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诸位来可不是心血来潮啊。”曹操道,手一挥。“来人,把那交州上供的特级仙桃给我摆上来。”
原来是交州人上供了一些鲜美的桃子。不过个头倒是很大,有四个竟然和人头一样大,令庞统都大吃一惊。侍女将最大的那个桃子摆到了曹操处,其余三个大桃子开始摆放,其他人都已经有桃子了,剩下的就是最为尊贵的王侯一辈。庞统双眼一眯,觉得事情不好。才三个桃子,但是曹丕、曹彰、曹植、曹冲四人,若是按长幼之分,曹冲不得大桃,和文武一样拿小桃。问题就是在于曹丕。
他竟然起身道:“这桃子还有大的?”这问话把侍女吓得脸色发白。知道此事的程昱道:“汝南王,这些桃子中最大的只有四个。”
“程卫尉这事情办得欠妥当了,我兄弟四人可都是皇上的儿子,怎么能有人区别对待?”
程昱忙弯身道:“此乃交州人办事不妥,当然我也难辞其咎……”
曹操也是看得此景有点不悦。
曹冲忽然起身,慢悠悠地说道:“大哥勿要着急,这事情最好办。长幼有序,我最次,理当不得。”
“你也是皇上的儿子,身为皇子一视同仁。”曹丕坚持道,有些官员看得尽点头。
庞统环顾四周心忖道:“也就武官搞不清状况。”
看着粉嫩的桃子,每个人都是垂涎欲滴,岂料就因为少了一个大桃子,吃不成也就算了,倒是出了一道难题。程昱道:“请皇上降罪。”
“这不是你的错。”曹丕道,他看着自己桌上的大桃子对一侧的侍女道:“给我端到四弟邓哀王那里去!”
侍女听命从事,也不敢怠慢,端起木盘。
“慢!”曹冲道:“怎么可以这样!长幼有序……”
“孔融让梨的故事我倒是听过的,这人的其他事情不予评价,但就他让梨的事情正说明了兄弟情义的重要性,不是你尊我卑,应是你亲我爱。”
或许是未来人的缘故,庞统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肉麻……”他心中道。
不过他扬起头,看到木台上的曹操却是乐呵呵的,显然对曹丕的表现是很满意的。曹彰也没去看他大哥,也是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神情。
虽然事情似乎与己无关,但是曹彰的脸孔已经埋到了阴影里。不是感到烦闷,而是他正在思考,逼迫自己马上作出什么决定似的。
庞统身前端坐的曹植右手握拳置于桌上。
良久,似乎时间在飞速的扩过,却没有人打算把它拦住。
“哈哈哈哈……”
曹彰起身了。
“桃子吗,什么时候都有的吃的。为一个桃子有什么好争吵的,就让父皇来说吧。”
“白痴……”庞统心中道。虽然曹彰想把决定权置于魏武帝曹操手中,以便于没有人可以被为难,也没有人可以被高捧,可问题是,这是一个难题,而不是顺水人情。
曹操就像塑像一样凝望着下面的喧嚣,似乎置身事外。
曹丕露出了一抹冷笑。
庞统的身前,一抹人影伫立。他心中一紧,这个男人安坐已经很不容易了,竟然还妄自尊大的站了起来,莫非他已经忘记了腿上的伤势?
曹植拱手道:“诸位不用多烦恼了。”他绕了出去,站到了中央处,踩在了鹅卵石上。整个动作非常缓慢又流畅,反而可以称得上优雅。“我来作诗一首,你等吃桃。这样我的桃子就无所谓了,随便弄一个,反正我对桃子也不怎么在意。倒是今天父皇能请我等相聚是个美事。不如就让父皇来点一首?”
“出个题吗?”曹操欣然问道。
曹植点了点头。曹彰深吸一口气坐了下去,曹冲则和曹丕对视一眼,两人倒是笑着坐下。但是各自的笑容里包藏的都是其他心思。
“这样,说洛阳之事!”
