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赵铭的意思,卢剑星、勒一川直接上前将德叔的双手缚住,一人一脚揣在德叔的膝盖窝上,德叔当即跪倒在地。
“赵大人,你这是想作甚?”
德叔正要挣扎,沈炼猛地挥动刀鞘,狠狠的拍向德叔的脸部。
啪——
随着一声脆响,德叔只觉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殷红的鲜血混杂着一口黄牙从嘴中喷出,散落一地。
赵铭急忙一个侧身,躲过飞溅而来的鲜血,一脸嫌弃的道:“带去外面,别把这里弄脏了。”
“属下遵命。”三人应了一声,像拖死狗一般将德叔拖出浩然堂。
很快,噼噼啪啪的拍打声伴和德叔痛苦的哀嚎惨叫便在浩然堂外响起。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见赵铭不由分说便命令手下殴打自己的家仆,欧阳旭心中自是不满,但赵铭凶名在外,自己此行又是有求于人,却是不敢反驳半句。
呸,怂货!
赵铭在心里暗自鄙视一番,自然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欧阳旭,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欧阳探花莫非有什么意见?”
区区一个家仆和大好的前程仕途想比,谁轻谁重,欧阳旭心中自然分得很清,急忙收起心中的不满,谄媚的道:“不敢,大人好心帮我教训恶仆,在下应该感激才是。”
“举手之劳,欧阳探花若是还有仆人不听话的,只管带到我这里来,锦衣卫别的不说,收拾整治人的法子多得是。”赵铭轻视道。
“是……是……”欧阳旭讪讪的答道。
“当初我在钱塘让你这家仆给你带的话,欧阳探花应该已经收到了吧?”赵铭又问道。
“在下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
欧阳旭说着,急忙打开身旁的一个箱子,露出里面几幅字画:“共计字画六幅,全部都在这里。”
赵铭展开一看,装帧精美、用笔细腻,意境深远,无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却不见那幅王霭的《夜宴图》。
赵铭心知《夜宴图》已经被德叔自作主张加到了送给柯相的礼物中,脸色猛然一变,厉声道:“看来欧阳探花是没将赵某的话放心上。”
欧阳旭浑身一颤,急忙打开旁边另一个箱子,露出里面一锭锭黄橙橙的金锭,肉痛的道:“还有一副王霭大师的夜宴图被我那仆人自作主张当做束脩送给了家师柯相,这里是一百两黄金,权当是对那幅夜宴图的补偿。”
当日与高家订婚之时,高鹄给他了两百两黄金的回礼,准确的说是他入赘高家的补偿。
大户人家最是讲究门当户对,高鹄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他欧阳旭的落魄学子的寒门出身,便是探花及第,想要攀上高家的高枝,也只有选择入赘,所谓的官家赐婚,只不过是看在他拜入柯政门下,给柯政脸上留些颜面罢了。
便是这二百两黄金,其中八十两被德叔带去钱塘给赵盼儿换回同心佩,这段时间在汴京的开销应酬又去了二十两,剩下这一百两黄金已是他最后的积蓄。
王霭虽然作为名家大儒,但一幅画怎么也值不了一百两黄金,若是换了旁人,欧阳旭这一百两黄金的补偿大抵是心满意足的接受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赵铭。
钱,赵铭并不缺,《夜宴图》更是干系重大,远非金钱所能衡量。
“倒是让欧阳探花破费了。”赵铭冷笑道:“但本官只要《夜宴图》。”
“《夜宴图》如今在柯相手中,却是不好讨回,还请赵大人体谅在下的难处。”欧阳旭一脸为难的道。
收买不成,这是准备用柯政来压我?
自己敢在海禁走私案一口气砍了上千江南官员的头,便是柯政身为丞相,三高官官,又岂会惧怕?
