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
李冲元一直在想着画像上的人。
同时。
也在想着明天去县衙出具公文的事情,甚至连吩咐婉儿给李渊拿酒的事情,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这不。
坐在首位的李渊,见到桌上没有自己要喝的酒,立马双目一紧,看向李冲元。
不过。
此时的李冲元,却是依然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哪里会注意到李渊。
反到是婉儿一见李渊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差点又忘了给李渊拿酒来了。
随即。
下了椅子的婉儿,直奔藏酒之地而去。
“元儿,还在想呢,不就是有人下毒嘛,这事,交给县尉去办就好了,不出三日,必然会有结果的。”喝了口婉儿弄过来的药酒后,李渊瞧着李冲元依然如我一般的,这才出声说道。
李冲元闻声后抬起头来,“叔公,这事虽说可以上到公事上去,可毕竟这里是李庄,而且我还是鄠县的代县令。要是这么点事,都让全县衙的人动员起来,那我这个县令,那不是会被别人看轻嘛。”
李冲元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县衙里的人,能不用就不用。
哪怕自己与那牛主簿乃是朋友。
可这县尉,他李冲元却是不熟的。
要是自己连这点事都搞不定,那不就要被人看轻了不成嘛。
自己有行八,向八他们这些人在。
难道还抓不住一个投毒的小贼吗?
再者说了。
李渊在李庄。
这毒都快要投到李庄来了,他李冲元自然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李庄还有着李渊这尊大神的存在的。
而且,李冲元更是想杀一儆百。
有道是。
这投毒之事一起。
有一就有二。
如果能把这一都给打成零了,他李冲元相信。
在未来的以后,没有人敢对李庄如何。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乔苏拿着画像,正在牛首山脚底下,让排成一队队的帮工们,开始认起了画像上的人来。
画像因为只有一副。
这认人的速度,自然也就慢的很。
“乔管事让我们认什么人干嘛?今天的活计可是有些多,再这么下去,这都完不成今天的活计了。”一帮工站在人队伍的后方,瞧着远处的人头攒动,心中还惦记着今日的活计。
“你怕是没听说吧,乔管事发话了,今日的活计,可以减少一些,不用定量了。”
“刚才我来之前,也听说了这事了,正好,现在我也可以歇上一歇。”
活计定量。
对于以前的帮工来说,基本是没有的。
可随着李庄的帮工越来越多。
其中就不凡有着摸鱼的人存在了。
所以。
乔苏这个管事,这才有了这么一条规矩,活计定量。
就好比这开山。
每个人有一个相对的区域,完成了,那就计一个工。
要是完不成,那这个工,可就要相对要减掉一些。
当然。
要是你第二天能加把劲干完,那这个工,也会增加的,这也算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了。
认画像一直在持续着。
行八他们。
一大清晨的,就离开了李庄,去了鄠县找画师去了。
“行护卫,昨日小的已经全说了,真的,我这里真没有鹤顶红,真没有啊,行护卫。”那药铺掌柜的,这才刚开店门,就被眼前行八他们几人给吓得差点尿了。
行八轻笑道:“今日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让你再描述一下半个月前所见之人,正好我们带来了画师。”
掌柜的一听。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得到确认后的他,赶紧把行八等人迎进店铺内,开始依着记忆,像着画师再一次的述说着半个月前所见那人的模样来。
这一画。
可不是一张两张。
而是数十张。
好在画师的功底不错。
一直到吃早饭之时,这才结束。
而此时。
李庄牛首山脚下,依然还有着数百的帮工,没有认画像。
没认画像的帮工,只得听着指令,继续等候,顺便领了饼子和汤水,随便找了棵树依着坐下后,大吃了起来。
“叔,刚才我瞄了一眼挂在那里的画像,感觉有些眼熟。”一位年轻小伙子,一边咬着饼子,一边向着坐在他一旁的汉子说道。
那汉子闻声后,顿了顿,“你认识那画像上的人?刚才我没瞧见,你说说,你怎么眼熟了?”