“洛阳?”曹植道。
庞统心想:“好你个曹孟德,还惦记老子都城。”
“当然说洛阳的事情,那里可是古都,现在就让庞士元弄去做都城了。我就看看植儿怎么个说法。”曹操笑道。
曹植也是淡然一笑,拱手后,仰天道: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直千金,被服丽且鲜。
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
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
馀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
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鰕,炮鳖炙熊蹯。
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
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众人闻言,大部分已经露出了钦佩之情,有的人则是暗暗一笑,这些都逃不过庞统的眼睛。凡是高人都不会轻易表露自己。
“好!”曹操仅是给了一个字,随后赐酒一杯。曹植回座后,其他人又把话题挪到了别的方面。庞统俯瞰他的背影,发出了深沉的叹息声。
曹植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问庞统道:“今日是否冒险了?不该在他们面前逞能?”
“不是逞能。”庞统道:“你若是不出来说话,事情也没法子解决,曹彰和曹丕最终可能是下不了台的,曹冲倒是没事情。你的做法只是让他们觉得你是为了解决事情而出手的,这样一来,就免了不少非议,至少比上次曹冲称象要安全的多。而另一面,你的才华也在文武官员和皇上的面前展示了一番……”
“抱歉了,实在没法子……”
“哈哈,你堂堂一个王和我这种小卒道歉?不过那洛阳的话是说得汉末的事情,又与我仁朝没有太多关系,我也是听听罢了,当然不会讲给仁皇听。反正大家心里有数,也是为了场面上的活。今后这种事情该是会很多。纵观那些人的表现,我总觉得局势非常艰险,一触即发。”
他没有说忍痛的事情,因为他已经从曹植已经惨白的脸色上找到了答案。这个原本看似怯懦的男人,展现了非凡的忍耐力。
一日晚上,庞统和雪月于屋中就寝。侧卧地板上的庞统听得房顶声响,他睁开眼睛,竖耳倾听。那是极其细微的声音,有人正踩在瓦背上。
只有一个人。他很快判断出了来者的数量。于夜时在王府的侍卫的房顶上徘徊的人——雪月已经站了起来,那脚步声更是难以闻知,可庞统却晓得。
庞统缓缓地站了起来,指了指房顶。雪月径直走到了窗边,庞统则站到了门口处。他们默默地等待着,一旦敌人闯入,便施以杀招。当然,最好是能弄个活口。
可是,许久过去了,还是没有动向,那个人一直在瓦顶谨慎地走着。
庞统脸孔一紧,那人已经开始站到边缘处,位置正好靠着雪月所在窗户的上方屋檐处。
窗户打开,雪月如同猫一样无声无息的飞跃了出去。同时,庞统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他清晰的辨别到了雪月头顶上方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而且,周围竟有几个人一直是一动不动的,就是在雪月出去后,他们才拔开脚步,看势头只是为了逃跑。这些人,有两个在墙头,有三个在墙角边。庞统推开大门,门外是两名守兵,看他们认真的样子也知道没有打瞌睡,那敌人的手段可是非常专业的。
庞统把门关上,双手附后,一副出去游玩的样子。在走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他清楚的时候自己已经跃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便一跃而起,落到了矮墙上,又飞跃到了内院的假山石上,随后到了一座大屋的上方,圆月的四空。黑夜在所有可以察觉到的高处飞跃着。
“以这种人数……”庞统所见的是十几个黑乎乎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躲过那些守卫的视线,可是休想在他庞统的洞察力下消失。堂堂的陈思王府竟然有这么多的黑衣人,显然是来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庞统以敏捷又寻快的身后追袭一人,那人已经发觉了后面有人在迫近,他改变了路线朝着东面跑,落进了一条墙边的小路。庞统没有去追,而是继续往北,直到他落地的时候,那曹植的大屋还在黑暗中沉睡,周围守兵严密。庞统走了过去,所有的守兵都被他引起了注意力,但庞统却是抬起了脑袋,往上指了指。忽然,一直在曹植屋顶上的黑衣人往北面落下,有人已经看到了,慌忙追击过去,其他人竟还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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