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儿无疑,因为那个俊俏少年也看见了王铄,一脸激动的小跑过来,几人在营门不远处见面。
楚儿将两人带到一旁的芦苇丛中,然后一下子跪倒。
“楚儿拜见王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王铄颤抖着扶起楚儿,脸色激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舔狗!
刘知易在一旁腹诽。
王铄却突然指向刘知易:“这位是你经常说起的刘知易刘公子。”
楚儿一脸惊喜:“你就是刘公子!”
刘知易看着一副俊俏的男儿面孔,实在很难将她与让王铄魂牵梦绕的美女联系起来。
冲楚儿点了点头,转头问道:“王兄,楚儿这是易容了?是你的手段?”
刘知易很好奇,王铄懂易容他知道,却不知道如此高明,楚儿杀人逃亡,已经过去了半月,王铄易容的效果能维持这么久?
王铄摇头道:“这是楚儿姑娘自己易容的。她天资非凡,我教过她画道,她一学就通!以肌肤为纸,血液为墨,画出一张男儿脸,足以以假乱真!”
刘知易点头,心中震惊,画道真是神奇,竟然能这么做。
楚儿在一旁吃吃笑着,手指在脸上画着,突然一张美艳的面孔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确实是一个美人儿,王铄痴迷也不奇怪,这种事很难说,只要长得好看,就是首富的儿子,都有可能成为舔狗。
刘知易也不想掺和,反正人找到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问了几个问题,楚儿一一作答。
一个是关于水妖的传说,楚儿表示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几日水上不太平,经常有水浪翻涌,今日水师来了,反而平静了。至于说水匪,楚儿断言,如果有人假扮水匪,那肯定是两水村的恶霸马守庆。
至于原因,楚儿只说,马家作恶多端,是两水村一霸。马家祖上也是逃难来的难民,几代之后,马家豪富,村民生计困难,多借马家的阎王债,他们家至今还有爷爷时候欠的钱没有还清。村民还不起钱,马家可没那么好说话,动辄拿人抵债,楚儿姐妹小时候,就是被马家卖到京城的。
刘知易皱起眉头,马家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不齿,但要说马家假扮水匪,没有明显证据。
除了水匪的事情,楚儿其他的事情,刘知易没有打听。楚儿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通缉犯。刘知易不是捕快,他也没有那么强的正义感,所以他不多管闲事,也不想扯上关系。对楚儿的印象,说不上好,更多是恶感,不管是此女子蛊惑王铄,还是她下手杀人,都让刘知易不能接受,没权力抓她,也不想深交。
此时,既然已经找到她,刘知易不想多留。
跟王铄告辞:“既然楚儿姑娘已经找到。在下就告退了!”
王铄拦住他:“刘兄莫急,我送你!”
刘知易婉拒:“我去找校尉借条船,想必我在岭南王府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你好容易找到楚儿姑娘,就留下来多陪陪她吧。”
王铄摇头:“有始有终,刘兄助我找到楚儿,我不能如此不义。刘兄搭我的船来,自然也要搭我的船走。”
见王铄坚持,刘知易也觉得借船麻烦,就跟他一起上了箭船返航。
上了船后,王铄才说出了其他的原因。
原来他送刘知易走,不是不想留下陪楚儿,只是沙洲上现在有官兵驻守,楚儿身份敏感,他不想引起军队注意,打算等军队走了,他再去找楚儿。
王铄的顾虑,刘知易很理解,这是最保险的做法,虽然楚儿会易容,但难保军中没有侦查高手,能识破她的伪装,所以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才好。
刘知易又问道:“王兄以后有何打算?跟楚儿在沙洲上隐居?还是带她回江南?”
如果王铄打算跟楚儿隐居,刘知易打算劝他一下,楚儿不是一个良人,心机太重,不是王铄这样的单纯才子能驾驭的。如果非楚儿不可,那就回江南吧,毕竟王家在江南影响力巨大,藏一个人不是问题。
结果王铄答道:“我大好年华岂能消磨在儿女情长上,既来了夏京,当然要作一番事业。”
刘知易叹道:“你我了楚儿,已经被革去了功名,可惜了!”
