李云睿毕竟是林婉儿的生母,如果置李云睿于死地,那以后,范闲该如何面对林婉儿呢?
听到这话,范闲回到自己的院子,想了很久。
终是不知如何是好,便问向张浩:“师父,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去给李云睿求情,那李云睿之前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的事情怎么算,可若我不去给李云睿求情,我将如何面对婉儿,李云睿毕竟是婉儿的生母,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张浩说道:“按你心中最想要的想法去做便是,只要问心无愧,其他事情,为师会为你解决。”
范闲闻言,想了很久,自己心中最想要的想法,那就是置李云睿于死地,但李云睿是婉儿的生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李云睿赶出京都。
随即,范闲不再多想,径直去了皇宫。
当范闲走进大殿的时候,便看到长公主李云睿正跪在大殿之前。
范闲好似没看见一般,进了大殿,向庆帝行了一礼。
庆帝瞟了范闲一眼,说道:“来求情的?”
就听范闲说道:“要不是有人提醒,我差点忘了婉儿的感受,再多仇怨,归根结底,他们毕竟是母女。”
庆帝问道:“所以呢?”
范闲接着说道:“我刚才有些乱,所以我找我师父聊了聊,我师父的一句话点醒了我。让我理清了头绪,这才匆匆赶来。好在还不算晚。”
庆帝看向范闲,问道:“你是为她来求情的?”
就见范闲缓缓跪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臣,范闲,恳请陛下,切勿姑息,务必严惩李云睿,以正国法。”
然后一头磕了下去。
庆帝看着范闲,迟迟没有说话,这还是范闲第一次对庆帝下跪。
庆帝看向范闲,说道:“起来吧,你也不爱跪着,这还是你第一次跪朕吧?若你真的是来求情的,朕会很失望。”
范闲缓缓站了起来。
就听庆帝接着说道:“如果想要接管鉴查院,统领内库,如此权重,唯孤臣所为。”
太子闻言,对庆帝的话有些惊愕,范闲竟然要同时接掌鉴查院和内库,如此权势,只怕就连自己以后登基了,也要对其容忍三分。
范闲并未想这么多,只是说道:“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我师父跟我说过,一切有为法,有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此话的意思是,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如梦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雾霭一样的不可琢磨,无常变幻。同时又如同闪电一样的快速变化。我们要无时不刻地这样看待这个世间的一切,不要执着它而被它束缚我们本来解脱自在的体性。
所以,我决定遵从本心,因而来此。”
庆帝听完,说道:“你师父是大才啊,好了,应该没有人再来求情了,让她走吧,走的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