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肖骏愣了下,旋即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姓肖的,我舅舅妻妾几房,这些年却只得宝珠一个女儿,偌大的家业时常被其他族亲觊觎,如今他年纪大了,就想我过去帮衬帮衬,待日后表妹择了上门女婿,我还是要回来的。”
慕锦成展了眉眼:“倒是哥哥误会你了。”
肖骏叹了口气:“无事,锦成兄一句玩笑算什么,你最近忙,恐怕还没听见外头的传言,比这个过分的多了去了,要不是金宝珠从中作梗,我早几日就走了,省得听那些腌臜话。”
见识过金宝珠的刁蛮,慕锦成仍然讶然:“怎的了?”
肖骏搁下茶杯道:“蒋安和温掌柜先前一直谈得不错,多少进价,如何送货都谈妥了,前几日,金宝珠不知抽什么风,非要附加一个什么条件,温掌柜不敢做主,一直在等你爹定夺,可刚巧卡在贡茶的节骨眼上,只得又多等了两日。”
“那如今可有说法了?”他的话勾起了慕锦成的兴趣,他爹一直对与金家合作抱着希望,他很想知道结果。
“我适才出门的时候,正见蒋安回来,因着船起锚的日子是早定好的,他哀温掌柜今儿一起来见你爹,可我瞧着他脸色不太好,八成是没说拢。”肖骏拧眉道。
“可知是为了何事?好端端的竟然谈崩了!”慕锦成摸摸下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问了,蒋安支支吾吾没说,我这个表少爷到底隔着一层,也不好怎么打听。”肖骏摇摇头,遗憾道。
慕锦成倒是坦然:“算了,只是机缘不到罢了,再说,就算三生珍宝行接了金家生意,只怕也会被富祥闹得不得安生,不如暂且搁着,等日后你在那边站住脚跟,机会有的是。”
肖骏默默点头:“锦成兄说的在理,我这次去,就是想学真本事,不仅帮衬我舅舅,还要结交衙门和宫里的贵人们,为我爹查案伸冤。只是我娘,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娘家,我晓得她舍不得我爹,唯有这一样让我忧心。”
“你放心吧,只要慕家在,没人敢动聚宝和肖家,我爹让廖青留在聚宝做事,金管家能多些时间顾着府里,我们得空也会常去看看的。”慕锦成安慰他。
“我自然信你,咱们在一处恣意快活过,也一起经历过磨难考验,我心里早将你视若至亲兄长。”肖骏低头摩挲茶杯上的红梅道。
见他情绪低落,慕锦成笑道:“你这么说,我考虑考虑,加把劲儿,把慕家茶行开到燕安城去,你看这样如何?”
“哈哈哈,如此最好不过了!”肖骏笑得开心,举臂就想像往常那样与慕锦成勾肩搭背。
顾青竹一见,情急之下,将热水壶往中间一伸:“你们别只顾着说话,快喝一口,我给你们兑水,茶泡两开,滋味才最纯正。”
滚烫的壶横亘着,肖骏伸到半道的手差点烫到,赶忙缩回手,端杯喝茶。
两人又说了会儿惜别的话,肖骏就离开了,慕锦成当真送了他一斤旗枪炒青。
顾青竹和慕锦成慢慢走回内院,夕阳西下,天际烧着火红云彩,红艳艳一片,十分好看。
“你说,肖骏也是来试探你的吗?”顾青竹仰头看他,忍不住问。
慕锦成摇摇她的手,慢慢道:“我瞧着不像,他若是想图点什么,直接改了金姓不是来得更快吗?再说,他爹遇害,聚宝遭抢兑,钱家却占着他几十万两银子不还,这其中的阴险,他看不透么,怎么还会和钱家勾搭在一起。”
“是我想多了,最近有些草木皆兵了。”顾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踢地上的小石子。
“你那么在意我的吗?”慕锦成低低地笑。
顾青竹飞了他一眼,呡唇,什么话也不说。
慕锦成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的担心在意,全在不自觉的小表情和各种照顾的行动上,又何必需要最没有分量的言语明说呢。
他最近十分喜欢与顾青竹十指交握,是一种隐蔽的,令人心动的亲密。两人慢悠悠晃回来,小厨房飘出了久违的饭菜香气。
右玉迎上来道:“爷,少夫人,夫人将她院里小厨房的柳嬷嬷,派到咱们这儿来了。”
“那怎么行呢,娘那边不能没人伺候!”顾青竹有些急道。
慕锦成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你别操心了,来就来吧,娘那里人多,不差这一个,我记得柳嬷嬷最擅煲汤,右玉,你去问下,今儿喝什么汤?”
说完,他拉着顾青竹回屋。
晚间,两人吃饭,慕锦成给顾青竹盛了碗火腿竹荪汤,问:“你不好奇,金宝珠到底提了什么附加条件,连爹那么想合作的人都拒绝了?”