王铄如果真有志向,以他的才学,加上王家的背景,他的官路可以做的很长。或许能干出一番事业,可惜现在一切都毁了。
王铄笑道:“功名于我如浮云。考科举,不过是了了父兄的心愿。我心向画道,于我而言,王侯公卿不及三尺丹青。我已经拜会过画院掌院李唐先生,他答应收我入画院学画。等安顿了楚儿,我就去画院报道。朝廷不过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两榜进士,将来或许会多一个能描摹江山的画道宗师。”
刘知易点点头,大夏有画院,与太医院、太常寺并列,是太祖年间所创。很奇怪,夏太祖并不喜欢绘画、歌舞等享乐,却创办了画院,据说是画道宗师丹青子当年衰门徒帮夏太祖描画地图,让他打了许多胜仗,最后才特许建了画院。
夏京画院,聚集了天下有名的丹青妙手,王铄爱好绘画,进画院学习,是不错的选择。对于他这样的豪门子弟,去从事艺术,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虽然丢了进士头衔,与官场无缘,但他的人生还是可以很精彩,现在才刚刚开始。
两人说笑着,箭船驶离沙洲,朝着上游,逆流而上,缓慢的离开两水村。
行了半日,刮起了风浪,回头看到两水村方向,黑云滚滚,王铄心情沉重起来,一路无话。
到了河口镇,风急雨骤,不得不停船等待。王铄不断朝两水村方向观望,隔着十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避风一夜,第二日一早,大批破败的战船驶入河口镇,竟然是昨日在沙洲上见过的水师。
一群士兵灰头土脸,一问才知道,两水村哪里,昨日突然翻涌巨浪,将他们的水寨冲垮。水师校尉下令起锚,结果船队被打散,一半驶入下游,一半被迫返回上游。
王铄一听这消息,顿时心系楚儿安慰,决定返回两水村查看,刘知易苦劝不住,只能任由他离开,告诉他自己想办法自己回夏京,让王铄自己小心点。
刘知易始终认为,他跟王铄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可王铄走后,他突然有些内疚,仿佛关键时刻撇下朋友独自去面对危险,生出一种不仗义的愧疚。
事已至此,刘知易没有追上去,但也没有离去,而是静静的在河口镇等待。能看到下游方向黑云滚滚,恐怖的闪电不时照亮夜空,雷雨下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风平浪静。
刘知易等了一天,没等到王铄的箭船。
第三日,河口镇上避难的商船开始陆续出航,因为有船从下游过来,告诉大家风平浪静。
刘知易心中隐隐生出不安,就此离去,他着实不踏实。恰好住在一家客栈的黑凫来辞行,刘知易想了想,决定搭黑凫的船再去一趟两水村。
一路上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风波都过去了,两水村岸边一片狼藉,奇怪的是,村子里却安然无恙,风浪竟然只是冲垮了水师的营寨,没有冲到沙洲中心。
刘知易心中更加不安,感觉自己的预感可能成真了,下了船去村里打听。
沿江就有一伙人正走过来,为首的一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少爷,穿着貂裘,让两个光脚汉子,抬着滑竿,艰难的在岸边的沙滩上走着。周围隔着一群打手,手里拎着棍棒、刀枪,边走边望着水里,一路往下游走去。
刘知易站在一旁问着:“这位公子,在下太学刘知易。”
虽然知道,在这穷乡僻壤,他的名字大概不会被人知道,但太学不至于没人知道。亮出太学生身份,对方应该会给点方便,至少会热心一点。
果然滑竿上的少爷摆摆手,抬滑竿的苦力停了下来。
“太学生,你有何事?”
那少爷问道。
刘知易问道:“敢问公子,可曾见过一个外来的公子,这么高,面向俊俏,身穿白衣,昨日来村里?”
刘知易比划了一下王铄的身高。
那少爷闷哼一声,摆手,滑竿继续走。
刘知易见状,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什么,跟着滑竿一起往前走,一边问着。
“这位少爷。那位公子是江南王家的人,也是在下好友。如果公子见过,还望告知。”
那少爷不耐烦的摆摆手,两个拎刀的狗腿子马上过来,举刀威胁起来。
“不想死就快滚。别烦马少爷!”
马少爷?莫非就是恶霸马家的人。这样的装扮,这样的地方,刘知易觉得不会错。
看对方的样子,刘知易感觉他们应该有事,或许王铄失踪,跟他们有关,不再多问。而是站在一旁,看他们渐渐进入岸边的芦苇丛中,消失不见。
刘知易大步往村里走去,他得找别人打探一下消息,王铄上了沙洲,目的肯定不是找马家麻烦,而是找楚儿的。打探一下楚儿家在哪,应该就能找到王铄的下落。
楚儿家很好找,村口第三座茅草屋就是。
可是茅屋中空无一人,即不见楚儿,也不见王铄。
隔壁一个老媪见刘知易找人,不由叹息一声,将刘知易唤过去,神色紧张的小声说了一些事情。
刘知易谢过老媪,转身就往岸边快速跑去,神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