“叔,我只是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伙子咬了咬饼子,又抬头望向挂在那儿的画像。
那汉子虽不知道乔管事今日怎么想着要让他们认画像。
认画像这事。
依着他的认知,那必然是犯了事。
毕竟。
以前也是如此的。
顿时。
汉子一想起李庄的鸭鹅被毒死之事后,猛一拍脑袋,伸手一提他身边的小伙衣领,“大林,走,跟我去见乔管事。”
那小伙被自己叔给提着衣领,还差点给噎着了。
干咳了两声后,随即跟着自己叔往着远处走去。
......
“你说你认识画像上的人?可当真?”乔苏得闻那汉子和小伙的话后,心中一喜。
小伙紧张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叔,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把画像取过来,你好好瞧瞧。”乔苏心急,差了人去取画像。
......
少顷。
小院内。
李冲元盯着乔苏带过来的这对叔侄二人。
一展画像,摊在那小伙的眼前,“你叫温大林?赵家庄的?那你可得给我好好瞧一瞧了,这画像上的人,你可真眼熟?”
那叫大林的小伙,见李冲元紧盯自己,心中更是紧张不已。
大林。
本姓温。
赵庄名为赵家庄,乃是因为东家姓赵,所以才叫赵庄,或赵家庄。
而在赵庄内。
其姓氏杂多。
有姓孟的,有姓田的,也有姓温的。
这不。
李冲元眼前的这个叫大林的,他就姓温。
大林只是一个少年,与着李冲元年纪相仿。
在赵庄过得日子,那真叫一个苦不堪言。
上有赵有才这个地主老财,下有如恶狼一般的管事何光,就赵庄的佃户,没有哪家哪个过得好的。
就好比李冲元眼前的这叔侄二人。
哪怕此时乃是夏天,这身上的衣裳,也是能少多少就少多少,就怕干起活来,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弄出个口子出来。
“回李县伯,我叫温大林,李县伯可以叫我一声大林。这画像上的人,我真见过,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温大林仔细看了看画像,最终还是无法认出是谁来。
李冲元见大林见过画像上的人,心中顿时一喜,“好,见过就好,你好好想一想,今日你不用去做活了,就在这儿帮我认这画像。对了,乔管事,你去把赵庄的人全都带过来,让他们都来认一认这画像上的人。”
得了话的乔苏,赶紧行事。
不久后。
赵庄的人基本都过来了。
也都认了画像。
可是。
赵庄百人中,也只有这位大林的少年,像是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最终。
没了法的李冲元,只得让乔苏带着大林,去了他家,好好认一认这画像,让他好好回忆回忆。
“四哥,大海捞针还真捞到了一根针呢,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见过这画像中的人。”小院中,婉儿兴趣缺缺的说了一句。
李冲元白了一眼婉儿,“你懂什么,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哪怕就是大海捞针,只要能捞着,那就是好事一件,眼下这不是很好的证明了嘛。”
“元儿说的不错,人多力量大,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管用的。”此时,李渊到是插进话来。
管用不管用先不说。
至少这也是一个办法不是。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大海里捞针,那也只能说是最后的办法了。
好在因为李庄有活计可干,招了这么多的帮工来。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呗。
午时。
李冲元兄妹二人坐上马车,正欲去鄠县县城。
就在此时。
乔苏一展高兴的模样,拄着拐杖,带着那个叫大林的小伙奔了过来,“小郎君,小郎君,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李冲元坐在马车内,闻其声后,立马钻出马车跳了下来。
而婉儿这丫头,到是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想听一听那大林的说法。
“怎么样了?大林,你可有想起画像上的是谁来?”李冲元急切的问道。
