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赵国的都城,邺城现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
随着太子石宣的叛乱,牵一发而动全身,石虎万万没想到,仓促之间,石宣竟然能笼络到那么多的兵力发起政变!
城卫军、巡防营这些战斗力较为差劲的军队且不说,驻扎在邺城附近的七部军马当中,包括东宫卫士在内,旧石韬部,旧夔安部,麻秋部,整整四部兵马已经成为叛军,在石宣的旗号之下,向建章宫发起进攻。
其中,李农、石斌的部众里面不乏叛军,一时之间,叛军竟然有三四十万之众!
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许多士兵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好多人甚至都四散而逃,或者是在城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石遵、石鉴已经率残部退入建章宫,可是建章宫的兵力依旧是捉襟见肘,勉强能抵御叛军的围攻,但是抵挡不住多久的。
“石闵和石斌他们的援军何时到来?”石虎不止一次地向左右垂询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杀啊!”
建章宫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绑着红布带,披坚执锐的叛军士兵沿着云梯往上攀爬,却往往被乱箭射杀,或者是被上面摔下来的石头、滚木砸到,暴毙身亡。
叛军仓促之间,并没有携带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
原本在石宣的计划中,由郝昭率兵打开宫门接应,里应外合的。可是郝昭已经伏诛,叛军想要攻下建章宫,只能是埋头苦干,用人海战术围攻建章宫了。
“父王你看!”
顺着义阳公石鉴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原本黑压压的一大片,挤的密不透风的叛军方阵方阵,忽而起了一阵骚动。
这不是叛军在内讧,而是受到了后方敌军的来袭而变得慌乱,又开始在各自的将领的指挥之下,开始排兵布阵,变幻阵形。
“是石斌!是石斌的兵马!”石虎疾呼道,“将士们!咱们的援军赶到了!”
只见,在乱军的旌旗当中,摇曳着“燕公石斌”的字样的旌旗,迎风招展。
大家原本都是赵军,衣服与铠甲都是一模一样的。但现如今各为其主,故而叛军在胳膊上绑了红布带,以示区分。
石斌一骑当先,手里拿着一杆方天画戟左右冲杀,在附近的亲卫的掩护之下,石斌表现得异常的勇猛,在他的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哈!”石斌厉喝了一声,直接挥着大戟一个横扫,将挡在前面的三个叛军士卒拍飞。
又一刺,直接挑飞了左侧的一个敌人。
但是叛军的数量实在太多,杀都杀到手软,敌人还是源源不断地扑上来。
看到这一幕,石虎当即沉声道:“你们谁愿出去接应石斌?”
“儿臣愿往!”
“末将愿往!”石遵、石鉴,还有在场的桃豹、郭太等将军都异口同声地道。
“石遵,你去。朕给你精兵三千,还有八百名龙腾卫士,务必将石斌及其部众接应进来!”
“诺!”
石遵当即领命而去,点起军队,开了宫门,直接鱼贯而出,闯进了如洪流一般人山人海的敌阵当中。
宫门前的地方极为空旷,足以容纳十万人,故而在这个地方展开搏杀,如旷野一般,十分适合骑兵的纵横驰骋。
在折损了数千名士卒之后,石斌所部兵马终于在石遵军的掩护之下,仓惶退入建章宫。
看着石斌身上的衣甲都已染血,气喘吁吁的模样,石虎蹙眉道:“石斌,你此番带来了多少援军?”
“父王,不足两万。”
“何以如此之少?”
“儿臣去到大营之时,麾下的部将郭荣、李嗣等六人都已附逆,他们率部叛出了大营,现在就在叛军当中!儿臣的这两万多的兵马,还是沿途收拢了一些溃兵,这才能入城勤王的。”
“可恨!”石虎咬牙切齿地道。
其实这也怪不得石斌无法约束自己麾下的将士,早在成军之前,是石虎故意打散各部的编制,使各部兵马相互制衡,防止军中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的。
没想到,自己当年种下的因,现在却都尝到苦果了。
“父王,现在我们要如何行事?”石斌问道。
“叛军势大,但毕竟不能长久。李农、石闵和夔安他们的部众呢?为何到现在他们的兵马还没赶到?”
石斌闻言,不禁苦笑着道:“父王,夔安老将军的援兵已经指望不上了。儿臣这一路赶来,也曾收拢过夔安麾下的将士,据他们所说,朱保已经附逆,杀害了夔安老将军,现在夔安所部兵马差不多都已经附逆,就在叛军当中助纣为虐了!”
“夔安……凶竖怎敢!?”石虎气急败坏地道。
石斌又道:“父王,如此不可不深思熟虑。夔安所部兵马已经附逆,再加上原来的东宫卫士,石韬部和麻秋部的兵马,邺城附近七军当中,叛军已有其四,还有各部当中出现的逆贼,其兵力当超过四十万!父王,现在我们大势已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父王,现在咱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则固守待援,等待石闵与李农的援军赶到,消耗叛军的斗志,迫使其弃暗投明,或者奇迹出现,我军能以少胜多,击败叛军!一则退走他处,召集全国各路兵马,起兵勤王!”
“朕要等石闵!”
……
看着石斌所部兵马已经杀入建章宫,石宣不由得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召集诸将。
叛军对于建章宫的围攻并未停止,这一时半会儿的,叛军固然人多势众,有三四十万之多,但是同样不能攻下堡垒一般的建章宫。
“石斌的兵马已经进入建章宫了。”石宣沉声道,“列位将军,我军有数十万之众,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建章宫吗?我军已经围攻建章宫将近半个时辰,时不待我,若是我们不能尽快拿下建章宫,杀死石虎的话,咱们会有什么下场,尔等都应该知晓!”
在场的将领都是明白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一旦建章宫久攻不下,时日一长,各地的军阀,似蒲洪、姚弋仲和石苞这些人必然闻风而动。
这些人手中的兵马不下十万,一旦对他们群起而攻之,叛军将难以抵挡。
更何况,石宣这是仓促起事的,各部之间并不协调,军令也无法得到行之有效地实施。没看见石宣发动政变之后,邺城之中到处都是溃兵吗?
人心不齐,如何成事?
而一旦事败,反派的诸位将领便是死路一条。依着石虎的性格,附逆的士卒或许还能活下来,发配边疆,但是伍长以上的人,绝无生路。
“大王,你有话直说。我等必遵从你的号令!”梁犊当即表态道。
“愿从大王号令!”众将随之附和道。
“好!”
石宣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敌军当中,可虑者唯石闵所部兵马。石闵此人,百战百胜,有勇有谋,其麾下的汉军更是令行禁止,唯命是从,十分悍勇!而汉军大营在东面,朕刚刚得到的消息,石闵所部已经进兵至邺城东面的仁寿、中阳二门。麻秋!”
“末将在!”
“朕命你率所部兵马,再给你一万东宫卫士,请务必将石闵阻击在朱雀街以西的地方,不能使其攻至建章宫!”
“诺!”
石宣又道:“众将听令!建章宫有神武、襄国、定阳、耀威等八门,皆是易守难攻之地,朕命尔等组织敢死队,以三千人为一队,昼夜不息地攻击建章宫之八门!尔等将领,亦要亲临战线,督军作战!有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