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便在陆口县府衙内院摆开筵席。青蓝色的月下,乌黑不断地与月光擦身而过。虫鸣声在院内的池塘边缘的石头堆里传出。假山石中似乎有着很多黑色的生物在攀爬。灯笼挂在了廊下,也有用支架撑起来,以便花园内变得明亮。众人就坐。庞统和刘琦、王粲坐下后,看那名留着山羊黑须,身穿青袍的男人。虽然看似是很普通的平常穿着,但从他那强壮的魁梧的身躯便晓得这不是文官。而起那张由于征伐战场的岁月所留下的皱纹一条条清晰可见。这便是四十多岁的武官。
由于他也是从驿站被接过来,第一次才见到众人,先是拱手道:“我乃扬州都尉程普,得见诸位,真是三生有幸。他脸容庄严,似乎要慷慨赴义,没有笑意。
在庞统和王粲只见的那张桌子是刘琦,这个不善应酬的公子此刻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努力寻找可以应付这个武官的话。思前想后,他还是比较简单地道:“我乃刘琦,今见将军便如见到了孙权大人。对两家今后的事情抱着巨大的希望。程大人还请随意了。”随后他介绍了王粲,又介绍了庞统。几乎就是把庞统说成了一名领兵打仗的将领。不过早就对荆州有过深入了解的程普此刻盯紧了庞统。在这么重要的筵席上,剻氏兄弟不来,是因为他们站在了蔡氏那里。但就连黄忠也不来,而是叫了一个连名字都未曾听过的所为的将领。疑惑的心情开始在程普的心中资深,他甚至心想:“莫非刘琦帐下就没人了?”
刘琦敬了他一杯。
开始笑声不断的程普拿起酒樽朝三人敬了一杯,道:“两家虽有点小过节。但是那些旧事不能阻碍两家今后交好的大计。在眼下我们这些人的眼里,有的是百姓。若是和荆州同盟能让扬州百姓安乐,那便是第一要务。比起和曹孟德的厮杀更为重要。”
他的慷慨陈词在这黑夜中如同萤火虫般闪耀。能够看到的是刘琦那纯粹的喜悦。庞统甚至能看到这个大公子心中的兴奋感正在冲击胸膛。不过王粲和庞统却只是保持着微笑。他们都知道,听到这类话的时候,真正的谈判其实才刚刚开始。
举着酒樽的王粲看着酒水波纹荡漾,月色迷乱,抬头朝着程普道:“程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互敬后,王粲露出沉重的表情道:“我跟着刘州牧也只有数年时间,并不算老臣。但我观察天下局势已久。就目前的情况,荆州必须和扬州联手才能自保。西临刘备,北临庞统,东面是曹操。而曹操又对江东土地垂涎欲滴。只有我两家同盟,才能把这只虎豹喝止。有朝一日更有机会亡了他曹孟德。”
胡须上都流下了酒水的程普凝神盯着王粲道:“此话不差。不过就局势而言,我方并不怕他曹操。而让曹操选的话,或许打荆州要比我江东方便多了。毕竟荆州已乱,四周虎狼必定争食。到时我江东大军可坐山观虎斗,想必要划算多了。”
举着酒樽的庞统大声道:“此言差矣!若是以这样的角度考虑问题,江东必亡。”
被他的声音以及词句震到的程普讶然地瞅了瞅他。虽然声音洪亮、严肃,但是脸露笑意的庞统又道:“来,先敬将军一杯。”
动作迟疑的程普在意的是他刚刚的话,他马上把酒喝完,开始聆听。
火热的酒水贯穿胃肠,庞统深吸了口气,道:“荆州是被虎狼包围不错,但为何荆州没人敢动?因为刘家根基深厚,有百姓的支持,一有战事可全民皆兵。更重要的是,荆州乃虎狼之间的屏障,谁都不能第一个打破这个屏障。要是有那么一天,定是庞统和刘备有了胜负,曹操和孙权有了胜负,那时定会击破荆州这个屏障。可似乎这件事情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不是现在可以窥见的。天下皆知,庞统大军几十万压在了益州边界,以这样的趋势来看,益州是作为庞统的首要目标,所以荆州不会有事。而曹操盯准了江东的土地,这从他的战略布局上就能看清的。曹操和庞统有着同盟不谈,他们更是有着无声的默契。就是两个猛禽不想进行任何争斗,都想把眼前相较容易对付的敌人做掉。江东不可能打荆州,而曹操定会打江东。不要谈我荆州的弱小,就局势而言,孙权必须与我大公子联手,才能共分天下。”
表情一直平静的程普的目光闪烁着,他道:“凤雏小弟如何能把全局看得这么通透,依我看,就你现在的战略眼光,可以和刘备的诸葛亮、曹操的郭嘉、我方的周瑜相提并论。”
庞统心想:“你是不是忘记一个人了?”