“这有啥奇怪的,必然是不利于慕家的呗。”顾青竹专注喝汤,想都不想。
前几日一直在茶行赶工,他们在吃食上不太讲究,今儿见她吃得开心,慕锦成笨拙地给她多搛了几样肉菜,看她像个小兽似的埋头吃,心里欢喜。
他搅着汤勺道:“依我看,只要有一丁点赚头,爹都不会放弃和金家的合作,毕竟金家的金银器品质确实好,而且他在皇城,掌握着宫中贵人,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的喜好,款式必定是最新最全的,就是王老八家也是看京中风向的,说白了,也就是模仿金家。”
“那照这么说,这生意没谈成,岂不是亏了?”顾青竹吃了半饱,放下筷子道。
“金宝珠提的那个要求,必然是比与金家合作更重要的事,才让爹忍痛放弃了。”慕锦成脑中灵光一现,心中恍惚一怔,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赶忙摇摇头,强行压了下去,这……不可能的!
“你这么了?”顾青竹见他好似见鬼似的白了脸,关切地问。
“快来喂我,你夫君都饿昏了!”慕锦成将汤碗推到她面前,打岔道。
顾青竹刚才只顾吃了,没发现他左手也能用筷子,她乖乖地接过碗,把他当头猪似的,喂饭喂汤喂菜。
慕锦成一口不拒,顺带偷亲她,倒是美食美色两不误。
两人吃了饭,在小园子里溜达,那只白鹦鹉呆瓜见着他们就喋喋不休地叫:“三爷,少夫人。”
它约莫是跟喂它的小丫头学的,声音清脆稚嫩,像极了人声。
“我好些日子没练功,肚皮都松了。”慕锦成捏捏腰,圆滚滚的。
他一直很想在顾青竹面前秀下腹肌,色诱一下她,可惜之前天冷,如今又伤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顾青竹瞧了一眼,分明是刚才吃撑的,她翻了白眼道:“我明儿得去茶行了,你好好吃药换药,早些恢复,可别想装伤犯懒。”
“我哪有!”慕锦成喊冤。
他恨不得日日与她同进同出呢。
顾青竹抬手拈去他肩上一朵落花:“我记得师父之前给你书的,你待好些,没事研读研读,薛管家是父亲的谋士,必定对兵法谋略十分精通,又有实战经验,你不妨向他求教一二。”
慕锦成凤眼微眯,勾起嘴角道:“你几时将我的心思猜得这么透的?”
顾青竹仰头,眼中笑意荡漾,如月下的湖水,幽暗而潋滟。
“你若再能明白点别的就更好了!”慕锦成在她额上亲了下,嘀咕一声。
顾青竹蹙眉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夜里风凉,咱们回去吧。”慕锦成握紧她的手。
次日一早,顾青竹便出门去了茶行,雀舌鲜叶大量上市,为了感谢谭家雪中送炭,慕绍堂决定免费帮谭家炒制炒青,直到春茶结束,韩守义随慕明成去了燕安城,慕绍堂让茶行管事邓寒江暂时接手管理。
蒸青茶饼市价低迷,除了制一些上好的精品茶,茶行几乎不再多做,顾青竹就请邓寒江物色几个稳妥的人进炒茶院子,这样十五个灶台就全部用上了。
三生茶行开足马力,连干了五天,东市茶商盼望已久的炒青终于对外售卖了。
往年最好的雀舌蒸青能卖到一百文到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炒青往上直涨了一百文,卖两百文一斤还供不应求,三生茶行门前,过了四更就有人揣着钱袋来预定第二天的。
这种火爆只此一家,南苍县别家的茶行几乎都在苟延残喘,制茶饼,卖不掉,不制茶饼,只等看着茶叶一日日变老,割了沤肥。
由于茶行制茶能力有限,又要保证品质,一天顶多出百来斤干茶,如此,只能限制预约,当天拿到预约牌子的商家若是肯转让,立马就能得十两银子的牌子钱,但谁也不肯放弃采买的机会。
随着雀舌鲜叶渐入尾声,采购权的争夺也更加激烈,两百文一斤的价钱,已经被茶商们硬生生抬到了两百六十文,这个结果让顾青竹吃惊,但这已经不由她控制了,毕竟价由市定,采购有多疯狂,外面的需求就有多紧张。
最后一批雀舌炒青的价钱涨到了三百文,这是前所未有的高价,短短十天,不仅完全弥补了之前收购贡茶鲜叶付出的价钱,还赚了一些。谭家也跟着受益很多,算是眼光最对的赢家。
炒青空前的热销,让慕绍堂十分高兴,也让更多茶行的东家看到了炒青巨大的利益,他们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仇恨的也不少,仿佛山里的饥肠辘辘的饿狼,只等着三生这块肥肉掉下来,分而食之!
有几家小的茶行入不敷出,慢慢支持不下去,南苍县接连关闭了三五处铺子,有的小茶园甚至把茶树都挖了,改种高粱大豆等旱谷,若冬天再种一茬麦子油菜,算算收成比种茶还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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