更何况,萧钦言入京拜相可以说是板上钉钉,那些被自己斩杀的江南官员又绝大部分都是出自清流,柯政作为清流领袖,自然难辞其咎,不出意外的话,萧钦言一进京便会如原剧情一般左迁雷州。
赵铭冷声道:“这我不管,《夜宴图》是盼儿的东西,你必须归还,本官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你不能将《夜宴图》送来,休怪本官直接去向柯相讨要,素闻柯相为人正值,最是看中人品德行,若是让他知道你为了攀附高家而悔婚盼儿,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柯相弟子的身份还保不保得住,与高家的婚事又还能成与不成。”
话语中,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欧阳旭瞬间色变,沉声道:“我与赵大人同科高中,又是江南同乡,将来朝堂之上互相扶持,必有一番作为,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赶尽杀绝,恕在下直言,赵盼儿虽有几分姿色,但毕竟出身贱籍,又抛头露面事商贾行当,如此不自爱,实非良配。”
“闭嘴!”
赵铭一声呵斥打断了欧阳旭的话,怒骂道:“盼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于我两情相悦,约以白首,乃是未来的县男夫人,你一负情薄幸之人,当年若非她出手相助,别说是考中探花,恐怕早就死于荒野之中,有何资格对她评头论足?”
“本官乃是两榜状元,如今已官至五品,着绯袍,挂银鱼袋,而你仅仅是一个三甲探花,放榜至今已数月还不得授官,又有何资格谈与本官相互扶持?”
“再说,你既然能够为了攀附高家悔婚盼儿,将来未尝不会为了权势出卖于我,此等两面三刀,又有谁敢与你相互扶持?”
不是玩玩而已!
这赵铭竟真想将赵盼儿为妻!
“在下失言,还请大人勿怪,”欧阳旭急忙改口道:“在下自知对不起盼儿,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和等候,但退婚之举也是迫于无奈。”
“但高慧的父亲是朝中高官,姑姑是宫中宠妃,她理所应当就觉得全天底下的事情都应该对他予夺予求,只要是她看重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也要抢到手中,我区区一个探花,又怎敢违逆于她。”
似乎是担心赵铭不相信,欧阳旭紧接着又声情并茂的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三榜苏行远的妹妹,只因为我去拜访杨少尉的时候偶然撞见,送了我一束梅花,才仅仅过了三天出门便意外的摔了一跤,从此左眼就看不见了,起初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但不久之后,那日鹿鸣宴上扬言要将小女儿许配给我的龚老先生,他的小女儿坐船出游时落了水,最后虽然被救了下来,却是衣衫尽湿,还被很多人看见了,最后不得不出家做了女冠。”
挑拨不成,改换苦情计!
只是前一秒还在与自己诉说赵盼儿的坏话,现在又装出一幅身不由己的样子,真当世上除了你欧阳旭,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
嗤——
赵铭嗤笑一声,道:“所以你认为这些事都和高慧有关系?”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欧阳旭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道:“六品官的女儿,说下手就下手,要是让她知道我与盼儿有婚约在身,必然会对盼儿不利,迫不得已,我才让德叔去钱塘退婚。”
“一派胡言!”
赵铭呵斥道:“苏行远的妹妹摔伤眼睛和龚老先生的小女儿意外落水都是在高鹄找你为婿之前,那时你和高慧都还不认识,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为了给退婚盼儿找一个理由,让你的自私自利能够有一丝心安。”
“再说,这些事情与我替盼儿索回《夜宴图》没有丝毫关系,我还是那句话,三天时间,我若是见不到《夜宴图》,休怪我将你做的这些丑事捅出去,让你彻底做不成柯相的弟子和高家的女婿。”
“还有,本官作为皇城司使,掌管探察侦缉,你却在我面前污蔑苏行远的妹妹摔伤眼睛和龚老先生的小女儿意外落水乃高慧指使所为,构陷朝廷命官的家眷,其心可诛,此事我本官也会书信告知高鹄。”
这事要是被高鹄知道,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本想来找赵铭活络活络关系,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偷鸡不成蚀把米。
欧阳旭顿时被吓得亡魂大冒,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在下失言,还请赵大人高抬贵手……”
“休得再言,带着你的这些黄金滚出本官的府邸,福伯,送客。”赵铭说完,直接闭上眼睛,懒得再多看欧阳旭一眼。
门外,福伯听到赵铭的吩咐,施施然走进浩然堂,对着欧阳旭道:“探花郎,请吧,别逼老奴让锦衣卫将你打将出去,失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