“大公子能有这等将领,不,该是得力的谋士,实在是荆州之福。”
刘琦听的喜悦不已。但庞统知道,这程普一半是真心话,一半是说胡话,不能全部当真。由于程普的话没有提及事情的重点,更没有对庞统的话进行剖析,所以从这一点上,庞统认定江东打算在这次的谈判上使用模糊政策,当场一定不会有结果的。
酒过三巡,王粲多次提及同盟的事情,程普都是巧言以对。渐渐地连王粲都看出了程普此行并没有对同盟这件事有实际意义。
不过程普酒喝得满面通红的时候,说道:“大公子,为示我等交好,能否用你的酒樽让我喝一口?”
一下子发愣的刘琦只是木纳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哈哈大笑的程普,一口饮尽杯中酒。当刘琦把侍从叫到身边的时候,庞统忽然起身,而王粲慢了一会也起身了。庞统一把抓住刘琦的手,把酒樽放到桌面上,让侍从拿一个新的酒樽给程普。
脸色不悦的刘琦疑惑地瞪了庞统一眼,气定神闲的庞统对他笑了笑。刘琦便心知该有什么问题在里面,自己没有参透,马上就拿着自己的酒樽对着程普敬了一杯。刚坐下的庞统也举起酒樽对程普道:“老将军好酒量啊。”
见那庞统阻止了刘琦的行为后,眯起眼睛的程普仰天道:“真是个风云突变的夜色啊。”又看了看刘琦,道:“大公子定是学富五车之人,你看我江东如何?”
他问的是刘琦,但刘琦却马上向王粲抛出了求救的目光。王粲并没有看他,他便又瞟了眼庞统。满面微笑的庞统干咳一声,头扭向刘琦道:“大公子不是常对我说江东贤士最多,武将悍勇,才为孙家打下了扬州。”他又把视线抛向了程普道:“依我看,江东贤士不及曹操,江东将士不及曹操,江东之土地不及曹操的富庶。要是两军相交,孙家必败。”
“你!”生气地站起身来的程普指着庞统道:“你一小小官员,怎敢代大公子来侮辱我江东人。”
抬头看着他那怒容满面的庞统微笑道:“程大将勿要动怒。我只是说了实话啊。若是你们只知道自己的厉害,却是把敌人给忽略了,那才是要吃败仗的。别忘记,是曹操歼灭了河北袁绍最精锐的主力军,可见曹操军之雄壮。而在和江东对峙的情况下迅速击破豫州孔伷,若不是谨慎又周密的部署是办不到的。可见曹操手下谋士深谋远虑,在作战和时光之间拿捏得很准,同时有把握抵御孙大人的攻击,又把荆州、益州以及庞家军的局势看破,才能有豫州的大败。各方牵制的紧密关系是军事上最为关键的秘密,曹操的谋士已经把一切算尽。程将军若是能走在曹孟德的计划前面,为何在他破豫州时不对曹操进行总攻?”
拍了拍衣袖板了张僵硬的脸,程普慢慢地坐下。而刘琦是松了口气,脸色都发白了。
视线锋利的程普对庞统道:“两军对垒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虚实之间走错一步是要毁了我江东的。曹孟德岂是泛泛之辈,若轻敌,今天我江东就已经在这奸雄的嘴里了。”
“大人能认真的对待现状才是我们继续谈下去的纽带。”表面温和的庞统又敬了程普一杯。程普被酒樽放下后,又看了看刘琦,道:“大公子,能否让乐师弹一曲‘天朝万载’助助兴。”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的刘琦猛地点头道:“当然可以,快让乐师来。”
乐师带着弦琴坐下后,开始波动手指,声音环绕在四周,锁定了这个看似欢悦气势僵硬的氛围。众人度是脸露陶醉的神情,就像被这音乐征服,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唇枪舌剑,遁入了娴静的温柔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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