大林重重的点了点头,“回李县伯,我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赵有才家的一个下人,在长安做事,少有来赵庄。以前来过赵庄一次,那时我正好还与他撞了一个对脸,他还踢了我一脚。”
“赵有才?怎么会是他?”李冲元听了大林的话后,实在想不到自己跟这赵庄有何仇怨。
李庄与赵庄。
也只是相距一垅地之距罢了。
说仇怨。
李冲元根本想不出李庄与赵庄有什么仇来,更是想不出自己与赵有才有什么怨。
况且。
李冲元连那赵有才的面都没有见过。
可眼前的大林。
其重重的点头,就能看出,大林很是确认画像上的人,就是赵有才的人了。
想不通,那就不想。
随即,李冲元差了一个下人过来,“你去鄠县把行八他们叫回来,赶紧的。”
下人得了话后,纵马离去。
李冲元看着眼前的大林,脸上一展笑意道:“你不错,要是你说的是实话,我李冲元也不是小气的人,待事情查验无误后,我赏你五石粮食,再加十贯钱。”
“谢谢李县伯,谢谢李县伯。”大林一听之后,立马高兴的躬身行礼。
反观一旁的乔苏,却是一脸的肉疼。
五石粮食再加十贯钱。
这对于普通的农人来说,那绝对是一个大数了。
当下的农人百姓,可以说没几个见过十贯钱是多少。
哪怕就是李庄的村民们,家中也不一定有十贯钱。
从县城回来的行八他们,得了李冲元的指使,拿着画像,奔去长安去了。
而此时的婉儿,因为没有去成鄠县县城,到是一脸的不快,正在小院里报怨着呢,“坏四哥,说好去县城,现在又不去了,我还想着去买些东西回来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想着自己的事情,咱家的鸭鹅都死绝了,你也不想着给四哥我出主意,还想着玩。”李冲元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上。
婉儿吃了一记,连忙跳了开去,“哼,臭四哥,打脑袋会打傻的,这是你说的,每次你都打我脑袋,要是我以后变傻了,我就咬死你。”
“哈哈,你们兄妹二人,这天天一出戏,叔公我每天到是能看一出。不过,婉儿啊,你都说你以后要变傻了,你怎么咬死你四哥呢?”坐在一旁的李渊,见这对奇葩兄妹又闹腾起来,顿时哈哈大笑。
婉儿被自己叔公一语给点中,嘟着嘴,“叔公你也坏,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衣,我不依。”
李冲元尴尬的笑了笑,却是拿了自己的本子出来,开始写写画画。
他能写的,无非就是他刚才对婉儿说的这番话了。
鸭鹅死绝了。
当下乃是夏季,天气炎热又不好孵蛋。
天气炎热,在没有适当的温度控制之下,根本无法孵蛋的。
而此时天气的温度,都三十来度了。
如此一个炎热的夏天,他李冲元就算是有万般的本事,也孵不出鸭鹅来。
一想到这鸭鹅之事。
他李冲元就越发的开始记恨起那赵有才来了。
不管行八他们查到的人,是不是赵有才的人,他李冲元此时的第一意识,直接就认定毒死他李庄所有鸭鹅之事,绝对是出自于赵有才之手了。
“你敢下毒,我就敢要你的命。正好,太上皇在李庄,如果真是你所为的,那我就以你要毒杀太上皇之名,拿下你赵有才......”
脑袋里转转。
李冲元顿时发现,如这事坐实了是他赵有才所为的话,他李冲元绝对发了。
赵庄可比他李庄田地多啊。
而且肥沃。
只要坐实了此事,赵庄的田地,他李冲元绝对是要拿下的。
甚至。
李冲元都不用花一文钱,就能得到赵庄若大的田产。
一想到此间。
李冲元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来。
可当李冲元这笑声一出,不远处的婉儿,却是跑了过来,也是伸手一拍自己四哥的脑袋。
“死丫头,你干嘛,找打啊!”李冲元被这一巴掌给拍醒了,见这一巴掌出自于眼前的婉儿之后,顿时怒不可遏一般的瞪着婉儿,伸手欲揍这丫头。
婉儿却是嘻嘻一笑,“四哥,刚才我看你魔怔了,所以帮你打回魂来呢,你不感谢我,还凶我,叔公,叔公,四哥要打我。”
慌忙奔走的婉儿,向着不远处的李渊求助。
可是。
被婉儿打断自己思路的李冲元,此时却是火上心头。
“我让你不尊兄长,还敢打兄长,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好好读书......”顿时,捉住婉儿的李冲元,直接找了不知道多少个理由。
开始狠揍起这丫头来了。
片刻之间。
小院内就传出哇哇呜呜的哭声来。
而李渊却是双眼紧闭,眼不见心不烦一样的,老神入定。